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得到回复，看向远方辽阔的天地，感受着夜傍晚风的清冷，说道。
“故事讲的是一名年轻人，他原本就只是学校里的一名普通学生，没有前进的目标与念头，没有梦想与方向，在班级里没有朋友，在外面没有熟人，念书的时候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一个人，无论何时都是一个人，只是按照父母的意愿，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然后有一天，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累太累了，于是便向上苍祈愿重来一世的机会。”叶轩感慨般地轻声说道“或许是上天真的可怜这个年轻人，大发慈悲，给了他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赐给了他举世无双的天赋与能力，想让他走上一条从未体验过的道路。”
“可是那名青年并不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厌倦了日复一日的闭关修炼后，经常偷偷摸摸地跑到下界的小镇，与凡世的书生与为伍，以琴棋书画作伴取乐。”
“一天恰逢下了大雨，他学着凡人的架势钻进了一座茶楼，当时又正好有一名老前辈拍案说书，案板落下，口水信子四散间，多少脍炙人口的故事跳至板上，青年听得入了迷，执意要拜老者为师，老者拗不过他，只好每天说书的时候带着青年一起，夜晚歇息时再与青年探讨一番口技，直到天边的那抹鱼肚白初显才安生下来。”
“两人的聊天从范本上的旁枝末节，又聊到家常琐事与小镇上的奇闻八卦，最后在到各自的身世来历，青年自然撒了谎，多有隐瞒，老者却是毫无保留......”
叶轩讲到这里无声地笑了笑，嘴角中尽是苦涩。
“镇上的人都在传，那名孤独大半生，无妻无子无女的老余头受上天垂帘，晚年还有外地的书生为伴，虽无血脉羁绊，但至少心存孝义，与街坊邻里也亲近许多。”“日子一天天过去，偷跑出洞府的事情终究有败露的时候，青年无奈中只能留下一封书信，寻思着过两年再找个机会下界，多陪陪老人。”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瞳孔深处隐隐有多种情绪缠绕升腾，孤独，感伤，不舍，怀念，遗憾，最后却只能归拢为深邃的复杂。
一直埋没在心底最深处的往事翻滚而来，像是要将他的灵魂所吞噬。
“后来又过了一年多时间，青年终于找到了下界的机会，做足了准备，来到了熟识的小镇，那座翻修过的破落院户前，青年满怀欣喜地候在上锁的门前，像是傻子一样等呀等的，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出来迎接他，谁也没有来......”
“谁也，没有来。”
叶轩讲到这里忽然伸出手来，触碰着眼前的虚无空洞，眼神飘忽向没有尽头的远方，仿佛正如那天夜傍连绵的大雨一般，重重地砸落在他的肩头，渗透进心底的每一处空洞。
他低着头，一个人站在世界的角落，包袱跌进脚下的水洼。
头颅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湿漉漉的发梢遮住了灰暗的瞳孔。
青年这才想起来，无论身处哪个世界，自己都是一个人。
从来都没有变过。
唯一走进内心的老人，也没能熬过岁月的侵蚀。
老者不是仙人，只是一介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而凡人终究是会死的。
只不过自己不愿意接受罢了。
“无人守孝无人送终，逝世前仅留枯坟一座，还有一张写着青年名字的地契......那座坟还是街坊邻里拼凑的银钱修的，老人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在了那座清净的小宅上。”
叶轩自嘲地笑了笑。
相见是雨天。
离别时是雨天，
与老人天人永隔之时亦是雨天。
所以他讨厌雨天。
“青年没有说话，在坟前跪了一天一夜，转身离去，再后来，魔道的大能路过这里，只是觉得碍眼，便挥了挥衣袖，然后小镇没了，白瓦房没了，枯坟没了，念想没了，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叶轩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仙气缭绕的洞府仙台，一名褪去全身铅华的青年跪在背对着他的道人跟前，将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地，留下瘆人的血污。
“你想学仙符？”
“学。”
“为何？”
“报仇。”
“你不是最怕吃苦吗？”
“现在不怕了。”
“......”
“那可是真正的魔道大能，渡过三重仙劫的散仙，就算是我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你觉得你要花上多少年？”
“十年。”
“太短了些。”
“我的耐心只够支撑十年，要是他死在别人手里，我又得找谁报仇去？”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那便去做。”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