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 小黄鸡与黑炎流星的传说』
『章节零 ✖ 序章』
『CHAPTER-0 PRO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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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迩浠纪元0197年 - 3月3日 –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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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普西隆大陆最西侧，旷日持久的『无限魔王讨伐战争』，已经进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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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极尽奢华、雄伟壮丽，而今尺椽片瓦的『无限魔王城』，在初春微凉的风中，只剩下残破的躯壳，摇摇欲坠、行将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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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世的『无限魔王』，其名为，『亥泽（Hyz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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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起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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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宴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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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城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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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着吹过，这不可见的力量，将城堡飞檐上的断砖碎瓦，接连掉落，低声吟唱着送葬者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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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面上迎接这些碎片的，并不是泥土，而是铺满了大地的无数人类、魔族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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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割裂的肢体，手、脚，还在抽搐，滚落的头颅，合不上的嘴里往外留着不明的浊液，被埋在土壤里只剩下一半的眼球，其瞳孔中映射出的，是一片死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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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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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横遍地，肝髓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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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平原的地方，被无数的尸体凭空堆出了一座小山。从无数尸体、残骸中流出的血，人类的、魔族的，各色血液交汇在一起，散发着名为战争与杀戮的恶臭。这条死之溪流，沿着一路的刀折矢尽，流向了『无限魔王城』最深处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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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轮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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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无限魔王·亥泽』，也已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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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曾经震慑三块大陆的伟岸身躯，如今因透支了一生的魔力而变得骨瘦如柴，浸泡在自己的黑血里，犹如腐烂的枯树枝浸泡在剧毒的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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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命正在不断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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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身体内的刺骨寒冷，化作一个个持着利刃的小鬼，在他的身体里肆虐着，令他无法控制的摆出了蜷缩着的羞耻姿态。这种弱者的姿态，自离开母胎后，他就不曾再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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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他蜷缩着出生，也将蜷缩着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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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肺功能正在一点点丧失，哪怕他大口大口的张着嘴吸气，但黑色的血沫却不停地从气管里呛出，令他痛苦的咳嗽着，剧烈得仿佛随时都会把心脏给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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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的最后，『无限魔王·亥泽』想看看，与他鏖战数百回合，站到了最后的对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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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所及，是因战斗而碎裂立起的地面，以及他的敌人在废墟之中，仍旧歪歪斜斜屹立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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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已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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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已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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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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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孤……改变世界的道路，是……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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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死期将近的他，万念俱灰，杏仁状的瞳孔里，光辉正一点一点的泯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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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限魔王·亥泽』最后的话音中，响起了空荡荡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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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咚——”，“嗒——”，“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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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轻一重略显奇怪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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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属于『奇理·欧希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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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下脚步声的响起，都在宣告着双方距离的缩短，以及无限魔王距离死期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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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奇理·欧希缇』，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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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终结魔王者，都是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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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只是在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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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魔王者，一骑当千，运筹帷幄，必将诛勇者于新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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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的残酷性在于，敌人往往比想象的更强大，而不是总是智商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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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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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盯着魔王项上首级者，千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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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奇理·欧希缇』，只是『无限魔王讨伐战争』中，以魔王首级为目标的千千万士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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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名砂砾般不起眼的、最底层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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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别误会了，把无限魔王打到濒死的，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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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刚到，在这之前，他连『无限魔王·亥泽』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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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条在这场战争中划水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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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更强的、更具名望的人，即使不算集结起来的七名『救世勇者』，不算三位名满天下的『帝国神将』，不算十七位来自各国的『大将军』，也还有近百万名跟他水平相当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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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什么无人知晓的隐藏技能、没有令凡人一步登天的神兵利器，也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亦或是登峰造极的师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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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从天上掉下来还倒贴他的龙傲天女朋友，也不是在其他世界被货车撞了然后转生过来还附带神级天赋的转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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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代替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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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欧希缇，只是一个因为征兵而不得不上战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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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少年，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三岁了。上战场之前，连剑都没握过的他，在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几十次几百次的差点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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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他幸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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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村里的青壮年早已被第一轮征兵全部带走。在第二轮征兵来临时，扣掉老弱病儒，十岁以上的，一共有二十七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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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着所谓的“公平、公正、公开”的口号，大家“抽签”选一个出来响应领主的号召参军。被抽中的人，恰恰是奇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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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他是村里唯一的孤儿，没有人维护他的权益。有爹娘的孩子像块宝，没爹娘的孩子任人操，民谣唱的都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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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幸运”的没有被抽中，如果他的父母“幸运”的没有在狩猎时被魔物杀死，那他就不至于会“不幸”的被强行征召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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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他不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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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十二岁的他只是小队里的一个大头兵。但他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直到最后，他的小队里只剩下他自己，只有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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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就这么可笑的成了小队长，只有他自己一人的小队的小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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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都没想到，到最后，他竟有机会和众勇者、帝国神将、大将军们一同前往『无量轮回殿』……以站在队伍最末的最不起眼的那个小个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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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好使是奇理为数不多的优点。他很清楚，『无量轮回殿』里，必然是神仙打架。他自己这只蝼蚁，冲上去，别说摸到无限魔王了，一露头就得死。甚至不用露头，随便来一个范围伤害魔法，他都小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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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蚂蚁，能对大象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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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说，他自己作死不要紧，还要牵连其他队友来救自己，掩护自己。这样不是累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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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奇理不但没有跟大家一起进『无量轮回殿』，他甚至还躲了起来，躲得十分远，直接躲到了无限魔王殿外面一公里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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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外面一直等着，等着，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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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无量轮回殿』那传来狂雷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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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焚天烈火如龙舞，霜骤冰晶似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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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止不住的震动，空气中满是暴戾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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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们，从天上打到地下，再从地下打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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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就这样等着，一直等到到『无量轮回殿』彻底没动静了，他才胆战心惊的一点点一步步摸索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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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奇理所看到的，是勇者们的遗体，是帝国神将的尸骸，是数名大将军陨落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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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戮地，碎甲化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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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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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这些神仙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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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进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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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前进一步，每看到一具尸体，奇理的内心都在全力呐喊着让他自己赶紧转身逃命，不要再继续向前了。这样的声音，从奇理被强征上战场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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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他的脑子里不断反复回响着的声音，就是叫他当逃兵，没有什么比活命更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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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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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年纪轻轻，就已经参透了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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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并非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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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只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而非是目的，为了活而活，那跟野兽、魔物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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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的人生意义在于探寻这世间的一切真相，研究各种现象背后的奥秘，现在，在那归于寂静的『无量轮回殿』里，有这场战争的结局，在那等着被人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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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世界，在这一刻，只有奇理能做到这件事，这就是他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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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手中的铁长枪为支撑，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拄着铁长枪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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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咚——”，“嗒——”，“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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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一路苟延残喘过来的战斗中所负的伤，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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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了长廊、走道，爬上宫殿的台阶，终于来到了『无限魔王·亥泽』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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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奇理并未亲眼见过『无限魔王·亥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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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无限魔王·亥泽』犹如巨象一般庞大，他一跺脚，仿若地震，一公里之外都能感觉到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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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说，『无限魔王·亥泽』背上有一双遮天蔽日的黑羽双翼，当他振翅的时候，将唤起飓风，将人畜抛上万丈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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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说，『无限魔王·亥泽』的手上长着伸缩自如、削铁如泥的钢爪，曾有一次入侵战役中，他徒手切开了数百米高数十米厚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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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奇理所见到的，只是一具倒在黑色血液中的瘦削人形……更准确的说，是木乃伊一样的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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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躯体穿着绣有暗金色花纹的黑色丝质长袍，背后披着血红色的披风，头的两侧长着一对巨大鹿角……奇理也不会认为自己眼前的就是『无限魔王·亥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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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无限魔王』，就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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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只能从空荡荡的衣服看出『无限魔王』的身形曾经十分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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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从这被摧毁得面目全非、岌岌可危的宫殿，看出战斗曾有多么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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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从众勇者、帝国神将、大将军们的遗骸，揣测无限魔王有多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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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无限魔王』的手臂、腿，就只有枯树枝那样的粗细，连小孩子都能轻易折断，黝黑，干枯，已是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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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位濒死的『无限魔王』，奇理甚至连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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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面对魔王的实感，他更觉得是站在一个垂死老人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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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如果不是『无限魔王』的胸口还有在轻微的起伏，奇理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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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人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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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捡了几十辈子都遇不到的狗屎运，千载难逢的给魔王最后一击的机会，从此功成名就，下半辈子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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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可是魔王，一息尚存，只需意念就能杀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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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情感，奇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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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的心情，跟他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山里看到老虎的尸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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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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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十分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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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要趴上去，仔细的观察『无限魔王』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体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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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奇理·欧希缇的『异常』，表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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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勇者……汝……不给予孤最后的……一击吗……”（人族通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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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无限魔王·亥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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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剧烈的哆嗦了一下，然后脚下没站稳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地上黑色的血，溅了奇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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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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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理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并没有因为魔王未死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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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甚至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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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欧希缇，他的人格，是存在『异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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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问了一句正常人都不会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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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为什么你不再试着抢救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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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魔王·亥泽』没能理解这句话，在这个场合之下，不该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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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魔王，你应该有自愈的能力或者是魔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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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理还在问着各种各样不合时宜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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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应该能看出，我其实很弱对吧？”
“濒死的狮子，也不可能找蚂蚁去了结生命的对吧？”
“生命都是寻求生存的，你为什么要急着叫我杀你呢？”
“魔王，你是不是在图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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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说着说着，变得兴奋起来，他一边爬起来靠近魔王，观察他的身体，就像是多年前他在山里观察老虎的尸体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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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奇理才发现，『无限魔王』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灰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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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魔王』已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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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刚才『无限魔王』的话语，奇理顿时明白，失明的『无限魔王』错把自己当做了勇者，向宿敌寻求一死，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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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问题得到合理的解释，奇理很满足，随即，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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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魔王』的身体结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让奇理看得目不转睛。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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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生命危险，没白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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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魔王，你头上的这对角，我只在成年雄牡鹿身上见到过，所以你是从牡鹿进化来的？”
“但是你手上异形的爪子，又跟穿山甲的很像……”
“等等，你的这条尾巴，是狮子的尾巴对吗？”
“这个颜色这个质感的鬃毛，跟我以前在狮子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些不同生物的器官，究竟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啊，不会有生理排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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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一把抓起魔王的尾巴，大胆的抚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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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世的『无限魔王·亥泽』，从未想过自己临死前会受到这样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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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来的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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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搞的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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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经做出了觉悟寻求一死的他，被这莫名其妙的搅局者给气得气血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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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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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瞧不起魔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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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胆敢这样玩弄魔王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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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敢这样玷污最终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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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气血上涌的『无限魔王·亥泽』，一口血呛到了气管里，剧烈的咳嗽迅速引起体内各处更进一步的大出血……数秒后，魔王的呼吸中断，缺氧过度导致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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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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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魔王·亥泽』头一歪，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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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奇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慌忙的验了一下无限魔王的呼吸和心跳，全都停止了……于是，在奇理的知识范围内，他确定，『无限魔王·亥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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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竟然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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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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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的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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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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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最终的目的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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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却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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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死亡了近百万人、无数魔物的战争，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自己一人，身边连一个能一起庆贺的人都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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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限魔王·亥泽』，这个颠倒世界的枭雄，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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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严肃的一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却像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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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没有真实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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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他都是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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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的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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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无量轮回殿』，出现了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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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流得遍地都是的黑色血液，突然开始缓缓的流回魔王的身体里，与此同时，从无限魔王的尸体里，传出了冷冰冰的女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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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音』：“宿主死亡确认，禁咒术之零『无限』，自动开始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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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猛地回头看向『无限魔王』的尸体，但那里并没有任何人，为何会有声音从尸体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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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魔王要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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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音』：“禁咒术之零『无限』，充能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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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来回答奇理的问题，只有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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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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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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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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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理，只是愣着，做不出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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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能完成，禁咒术之零『无限』，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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