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还在握着眼前的空气尝试射击的手感。
结果发现，先不论手柄没有了这件事，根本连手的感觉都变了。
啊，嗯，出现在眼前的手，好像比想象中要更加灵敏一点。
肩膀和腰的感觉都很轻松，没有长年坐办公室累积下来的疲劳感。
是在梦里吗？
不，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是好像我已经死掉了哦。
没想到人死掉是这么轻盈的事情，根本什么都没感觉到嘛。
*
那么，问题来了，我睁开了眼睛。
眼镜倒是还在鼻梁上。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不，看到了一片纯白，这不是连天花板都没有吗。
「这里是天堂吗？」
喃喃自语一般发出了这样的声响。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觉得自己能上天堂啊。」
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看到了我在死前参加的葬礼的主人。
也就是看到了我死去的友人。
「啊，居然在死后看到了你啊……果然我掉到地狱里了。」
「喂！」友人笑了起来。
但是，不同于死前神容憔悴的他，现在的他却十分精神。
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和皮肤的颜色看上去都十分健康，果然是死了以后摆脱了肉体的痛苦吗？而且看上去好像比印象中年轻很多。
环视了四周，发现除了我和他以外，仍然躺倒和昏睡在地上的还有一个人。
然后这个人也在微微转醒。
啊，是大学时候另一个室友，虽然不如我像他那样亲密，但是也一直维持着联系。
「真是抱歉啊，」友人露出了一脸笑容地说着，「因为我的缘故害你们死了。」
*
朋友的名字叫洛思嘉。
我的名字是李维。
而剩下那个刚刚醒过来还一脸懵逼的人名字叫做薛琅。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身体状态都被恢复到了十七岁左右的时候。
*
「嗯，这里其实不是天堂，当然也不是地狱。」洛思嘉叹了口气开始解释，「这里实际上是名为神之间的某个死后空间。」
「死后空间？」薛琅盘腿坐在了地上。
「嗯，大概是这样吧。」洛思嘉摊了摊手，「可以理解为是英灵座之类的东西？」
「英灵座啊。」我脑中第一反应想起的并不是北欧神话，而是某个亚瑟王并不是男人的同人转商业游戏系列。
「对，所谓的神之间呢，其实好像就跟天堂是差不多的东西，」洛思嘉解释起来感觉相当费劲，「只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本体的概念好像和天堂啊，希腊众神殿啊，北欧众神所在的国度啊差不太多。」
「但是空空如也呢。」薛琅叹了口气。
「好像所谓的神之间都是在整个世界创始初期就被分发完毕的东西，一些没被人发现的神之间也会随着世界发展和时间轴越发靠近末法时代而失去效用。但是这个神之间，好像一直从创世初期保留到了现在……」
洛思嘉苦笑了一下，「在我死掉的时候好像突然找到我了，我不愿意就此死去，然后它好像也不愿意自己就此失去作用，两边一拍即合……不过这个好像是我模模糊糊达成的事，所以就没什么办法了。」
就像是一颗哑了火的鞭炮到了今天突然遇上了那么个火星。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我沉思了起来，说，「不瞒您说，我之前还是个唯物主义好青年。」
洛思嘉挠了挠头，「不瞒您说，我死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还有一点，比起现在所谓的神之间什么的，还要让我在意。
「不过你之前说，因为你的缘故害我们……害我和薛琅死掉是怎么回事？」
洛思嘉嘿嘿一笑。
「是这样的，你看啊，我和神之间达成了协议成为了暂时的主人，结果呢……其实就等同于成为了一个不曾在历史上出现的神系的主神嘛，大概是主神但是不管是力量还是啥的都不足以让神之间承认我，但好歹也是主神。」
我倒吸了一口气。
薛琅似乎还有些没明白，看向了我。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和你说的，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变成了和一位主神的生死契约？！」
洛思嘉一脸你理解就好的欣慰感，点了点头。
「反正死了也是死了，不如拉来和我做个伴。」
我上去就想把这家伙手撕了，沉默寡言但是行动力超群的薛琅还是拦住了我。
结果三个人就这样打成了一团。
「我省吃俭用买的游戏连第一节都没打完，你个垃圾！」
「垃圾！你买主机的钱当时是谁赊你的！」
「我向你借了吗？」
「那你打游戏打那么开心，谁带你过的灭尽？」
身为体育生的薛琅就很无辜，被我们夹在中间用王八拳乱打乱踢。
一番打闹之后我全身乏力地跪了下来，然后弯下身子。
眼泪从我的眼角滑下。
「哈哈哈哈哈，洛思嘉，洛思嘉……」
于是在这个空空如也的白色空间里，我又见到了我认识十年的友人。
「然后呢，我们就会在这里死掉吗？等到这个空间也消失了？」
洛思嘉躺在地上喘气，他以前的身躯太过孱弱，可能根本没有体会过像打架这样剧烈运动之后的体验，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得如同一条死狗。
「空间已经启动了，所以再也不会消失，当然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消失也是难免的，不过那样也太无聊了。」
洛思嘉坐起身子，「重新活了一次，我这次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好好活一次。」
他的手指向着空中一点。
一道光柱打了下来。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显示时间的倒计时：
23:29:58
*
洛思嘉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倒计时，然后说，「我现在还不行，现在还没办法，但是我想要真的成为这个神之间的主神，我要拥有很长很长的生命，这样就不会痛苦，就不会只为了活下去就竭尽全力。我要走遍这个世界，我想要看所有美好的风景，吃各有滋味的食物。我想要活下去。」
洛思嘉笑了，就像他在病重时仍然保留的那个笑。
就像他葬礼上，黑白色相片上的那个笑。
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时展露的笑容。
他说，「帮助我吧，李维，帮助我吧，让我们成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