人偶研究部的活动室在社团中算是比较大的，除去洛林的工作台和各种作品所占的空间，还能容纳差不多二十人。只是，直到课程开始的时间，出席的学生也只有洛林和陆晚枫两人而已。
“唉，每次对着根本没人在听的教室讲课，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呢……”
第二节课结束后，叶忧止忍不住抱怨起来，也许是类似的话听太多了，洛林有几分不耐烦。
“那你就不要讲了。”
“不行，被查课的抓到可是会扣课时费的。”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啊，要不是我每天在这里，你怎么挣得到课时费。”
“话是这么说啦……真是的，你就不能多少听一听吗？哪怕装装样子让我开心一下也好啊。”
“为什么我非得听那些十年前就会了的东西不可……”
“那你怎么不升级去啊！”
叶忧止和洛林说相声一般彼此吐槽起来，陆晚枫轻轻举了一下手。
“那个，我有在听的……”
“嗯，好孩子好孩子，你真是小天使。”
叶忧止又摸了摸陆晚枫的头，她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动作。陆晚枫觉得坐在旁边摆弄着零件的洛林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又过了一会儿，叶忧止说着“我去接点水喝”就出门了，活动室里暂时只剩下两个人。陆晚枫变得有些坐立不安，洛林心想自己是不是找个借口也出去比较好，陆晚枫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握拳，向洛林这边靠了过来。
“洛林同学，今天下午没有课对吧？那个……能不能陪我去一次中心商业街？”
“……啥？”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洛林有点懵。他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有数的，一直以来他对女生都没什么吸引力，更别说今天一上来就把别人吓到了。
“其实我是想去买几件衣服，不过我对自己的审美没什么信心，所以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去。”
“那也没必要找今天才刚见面的人吧？”
“我之前休学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过门，所以也没有能一起去买东西的朋友，现在只能拜托你了……不行吗？”
（……她是因为生病了一直不能出门？）
洛林擅自脑补并误会了一大堆事情，结果陆晚枫双手合十拜托他的样子在他眼里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让他忍不下心拒绝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了……话先说在前头，我对自己的品味也没什么自信的。”
“没事的没事的！谢谢你愿意帮忙！”
陆晚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前这一幕与洛林记忆中模糊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他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只能默默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吃完午饭后，陆晚枫按照之前约好的，前往星宫市中心商业街一端的花坛边与洛林会和。在他等了大约五分钟后，洛林也赶到了，之前那套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被换下，变成了整洁的衬衫与牛仔裤。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也才刚来不久而已……那个，你对商业街上的服装店有什么了解吗？”
“我平时也不怎么重视打扮，常买的牌子也就一家〇nique而已，对女孩子来说可能太普通了点吧。”
“普通的就很好啊，我们就去那家看看吧。”
洛林领着陆晚枫到了他常去的那家〇nique专卖店，虽说只是个普通的大众品牌，还是让从来没自己买过衣服的陆晚枫眼前一亮。
“哦哦……种类好多。”
陆晚枫四处看了一会儿，拿起一件印花衬衫遮在自己身前，冲着洛林招了招手。
“这件怎么样？”
洛林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单纯说合不合适的话还是可以的，不过那件和你现在穿的一样很普通吧？特意出来买不就没意义了吗。而且，怎么说呢……我觉得，像你这样清楚可怜的风格，应该会比较适合那一种吧。”
洛林说着指了一下不远处衣架上挂着的套装。米黄色宽檐草帽边缘有一道月牙形开口，侧面绑着淡蓝的丝带；纯白连衣长裙的衣袖和腰间用大量细线装饰着，轻飘飘的衣摆缀满了镂空花边；加了蝴蝶结的高跟鞋看上去并没有成熟的气氛，反而显得十分可爱。
“这、这种的吗……有点夸张呢……”
看着那少女气息满到溢出来的梦幻风长裙，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它的样子，陆晚枫不禁脸红起来。虽然他从小就一直穿的是女装，但也没试过几次这种风格的衣服。
“没问题的，这件一定很适合你！小哥眼光很不错呢。”
陆晚枫在套装前犹豫的时候，早就在一旁暗中观察的店员趁机过来劝诱了。
“那……我就试一下吧……”
陆晚枫请店员将长裙和帽子从衣架上取了下来，进了一边的试衣间。店员靠近在试衣间外等待着的洛林，露出促狭的笑容。
“小哥你运气真好啊，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友，现在这种清纯类型的女孩子可是很少见了呢。”
“什么啊，才不是这么回事，我只是单纯陪她一起出来买衣服的。”
“呼呼，别那么害羞嘛，这种性格的女生一般可不会单独约男性出来买衣服的吧。”
“……”
店员的这句话令洛林无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陆晚枫说自己没有朋友才邀请他的，可洛林还是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个……怎么样？”
陆晚枫推开试衣间的门，一时间不仅是洛林和刚才的店员，店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陆晚枫挑起两边裙摆，踮起脚来，舞蹈似的在原地转了一圈，从他指尖落下的长裙随之轻盈地飘动。那是能激起人们全部的审美欲望，却又生不出一丝下流之心的纯粹美感。
“实在是太棒了！完全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呢！”
店员由衷地发出赞叹，在她的工作经历中真心夸赞顾客的次数也不少，但产生这种近乎感动的心情还是头一回。如果有摄影师拍下刚才的一幕，完全可以直接拿来当作宣传图片了。
“嗯……确实，很不错。”
洛林看得有些出神，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也立刻点头表示肯定。陆晚枫被如此赞扬看上去也十分开心，但当他回到衣架边看了一下价格标签，又变得犹豫起来。
“这个价格……这样的话预算就……”
店员用胳膊碰了碰洛林，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可不行吧，作为男朋友，这时候不应该大方点帮她付钱吗？”
“都说了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如果还不是男朋友的话，就更应该舍得出手一点啊，不然几时才能追到她？能够轻松约到质量这么高的女孩，也就只有学生时代了哦。”
“完全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吗，我根本没那方面的想法。”
感受到洛林话里的认真，店员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都这样了还一点都不动心？……难道说，小哥你是gay？”
“不是！”
洛林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立刻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有些焦躁的叹了口气，打断了不远处正在算账的陆晚枫。
“买吧，我帮你出一半的钱。”
“诶？这怎么行，本来能答应一起出来就已经很感谢了，又帮我选了合适的衣服，现在还要替我付钱什么的……”
“过几天我也有事要拜托你，就当作提前支付的人情了。”
“可是……”
“你不用想太多了，我随便做点工艺品都不止卖这些。嘛，要和你这种级别的人交朋友本来也得这样吧，每月支付朋友费什么的。”
洛林随便开了个玩笑，陆晚枫却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我没交过朋友，你不要骗我……”
“抱歉，我骗你的。”
“真是的……那个，这次就算是向你借的好了，以后有余裕的时候会补偿你的。”
“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就这么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