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的暖风吹拂着夏末披肩的黑发，赤金色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轻盈的发丝随着风儿抖动飞舞，迟钝的夏末，在习习暖风中萌生了些莫名的悸动和突然的想念。
“你睡着了吗？”骑车回头看，夏曦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压得越来越沉重了。
“没有。”
“那你在想些什么呢？”夏曦好奇地问。
“哥…你还记得小学时候发生的事情吗？”夏末用手指扣着夏曦的后背，漫不经心地说道。
夏曦想都没想便答道，“记得，我怎么能忘了，这可是咱们家妹妹最有男子汉气概的几年，必须成为记忆中无法忘怀的重要部分，就算我死了，被关在棺材里了，也不会把这些事情遗忘了。”
“谁让你死了啊？”夏末吃吃地笑，又是一副假正经的表情，“哥，我发自心底地问你，现在的我难道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吗？”
“有一丁点，不过不明显。”夏曦尽量委婉地说道。
“有多不明显？”夏末紧张地追问。
“这么说吧，你离女汉子都差了些距离。”
“什么？”夏末扣得用力了，一不小心把夏曦薄薄的外套抠破了，阳光透过树叶映射下来，夏末的脸上多了几分晕红和迥意。
夏曦骑着车经过了一片道路宽阔，杂草丛生的河滩，放学的必经之路，每当这个固定的时间段，太阳的毒辣和炙热就会告一段落，而黑夜也将在不久之后席卷整片安宁的天空，日本称之为逢魔之时，而中国人单单认为是极其平淡的黄昏。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好吧，我跟你说，不过你不能告诉妈妈。”夏末寻思着也不是什么秘密，便透露道，“我…我在想我做女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夏曦听得一头雾水，“请问什么叫选择，你有的选择吗？”
“我说假设，假设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选男生或者女生，哥哥你觉得我是当男生好呢又或者是女生。”
“以我所见，我说句实在话。其实做女生也挺不错的，你没注意到妈妈对你的态度比以前宽容多了吗，上小学那会儿，咱们俩的成绩不上不下，你说哪一回我们俩没有遭受过妈妈爱的毒打？可是你比我幸运，我上了初中妈妈还对我要求严苛，而你经常玩经常考很差，妈妈也只是生气说你几句，不会轻易用鸡毛掸子抽你。更可恶的是，你有一点小错，我经常成为你的替罪羔羊，妈妈总是用我纵容你的说法教训我，结果你这家伙不仅没有反思，反而一个劲地在背后嘲笑我。”
“你觉得当男生好还是女生好呢？”夏曦说了一大番话，目的分明摆在眼前了。
“哥，你看问题是不是只看表面啊？”夏末郁闷地掰着双手手指，“你的确挨了不少打，也为我背了不少锅，但是，每次你犯了错求情，不是我向妈妈说好话，磨嘴皮子，才放过你的吗？你记得有一年冬天，你偷偷拿了家里的钱去小摊上买游戏王卡牌…”
“等等，我怎么记不得了？”夏曦拐过幽深的小巷，老城区里氤氲的香气在空中弥散着。
“让我来替你回忆吧。”夏末说道，“当时游戏王卡牌特别火的，上小学的时候好多人经常用卡牌进行所谓的决战，连武藤游戏和海马都快成为某些人的偶像了，哥哥你也不例外，你别不承认，咱们家储物室里一堆堆的，码起来好几摞，现在全变成废纸了。”
“我记得，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什么时候拿了家里的钱，偷偷去买的…”夏曦前后想不通，虽然家里当时不宽裕，但他也能攒到些零花钱，何必偷偷摸摸地去买，这似乎不是12岁他的作风。
“你不记得我记得。”夏末鼓起了嘴，“你不要插话，我继续说。你有一次是不是偷偷从妈妈的钱包里摸了一百块钱？我亲眼看到的。原本我是打算向妈妈告密的，但是看到你攒卡牌心切，所以心软放过你了，不然你从一开始就被妈妈揍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对你超好的。”
“当时不是妹妹，是弟弟好吗？”夏曦习惯性地纠正道。
“你听听，明明赚了还不卖乖，你看看你高中同学哪一个不羡慕你有一个聪明伶俐，美若天仙的妹妹，倒贴给你你还不稀罕，换做是其他男生，早兴奋地蹦起来，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了。”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夏曦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贴金怎么了，某些人自己做的事没勇气不承认，这才是真正的丢人，夏…夏曦，如果不是我当时拼命拦着妈妈，那一棍子下去你起码在医院待半个月，喂，你现在记起来了吗，我为什么会被送进医院的事情？我为什么会受伤的事情，你可别告诉我你全都忘了。”
“是男生时期的事情吗？”夏曦有了点印象。
“不…不对，是我身体异变之后第二年的事情，你在西中，我在七中，咱们俩上学不同路，你还天天逞强送我，多骑三四公里的路，咱们班的清羽就嘲笑你是个傻子，我也笑，一两公里的上学路我走都走过来了，你又何必送我去上学？”夏末的回忆如潮水般越积越多，笑着，感动着，对夏曦的好感也在叠加着。
“哦，我记起来了，我说你怎么住院了，原来是被妈妈误打了啊。”
“你欠揍吧，当时我被打了，你眼睛瞎了吗？”夏末火上心头，自己受的苦怎么到哥哥那里了无音讯了，原来，结果是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也许真的是我的错。”夏曦的记忆被连根拔起，所有的过往全涌现在眼前，让他突然间对妹妹有了新的认识，“仔细想想，你这丫头挺有良心的啊，算我没白疼你，我说我每次考差了，或者在学校里被老师骂了，爸妈回来有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电话线果然是你拔掉的。”
“妈妈放在家的手机也被我关机了。”夏末狡黠地笑。
“天衣无缝啊，你个机灵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