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寒甩开了姐姐的纠缠，用妈妈回家找她有事为理由将她麻溜地支走了。
乔芸如此聪明，鬼点子又多，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孩子一听都像是撒谎的理由蒙骗过去，她表面上装作光明正大地走了，其实她绕了一条道又转回来了，偷偷躲在花园的小树林里，偷看两人之间的对话，乔寒一走，她也跟着上前，乔寒一停住，她马上找个地方隐蔽自己。
“你做好决定了吗？”乔寒即使知道答案了，她也想再询问一句。
“什么决定？”夏曦明显地蒙了一下，“你们找我来不是为了江财推广的事情吗，这事儿宣讲会上已经介绍过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点私事而已。”乔寒大方地笑道，“夏曦，还记得我们以前是一个班的同学吗？”
夏曦若有所思地点头，“记得啊，可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现在我高考毕业了，你还在读高二，于情于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学长吧？”
“叫你学长没问题，但是你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吗？”乔寒的眼神变得非常地专注，清澈的眸子像是注入了一汪清泉，“其实从小学开始，我们几个，你，夏末，我们都是一块长大的孩子，你们俩很顽皮，老是打架，我当时以为打架是男生的特性，后来才发现是你们俩老是闹别扭。”
“年少无知嘛。”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夏曦耸了耸肩，“但现在我和夏末之间不会打架了。”
“一切都变了。”乔寒恍惚地叹了口气，“我很想知道，夏末离开我之后，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喜欢上你？我知道我的问题太贪图了，但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答案，你能告诉我吗？”
眼见着乔寒急切的心情，以及失措的表现，夏曦对她曾经的那份心意渐渐地死去，变得冰冰凉凉。原来乔寒她始终关注的是自己的妹妹，对于他，或许只是看过，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却未曾生出过别样的感情。
“好了，我知道了。”夏曦突然间觉得这世界倏然明亮坦荡了，也许是领悟了他不会再和眼前的女生有任何的交集，反而卸下了心防，让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可以，我随意。”
长时间的交谈，花园显然不是一个可以胜任的地方，所以他们俩散步到了老图书馆，离新图书馆有数百米的距离，但老图书馆现在作为市级文物保护起来了，进去参观是随意的，但不准破坏建筑物的内部结构，带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一楼有一家古朴的茶社，平时是开放的，学生们进去品茶是不需要另收费用的，但是想吃点东西就得花钱了，夏曦上学时在这里吃过几回早餐，又贵又难吃，也许只有品味上乘的人才能体验出别样的滋味，夏曦自愧自己级别不够，因此他宁愿吃食堂，也不愿在这茶社花上一分钱。
“喝茶吗？”乔寒对免费茶不感冒，特意点了两杯红茶，加了冰块，但和冰红茶还是有些区别的。
“坐窗边吧，透风。”夏曦放下背包，乔寒则挂着温婉的笑容，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里环境挺不错的。”
“嗯，咱们说正事吧，你想问的是末末的哪个阶段，我都可以讲给你听，但是咱们时间有限，我也只能长话短说。”夏曦一看手机，下午两点半，但庆幸的是，今天夏末过敏在家，他不用特意拐三条街去绘画班接她放学回家。
乔寒做好了心理准备，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她走之后第一年，她的生活状态怎么样？”
夏曦努力回忆着，记忆斑驳，他有些记不太清，但关键的几件事他还是能记住的，比如夏末变成女孩子穿女装惊艳到他的画面，还有夏末追着他满操场打的恶性事件，以及夏末脚被电动车撞了，骨折受伤，在医院里休养了好几个月的惨状，一幕幕历久弥新，宛如昨天发生一般。
“这么说吧，她第一年当女生，不习惯穿裙子，老是偷着我的衣服穿去学校，跟我一言不合就想动手，我说她几句，她还不服气，在家里老是想着法跟我作对，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我成绩第一年上来了，进全班前三了，她差点连初中都没考上，幸亏清羽的妈妈有权有势，否则她希望的灯火早就灭了。”
“那个时候你们就认识清羽了？”乔寒有些出乎意料，“她好像不是我们小学同学吧，我小学没见过她，她是哪个班的？”
“清羽她小学在临州读的，家里人怕她在江州的小学受欺负，而临州那边的学校，小学生比较淳朴，虽然教学设施落后，但很适合安静读书，再由于清羽的妈妈和我妈妈是好闺蜜，因此我和夏末就被安排进了那所学校，我在小学挂名读了几个月，毕业直接上初中了，夏末是直接被安排到五年级，读完一年才成为我的学妹，也上了初中。”
“所以夏末比你低了一级是这个原因?”乔寒恍然大悟道。
“对，她打小学习就不咋地，留级也是为了让她跟上进度，结果她自己贪玩把学习给耽误了，导致后来一直跟不上，家里人着急也没用，只好动用关系让她继续上学，可是高考这是绝对公平的国家级考试，总不能靠人靠一辈子吧，所以她考上一个差一点的大学，我也认了，只要她能上大学，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夏曦感慨道，一感慨心里面堵得慌，莫名地有些心酸。
乔寒点头，“我小学学习也不好，我老姐太优秀，一直拔尖，家里人老是把我跟她做对比，埋怨我的不上进。所以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太好，直到这几年才稍微缓和一点，但她还总是故意惹我生气，跟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似的，一点都不会体谅女生的难处。”
“你姐她粗神经，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夏曦笑道，“你一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我妹，她第一年去临州，她其实也挺没心没肺的，大概是习惯了当男生的日子，老爱跟男生一块踢球，打篮球，弄得一身泥污回家，被妈妈教训一顿，我跟她说了好多遍多学学楼下的玲玲姐，她非不听，不听就算了，还扬言说要打我。”
“人总有一个适应过程嘛。”乔寒会心笑道，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红茶，“你看现在夏末比班里的女孩子还要可爱，我想这全是你的功劳，不然我一见到她，也不可能有天翻地覆的反差吧？”
“我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夏曦淡然笑道，靠着椅背，暗暗思考，究竟什么时候夏末彻底地成为了一个女孩子了？
他记不得了，但事物的演变过程是从量变到质变的，等时间到了，一切也就随之开花结果了。
“我想多半是你妈的功劳吧？”乔寒托着下巴，遐想连篇。
“嗯，我妈从夏末变成女孩子那一刻起，就教她梳妆打扮，行为规范，生理知识，那时候其实她还小，教一教，改一改也就逐渐适应了，第一年对她来说是脱胎换骨的一年，我没再喊她弟弟，而是用妹妹代替，清羽呢，有事没事就找她来玩，两个人踢毽子，翻花绳，玩得可痛快了，也许这一切的潜移默化，让她更新迭代了。”
“真是难为你们了。”乔寒深深叹息道，如果陪在身边的人是她该有多好，她完全可以教她同样的东西，和她做同样的游戏，只可惜时光匆匆，物是人非，她想再做选择，已是惘然。
“没事，成长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总会伴随着选择和适应，我妹妹她其实很聪明，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到现在还会念念不忘自己曾经的性别，但她不仅不在乎，反而更愿意适应现在的生活，她的领悟力强，她只是懒而已。”
“那第二年，她怎么样了？”
“第二年，她过得挺好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睦多了，我天天骑自行车送她去上学，日复一日，她衣柜里的小裙子越来越多，头发也越来越长，她喜欢让我给她梳头发，还喜欢吃学校门口的鸡蛋煎饼，我每天给她买一个，她馋的要命，总而言之，那种感觉对于我来说，就好像突然遇见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尽管她以前并不可爱。”
“你做了什么让她印象难忘的事情吗？”乔寒隐隐感觉到是夏末的自我放逐，才导致了今天的性别定型。
“我，其实没什么，因为爸妈加班忙，只能由我在家带着她玩，我们经常一起玩赛车游戏，还有格斗拳王之类的小游戏，有时候我还偷偷带她去公园玩，给她买她爱吃的炸鱿鱼和烤肠，大概是这个缘故，她对我依赖得不得了。”夏曦越说越感觉到是他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让夏末对他的改观越来越大。
“真好啊。”乔寒羡慕不已，“你现在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吧，因为你是她命运中的启明星啊，从小带着她玩，对她又好得不得了，换做哪个女孩子不会粘你啊？我姐要是这样，我肯定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
“你姐，我刚才好像看到她过去了。”夏曦几分钟前目睹一个身影从桌前飘过，但乔寒听得太入迷了，所以不忍心去提醒她。
乔寒的内心警铃大作，“她在哪儿？”
“我在你背后哦……”乔芸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我家妹妹竟然是个傲娇啊，真没想到，是不是我宠你，你就愿意粘着我啊……”
“你给我死开，你个恶心的女人。”
“不要。”
“你别抱着我，快放开啊你！”
“嘿嘿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