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半节课后，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黄毅成夹着书本走出教室，似乎不打算放过两人。
“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黄毅成冷哼一声，许雪婷和杨磊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到了黄毅成办公室内，这间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的小隔间。黄毅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旁边的政治老师蒋春华奇道：“怎么？这许雪婷又犯事了？还是上学期早恋的事儿？”
看清许雪婷的样子后，蒋春华咦了一声，暗想道：“记得原来这许雪婷整天一副自卑怯懦的样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这么自信有气质了？嗯，人也漂亮了很多啊。”
黄毅成苦笑道：“没办法，只能治病救人，尽力而为。”
蒋春华是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前世许雪婷很讨厌的一个人，见她在场一开口就接自己的老底，许雪婷感觉更不好了。蒋春华就是后来和黄毅成结婚的人，怎么看许雪婷都觉得两人不配。
“杨磊！你的成绩本来还算好的，怎么最近退步这么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中考了，我希望你能认真起来，不论什么事，先把中考考完再说！”想不到一开口，黄毅成先教育的是杨磊。
杨磊耷拉着脑袋，一副认罪悔过的模样，许雪婷知道这都是装的！
“杨磊，我看你最近很不对劲，是不是有早恋的想法？学校抓早恋抓得很紧，这回是老班我遇上，要是被别的老师逮到，你们该怎么办？临毕业还背个记过处分么？不要再受别人的影响，把心思放到学习考试上来，不要为其他人分心……”
许雪婷瞪大了眼睛，这个别人和其他人是说自己吗？老觉得黄毅成说话的时候，眼光老是往自己身上看。
杨磊哼哼唧唧的应了很多遍，黄毅成讲了很多，讲得也很好，许雪婷都没发现黄毅成原来这么能说。
最后黄毅成没把这事儿捅到教务处去，只是让杨磊写一份检查过来，就算放过这小子，打发他先回教室去了。
杨磊走后，蒋春华又讨厌的开口笑道：“我记得上学期闹情书这事的男主角不是杨磊吧，好像是一班的沈时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黄毅成皱眉道：“蒋老师，我在教育我的学生，请你不要随便插手。”
蒋春华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情况有些复杂！”
黄毅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镜道：“在我看来并不复杂，只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行！”
蒋春华扭过头去，又老又丑的脸上满是不豫之色。
许雪婷心中长出一口气，暗暗给老黄点了个赞。她已经准备好被说教一通，可没想到，黄毅成开口却很温和。
“许雪婷，这卷子是你自己做完的么？”
许雪婷抬头，自己刚才的模拟卷怎么到了黄毅成手里？
见她疑惑的目光，黄毅成说道：“唐霄下课前给我看的，她说你早就做完了，刚才在下面是看英汉词典。”
许雪婷心头一阵温暖，还是初恋媳妇儿贴心啊。
“嗯，是我自己做的，黄老师，最后一题我真的会做。”
黄毅成点点头道：“我看过了，最后一题有两种解法，你都做出来了，我相信是你自己做的，因为全班同学都只会用第一种解法，第二种解法很生僻，没人会用。”
顿了顿，黄毅成又说道：“如果你能保持这个水平，考上重点高中不成问题。”
“谢谢老师。”
“先别急着谢我，你虽然这次题做的不错，但你也要注意一下个人作风问题。上学期写情书的事，你已经被记过处分。虽然这事儿已经翻篇，但今天我又听说你和杨磊的事儿，你可要小心啊，老班能帮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雪婷啊，小姑娘应该自重自爱，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什么恋爱那些事，你们现在还小……”
黄毅成好像化身成了一个老婆婆一样，苦口婆心的教育着，前世可从没见黄毅成这幅模样的。
好不容易等黄毅成说完，许雪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立刻表态，“黄老师，你说的太对了。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今早我已经和杨磊分手，保证今后不再纠缠不清。接下来我一定好好复习，好好准备考试，中考数学我一定好好考。请黄老师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后高中我也不会谈恋爱，谨记您的教诲，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许雪婷忏悔般的认错和黄毅成真诚的教导一样的冗长、套路，都让黄毅成挑不出毛病来。黄毅成发现，自己这个女学生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变得伶牙俐齿了。
同样的要求一篇检查后，许雪婷被放了回去，没交教务处，没有通知家长。许雪婷连忙给黄毅成鞠了个躬，然后落荒而逃。
才出教师办公室的门，许雪婷转头脸色就变得阴沉可怕，“杨磊，此仇不报非君子，我要你好看！”
许雪婷走后，蒋春华终于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现在的这些学生啊，都那么早熟，真是服了他们。才初三，什么分手闹剧，什么三角恋都能上演，真是一个个的人小鬼大。”
黄毅成摸着下巴，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这许雪婷从前在班上成绩一般，也不是很自信，从前在我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今天怎么这么能说？而且这段时间不见，眼镜也不戴了，人变得漂亮了啊。”心里想着，人靠在椅背上说道：“我倒觉得这两人将来有戏。”
蒋春华惊讶道：“黄老师，你不是不赞成他们早恋的么？”
黄毅成笑道：“不赞成归不赞成，但几年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我看他俩面相，就很有夫妻相，将来一定是一对。”
“呦呦，还看面相？你什么时候研究起相面来了？”
黄毅成很认真的说道：“我最近发觉啊，这看相之中蕴含着一定的数学道理，其实每个学科到最后都是数学问题，不对吗？”
“不对，我倒觉得，所有问题最后都是哲学问题……”
两人正争执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黄毅成接起电话来，“喂，嗯，我是，好的，我马上来。”
挂掉电话，黄毅成起身来皱眉道：“校长找我做什么？”
蒋春华听了面色一喜道：“你没听说吗？教育局需要借调一名数学老师去城南高中部任教，现在也就我们实验中学抽得出人手来，你和周百城都有希望去城南一中。校长找你，一定是为这事儿。”
黄毅成哦了一声，苦笑道：“人家城南要的都是精英，周百城班上数学成绩好的有沈时，我班上也没几个数学好的。”
蒋春华咦了一声道：“你刚才不是还夸了那小姑娘许雪婷吗？”
黄毅成走到门口回头道：“一份模拟卷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按她平时的成绩，中考数学绝对不可能比得过沈时。”
……
一刻钟后，黄毅成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张扬很热情的将黄毅成迎到会客室内，只见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另一位数学老师周百城也在。
黄毅成一看这架势，心想：“看来还真是说借调去城南的事。”
果然，张扬将情况介绍了一下。
城南一中高三毕业班的一位数学老师因病内退，再过两个月，新学期开始高一年级就将缺岗一位数学老师，而城南一中从来不要刚毕业的新老师，所以城南一中向教育局申请借调一名有教学经验的数学老师到城南一中任教。
其他中学数学老师也很紧张，就实验中学这里还算能借调一人出来，于是张扬打算在黄毅成和周百城两个人中选一个去。
城南一中是教育局眼中的金字招牌，让实验中学一定挑一个好的过去。张扬心中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服从这种教育资源不公平倾斜的大局。
虽然说是借调，一般教上一年后，没有犯大的错误，这名数学教师多半是能顺利留在城南转正的。城南一中是重点中学，教师待遇好，很多老师也都想去城南任教。
“情况就是这样，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两位的意见。”张扬说完后，喝了口茶，笑吟吟的看着两人。
黄毅成暗赞校长是老江湖，这种事儿最好就是公平公开的给当事人机会，以免被人说什么暗箱操作。
周百城清清嗓子，先开口说道：“我个人没问题，服从组织安排。”
黄毅成忍住笑，这也是很套路的一种回答。
“黄老师，你的意见呢？”张扬不动声色，还是笑着问道。
黄毅成也不废话，“我觉着名额只有一个，争来争去的伤和气，不如就以这回学生们的中考数学成绩做个参照吧。谁教的学生数学成绩更好，谁就去城南，这样大家都没话说。”
周百城点点头：“我没意见，不过黄老师教的三个班，学生人数要少一些，我教的五个班人多一些。如果看学生们的平均成绩，有些不公平。不如就比较中考数学最好成绩，如果是黄老师的学生拿了数学最高分，当然就是黄老师去。假如是我的学生拿了数学最好成绩，那就不好意思了。”
黄毅成嘿了一声，笑道：“周老师真是计算得好，谁不知道数学尖子生沈时在你们一班。”
周百城微微一笑说道：“话不能这么说，黄老师，毕竟学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都会犯错，也会有失误。说不定这回中考沈时考失误了呢？而您的学生中，忽然有人爆发取得高分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嘛，黄老师不用妄自菲薄，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学生？”
黄毅成也被最后一句刺激到了，当下站起来说道：“好，就以中考数学最好成绩决定谁去城南！”
张扬嗯了一声，最后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吧。”
说完周百城先告辞离去了，黄毅成却被张扬叫住。
“小黄，你呀你，还是沉不住气。”
黄毅成面色一滞，随后坦然道：“张校长，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就像周老师说的，我是该相信自己学生的实力，我就不信我教的学生，没一个人能考得过沈时的。”
张扬轻叹一声道：“好吧，既然你选择相信自己的学生，那就好好监督他们。最近几年中考的数学试题都偏简单，我估计今年的数学考题难度会增加，你要抓紧最后这一段时间，给有希望拿数学高分的学生开开小灶，突击一下，争取考个好成绩。”
“我一定会的！”
黄毅成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忽然看见许雪婷做的那张模拟卷，若有所悟的自言自语道：“也许老周说得对，要是忽然有哪个学生临场爆发了呢？嗯，但尽人事，各听天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