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坐下来，如果忽视掉周围的一片狼藉以及托德宛如奔丧般的表情，他们俩之间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说吧，那些人是谁，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格瑞丝开口询问。
托德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翻涌的情绪，眼神复杂地望着这名神秘女人，说：“他们自称是帝都归焱剑宗的人，说要用两倍的价格购买我这批雪晶丝，并且……”
格瑞丝示意他说下去。
“并且，可以引荐我儿子成为一名御剑师。”托德说着这番话时，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希冀。
格瑞丝从怀中掏出令牌，一甩手扔向托德：“你是说这个吗？”
托德手忙脚乱的接过，一看到令牌的形状以及其上清晰的“御”字，整个人都傻了。他猛地站起来，惊愕地盯着格瑞丝，随即做出了一个出乎格瑞丝意料的举动——当场下跪！
这个只穿着一件浴袍，形容举止都异常轻挑的中年男人，此刻竟然瑟瑟发抖的跪在了格瑞丝面前，高举着令牌，颤声道：“我不知道您是御剑师大人，不知者无罪，请原谅小人的过错！”
格瑞丝喉头动了动，压下心头的疑虑，仍旧装作从容的模样，问：“你知道要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御剑师吗？”
托德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弹，回答：“小人只知道要通过朝廷选拔，具体怎么选拔……小人不知。”
“你为何想让你儿子成为御剑师？”
“因为，成为御剑师就能出人头地，获得更高的地位，不会再被人瞧不起！”托德抬起头来，信誓旦旦地说。
格瑞丝疑惑：“怎么个瞧不起法？”
托德咬牙：“那些贵族会说我是暴发户，运货的时候会被沿途官员和士兵克扣，每年都会有数不尽的苛捐杂税，我想要日子过得好一些就必须用大把钱去贿赂艾格恩的狗官……老子受够这些了，老子只是一个商人，凭自己本事赚钱，凭什么每个混蛋都能来踩老子一脚！”
“所以如果你儿子成为御剑师，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托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反问：“大人，您就是御剑师，请问您有遇到过被人剥削和压榨的时候吗？”
格瑞丝一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御剑师，不过回想起来时所受的待遇，真实情况或许和托德说的差不太远。
御剑师，确实是在这个帝国里享有特权的一批人。
“起来吧。”格瑞丝觉得这样说话费劲，挥了挥手，道。
“谢谢大人！”托德面露喜色，知道格瑞丝这是不打算与他为难了，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捧着递还给她之后，规规矩矩地坐回了沙发。
格瑞丝斟酌了一下词句，说：“关于你儿子的事，如果他真的拥有足够成为御剑师的实力，我也能为他提供途径。但，途径不是捷径，就算暂时瞒过了别人的耳目，也迟早会有露馅的时候。欺君罔上，你知道是个什么罪名吧？”
托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很显然，格瑞丝是在警告他，如果归焱的那群人真让他儿子成为了御剑师，知道真相的格瑞丝必定不会让他们父子俩好过。
“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公正待遇，我会帮你禀告给上面，被盘剥那么多次，你手里不会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吧？”格瑞丝眼眸微眯。
托德愣愣地望向格瑞丝，问：“您这是要帮我？”
格瑞丝轻抚剑鞘，嗓音冷冽：“维护国家的秩序和稳定，是一名御剑师应尽的职责和义务。或者，你以为我们只需要享受特权，什么都不干就可以了？”
托德忙低下头去：“小的绝没有这种想法！大人若愿意为我们这些贱民出头，小的感恩不尽！”
“先别急着感激，”格瑞丝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关于你违约的事，我们还是要算的。或者说，即使我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打算……”
“我明白了！”托德大声道，“杜克的那批雪晶丝，我立刻托人运动过去。之前是我犯糊涂，现在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希望您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作为赔礼道歉，这批货物我愿意以七折……不，半价交付！”
以前不知道杜克的背景，现在知道了他有一个御剑师做靠山，托德哪还能轻易放弃他们之间的合作？
格瑞丝点头，起身：“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吧，我会跟随监督货物的运送情况。”
“格瑞丝大人，”托德坐着没动，“关于您说的向上面检举揭发那些贪官污吏……”
格瑞丝不多废话，伸出手去：“把名单和证据打包给我。”
托德面露喜色，迅速开始做出安排。
一个时辰后，格瑞丝带着托德递来的文件，带领运输队启程前往帝都。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只不过……
站在船头，格瑞丝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内心复杂难明。
如果没有这块御剑师令牌，事情还会如此顺利么？显然，格瑞丝会连第一天的船都赶不上。
总觉得，似乎又要和伊耶塔纠缠不清了……
“真是少见，居然会有女性选择这种样式的剑来作佩剑，”一道苍老而矍铄的嗓音传入格瑞丝耳中，“老夫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帝国士兵常用的制式铁剑吧？”
格瑞丝转头望去，一个比她矮些却精神奕奕的瘦削老人正满脸微笑地望着她，负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古雅的木伞。
“这把剑挺好用的。”格瑞丝说的是实话，毕竟是用来打战的武器，耐久度和坚实度自不必多说，重量和形状也考虑到了大多数士兵的情况，挥舞起来非常顺手。
老人露出颇感兴趣的目光，赞同地说：“制式铁剑确实实用。”
但是，大部分女性在选择佩剑时都会着重考虑美观程度，为了衬托自己的淑女气质还会特意选择较为纤柔的细剑，而制式铁剑与淑女、纤柔之类的气质可以说是毫不沾边，反倒显得粗鲁、刚硬。因此，会毫不在意地佩戴这种剑的格瑞丝就非常令人瞩目。
“不知小姐对剑之一道是如何理解？”老人问。
格瑞丝略微思索，道：“剑刃如心，心之所向，剑之所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