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碎片化地在女孩眼中扩大直到将自己认为所在的舱室全部覆盖。
而这只是她个人所看到的罢了。
校婉陷入呆滞的脸一清二楚地映入秦戴维眼中。
他能理解女孩的心情，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做：“现在的时间是2021年，我们现在所处的只是系统截取了当年战争录像进行AR（增强现实英文简称）模拟出的数据……要是不想继续看下去你可以摘掉，谁都不喜欢用这种玩意让自己仿佛回忆那段黑暗的战争历史。”
“没事，我能接受！”
校婉试着去接触眼前飘过的碎屑，令她失望的是，灰屑穿过了她的手掌。
这下她或许才真正地接受秦戴维所说的，如今自己所看到的是被模拟出来的历史录像。
“二战后，联盟和集团为争夺世界霸权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博弈，也就是第一次冷战！双方的军备竞赛铸造了数以万计的战争武器……不过谁也想不到冷战会在一瞬间演变成热战。”
秦戴维身旁飘过两道清晰的截图图像，他解释说：“2001年，毁灭绝大多数人的世界大战开始了！联盟和集团于近地轨道空间城爆发冲突，那时候谁都以为不过是双方的小摩擦，之后便会默默收场，毕竟从1945年以来双方的摩擦不止一次过……可这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战火先是烧遍了近地轨道空间城接着蔓延到了地表世界。”
话落，校婉眼中的景象由废墟转变成了一座鸟语花香，绿意葱葱的城市公园。
这座优美的公园校婉答不出名字来，想必当年这些人谁也想不到这晨光暖和一天会在之后一去不复返。
校婉环视四周的情景，年轻的一代人赶路匆匆，年迈的老人身着道服晨练着，耳畔时不时回响起孩童的嬉笑。
——仿佛在校婉眼中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虚幻。
“很漂亮对不对？这一切原来都是这么的祥和，美好……”
“嗯~你说的很对。”
秦戴维的话得到女孩的首肯。
轰隆——然而下秒，随着一声使人心惊胆跳的巨响，整座公园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暴撕碎成了烈火燃烧的人间地狱。
冲击推倒了高楼大厦，滔天的残骸碎片宛如古世纪记载中的大洪水在校婉眼中席卷而过。
方才还在公园里活动的人们仿佛豆腐似的地被冲击撕碎。
刚刚还活生生孩童，老人，年轻人们刹那间化作大块小块的模糊血肉。
计算机模拟出的视觉冲击令校婉浑身颤栗起来，见状的校婉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惯了血肉的秦戴维脸色淡定，继续说：“交战双方为了摧毁彼此的战争潜力不惜动用天基武器向不设防的城市开火！就像这样，一根长达22米的金属棒利用火箭助推，自由落地产生的动能以接近流星的速度摧毁了整座城市，不到几秒的时间夺走了五十七万人的生命。战争爆发次日，整个人类世界约有四百座城市毁于交战双方彼此先行发起的战略打击，地表世界还算好，至少挺过第一波冲击后还能呼吸，有大气保护！而外太空空间城或殖民地就没那么幸运了，战争第三天，人类在外太空建立的空间城有百分之七十受到毁灭性打击——九亿人死亡！”
“九……九亿人……这真是个恐怖的世界。”校婉瞪大失去聚焦的眼睛。
“恐怖？这个世界最大的恐怖恰恰源自我们人类。”
“那么之后呢？第一波发起的战略攻击后呢？”
“便是长达11年的恶战，战场的面积和维面从地表世界扩散至外太空，而‘战术太空军’首先成为交战双方军事打击力量的先锋！你的家乡南城2006年毁于一根19米的金属棒.发射来自‘联盟’太空军司令部直属的近地轨道卫星，刚才我们所看到的废墟便是攻击过后的景象，那场战争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避免，紧随而来的无非便是战略打击捆绑。”
秦戴维叙说的同时，闪现出数百条当年刊登在报纸上战场报道，数据塞满了女孩眼中的场景。
“……”
观察校婉惨白的脸色，秦戴维甚是奇怪，她只是觉得‘恐怖’就再没其他感觉了吗？
例如——受到战争影响或死于战争中的亲人或好友。
秦戴维问：“身体不舒服？还要我说下去吗？”
“继续！”校婉举手点头示意他继续。
“2001年至2012年，约有72亿人死于战争，超过百分之六十为平民。”
秦戴维指尖一颤，女孩眼中的场景又一次发生变化，变成了无数人聚集在某座建筑废墟上欢呼和平的集会现场。
“战争最后，两大军事组织，也就是刚才说的‘联盟’‘集团’相继解体，战争便在草草之中结束！尔后，残存在地表世界及近地轨道空间城的幸存者携手组建起了地球统一政权，也就是现在的地球联合政府！数千年来划分政体的边境线成为了历史。而在距离地球较远的殖民地幸存者则以火星为政治中心组建起二元君主制‘帝国’，距离战争结束有9年了现在。”
“可哪怕战争过去了9年，地表仍有百分之三十的地区处于无秩序状态，重建好的地区不足百分之四十，在这个时候，像我们这些雇佣兵自然有了可做的生意，我们受政府委托镇压暴乱或代管动乱地区待联合政府完成对秩序的恢复！加兰德协议的出台使得私人武装组织进一步得到扩大，允许购买重型武器，如喷气机、地面装甲载具甚至是战舰，我们的这艘约克城号航母便是得益于加兰德协议。”
讲完，秦戴维关掉目显终端随手从一边抽出凳子坐下，单手捂脸喘着气说：“这就是这个世界最近十多年来的历史，想想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把自己的未来交给百分之一的人决定，搞笑的是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看到秦戴维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脱下目显终端的校婉弱弱地出声：“呆……秦先生！你……还好吗？”
“没事，因为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秦戴维不以为然道。
“谢谢你能抽出时间来和我说这些。”
秦戴维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现在也闲着，而你迟早也要知道！而且能和漂亮的你待在一起其实也挺不错的。”
“谢谢……”
校婉未对秦戴维最后的话产生什么反应，她注意到他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强颜欢笑。
“你没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
“在想好之后打算前，你可以待在这里。”
“谢谢。”
“那我就不打扰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新的棒棒糖含在嘴里的秦戴维起身离开了病室。
“等等，这个……”
校婉想到手上的目显终端，想起来该还回去时秦戴维已将舱门合上。
依靠在走道墙壁的文上凛扯了扯海蓝色迷彩作战服外套下的海魂衫，抽了口烟，道：“谈的还行吗？”
“你知道的，她说谎了。”
秦戴维取下挂在耳后的监听头扔给文上凛，扭头透过封闭窗目视病室内的女孩，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八成是想打探什么的间谍，可论间谍她有些不合格。”
文上凛从内衬的口袋掏出自己的玻璃手机甩给秦戴维，冷冷道：“间谍？嘁~不如说是个幽灵！”
“什么意思？”秦戴维对此丈二摸不着头脑，他点开文上凛的玻璃手机，镜面应声映射出一道全息投影，显示的是一位女中学生的个人信息资料。
这位女中学生个人照片看来长相与病室内的女孩近似，秦戴维毫不怀疑这是校婉学生时期的形象，而一窜数字却让他反应不过来：“死于2015年的暴恐袭击？！”
“这是忻妹从国内找到的相关资料，有点棘手的是她亲人皆死于战争时期。”文上凛目光锐利地凝视封闭窗背后坐在床上发呆的女孩，道：“刚刚核实过身体特征，这个世界真的会存在两个无论相貌还是特征都一模一样的人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