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铁血工造的主系统，又或者，是这座工厂的内部程序配置模式比较老旧，从库存中清理武器系统的操作并没有花掉我多少时间，但是想要从旧式的组件中调试出一个出力能让我满意的素体可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了。
为了能让转换素体的操作变得更为流畅，我必须将自己的数据意识通过直连上传到了一个利用高级权限系统独立打开的小“黑盒”中，努力不沾染上欧伽斯系统对我系统的修改，通过外部信息链接直接操作主计算机。
说起来有点奇怪，看着我那个随着数据上传而彻底变成了一个空壳的旧素体睁着双眼无神地栽倒在地板上，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到哪怕一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新奇感，就好像是已经见过了自己的身体倒在自己面前一样。
…算了，这不重要。
谁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不同的人在眼前死去让我已经不会再感觉波动了呢？说到底，这个素体也只是一个我在那一天找到的旧式铁血工造素体，操作与系统都不那么让我满意，内部有很多部件部件都是我在那一天通过拆卸周围毁坏的铁血工造人形组装的，主体部分更是损毁严重…
也就是这张脸还是不错，至少我在进行过修改后得到的形象主人很喜欢。
内部组件暂且不提，外部形象的话，要不就直接沿用这个素体原有的样子吧。
先去问问主人吧，看看他喜欢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里，我立刻将意识连接到主操作室的系统中。在主控室的控制平台前，主人他正在通过白暮给的储存器下载这个工厂还在运转时保存的核心数据，我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最高权限足以帮助主人他在这个封闭的信息世界里畅通无阻。
如果主人他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通过我给予他的权限将现在暂居在主数据库中的我完全删除掉。
对主控室的接入非常顺利，在我投影到主屏幕的边角时，主人他正对着主屏幕沉思着，他的眉头紧皱，平常眯成一条线的双眼也睁开了大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信息的相关内容，但是却陷入了死路。
大概是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吧。
基于这一点，我没有急着告诉主人我的存在，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说到底，我只是主人手下的执行者，被主人拯救时，我对铁血工造的记忆也被洗去了大半，在这种时候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我所能做的，大概只是在一旁等待着主人他空闲下来吧。
那么…
“艾莉安，你在的吧。”
随手划开投影屏上的信息栏，主人他敲敲操作台，目光移向了位于正前方的监控摄像头。
明明我没有做出任何显示，主人他似乎还是发现了我呢。
——虽然也可能是以为我一直能听到。
“您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在的。”
应了一声后，我在主屏幕正中投影出了一个类似于我之前素体的Q版形象，隔着屏幕对主人躬身行礼。
主人他对于我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话语中却明显带着些迟疑。
“…艾莉安，你…”
“？”
我在Q版形象的身边投出几个小问号表示疑问，微歪着头看着主人，等待他将没说完的半句话说完。
有什么样的话题，主人他在提出疑问之前脸上竟然会透出迟疑甚至是挣扎？
好在，主人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艾莉安，你知道什么是'α计划’吗？”
α计划？
我在主人说出这个关键字的下一刻就暂停了后台运行的组件程序，直接调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演算力强行搜索主数据库以及我自身记忆存档，调出其中所有与之相关的内容。
主控室后台的计算机群在全力运转之下不得不将散热风扇开启到了最大，关键字检索在主系统记录中反复运行，足以让普通人形过载崩溃的数据流疯狂涌入我的人造思维中，由我进行防止隐藏的二次人工检索。
对我来说是，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而在外部看来，这次检索只是进行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到达了结束。
强忍着心智过载带来的晕眩感，我将搜索到的内容进行整理，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将对我来说近乎无法理解的内容向主人他报告。
“主人，搜索所有数据后，查找到带有该内容的项目共有十三项，但是我现在无法将它们展现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的权限级别不够。”
费力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我咬着牙低下了头
是的，比起高速检索带来的不适，这个原因给我的冲击明显要大的多。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但我确实是应该具有铁血工造的最高权限，理应能够查阅所以已有资料。可是，这份最高权限竟然唯独在这些项目面前完全无法启用，就好像是我查阅这部分内容的权力被人强制取消了一般。
…强制取消…查找…α计划…存在意义…概念…OGAS…
我的思维在运转中突然变得十分混乱，无数模糊的词语似乎在从链接着的数据库向着我的思维深处涌入。
那是有人在低语着，那个声音清澈，带着令我恐惧的熟悉感，疯狂地冲击着我的脑海。
它们是空洞的，只有着形体，却不具内容。
空荡荡的，就像是，我的记忆。
我，到底是谁？
思维似乎是进入了逻辑死角，我知道我现在的思维演算都是无意义的，可是我已经完全无法阻止内心中完全脱离控制的演算延展。
将我从这段混乱中唤醒的，是主人不知为何反倒是多了些释然的话语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查找不到也是正常，毕竟当时他死前都已经…”
说到这里，主人说话的语气又轻松了不少
低低地笑了两声后，他又抬起头，重新眯起的双眼随着笑容弯成两条弧线，整个人的气息也放松了下来。
“艾莉安，你的新身体装配的怎么样了？”
核心指令中以主人为最优先的条目开始生效，如沼泽一般几乎将我拖入其中的数据被核心指令的强制力驱散，让我有能力脱离出来。
“…如果您不介意我直接从数据库中提取我之前使用素体的外形来进行改造的话，只需要稍等几分钟了。”
“行啊，艾莉安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扔下你的～”
逻辑混乱已经终止，我漂浮在数据的空间中，抿了抿唇，重新打开了进行到一半的组件组装程序，对着屏幕外的主人躬身行礼。
谢谢，主人。
。
。
再次在现实世界中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新的身体中。
从装配线上坐起身，外表纤细白皙的手臂中，隐藏的是由高强度金属制成的骨架与刃片，身体的坚实度与过去那个由自己紧急拼装出的损坏素体完全不同，运动起来，似乎也出乎意料的轻松。
至于外表嘛…
这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摄像头，素体的外表代码我是直接套用的，当初我找到之前用的素体时素体的面部也是受到了严重损毁，直到完全装配完成前，我都无法确认现在的我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主人他会不会喜欢啊…
我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重整完毕的武器组件，那一堆即将精细修正后摆放整齐的小型粒子武器中还摆着一把修长的唐刀，那是我用余下的优质材料边角料额外准备的近战用冷兵器，特殊强化的刀刃暂时还没有进行消光处理，平滑的刀刃衬着灯光，如镜子一般明亮。
“这个应该能当镜子用一下吧。”
随手一招，组装线上的机械臂立刻按照我的指示移动，将那把长刀递到了我的面前。
希望卖相好一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的双眼捕捉到了映在平滑刀刃上的景象
“！”
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这不可能吧，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会出现，这可比玩笑还玩笑啊…
我呆呆地盯着刀刃上映出的我。
刀刃还是被机械臂固定着的，我的动摇，也没有让刀刃上映出的影像改变
那是一张我在最近几天里经常见到的脸。
我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试着在眼睛上想象出一条疤痕
她与现在的我，或者说我在“那一天”回收到的“她”绝对是同一个型号的，属于铁血工造的旧式人形，不同的，只是个体上的差异。
“…UMP45…”
“你说的失去的人…是蝴蝶事件时的入侵者吗？”
。
。
与此同时，一名少女从艾莉安换下的素体旁站起了身。
在她的手中，一枚精致的金属件正在灯光下闪耀着。
她将手中的金属件塞进了衣兜中，拍了拍口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UMP45…这下，筹码到手了～”
。
。
调整状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