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是什么？”
明媚的艳阳透过窗，在桌面上铺洒一片恩泽，照耀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让一切变得明亮且显得生机勃勃，白鸽扑闪着翅膀腾飞到半空的场景与划过面颊的风催人入眠。
却被身旁的好友轻轻锤了一下头顶，受到惊吓的黑发少年弹起身子，用半秒钟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望着身侧和对面两个明显受到了惊吓的人，挠着头显出愧疚的讪笑。
“真是的，明明是小名你想听才勉为其难让你旁听的，你这样我可是会被父王骂的。”
“十分抱歉！”
合起双手对着一脸无奈的好友与对面显出苦笑，一头灰白短发，带着单边眼镜的老师。
“嘛，毕竟王子殿下也不方便出城，欧名阁下也是对王子殿下的一种关心吧。”
在另一边打着圆场的老师的话语却让对面的两人显出不同的神情。
辰光虽然叹息神情上却松懈下来，并挂着少许笑容表示无奈，欧名却显出一副怪异的情感看着自己：
“阁下…文之老师，从小时候我们就见过面吧。”
“不多。”
“您对我来说才是长辈吧。”
“并无大碍。”
“阁下叫的不绕口嘛？”
面对瑞文之那副依旧微笑着的面庞与仿佛惜字如金的回应方式，欧名的神情越来越疲惫起来。
“嘛，毕竟你也算是在探索者这一领域取得不小成就的人了，所以对于社会地位上的称呼而言，叫你‘阁下’其实没什么错。
且我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你的老师，所以也就只有‘阁下’对你来说才是正确的称呼。”
竖起食指，虽然是在解释，却因为老师的身份让坐在对面的辰光与欧名同时恍然大悟的边点头边发出‘哦~~’的声音。
“真不愧是老师呢。”
“毕竟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教导我的文之老师啊。”
对于轻轻拍手向着面前这个接近中年的男子少许挂上敬佩目光的欧名，另一边的辰光则是稍稍抬头，话语抑制不住的自豪之情。
“好了好了，别捧我了…回到刚刚的问题上面。”
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毕竟还在授课期间的他不能忘记自己原本的职责。
清了清嗓子后，他将问题再度重申了一遍：“妖是什么？按你们自己的理解来说即可。”
无比明白，即便从小只对自己有关探索知识严抓的祖母也不止百遍的对自己讲述着有关它…它们的历史。
“那是一种被所有事物憎恶，存在便是毁去一切，存在本身即是灾难，是必须要杀死的存在。”
那是无比正确，如果在理论考试中能拿满分的回答，辰光的回复让瑞文之微笑着轻轻点头，随后移过视线看向了另一边的欧名。
被所有的事物所憎恨，
作为一切活着生物…生命的敌人。
‘死亡’的…
代名词。
“一份强大到可以改变世界的…”
欧名的头脑中回忆起了那曾几何时，立于那终焉世界之上的钢铁之神。
如果说他们被制造出来的初衷：
是对抗作为‘妖’这一存在的话。
“…力量。”
落下话音的他突然间意识到了周围的安静，一脸疑惑的抬起头，却看到自己好友那震惊的目光和另一边同样吃惊的瑞文之。
“这还真是稀奇的答案呢，虽然从广义上来说…也不完全是错的就是了。”
推了推自己的单边眼睛，朝着旁边移开视线的瑞文之有些汗颜的评价着欧名的答案。
“啊，不是！抱歉…刚刚想到了别的事情，就有点…”
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欧名有些惊慌，却被接下来那响彻整个空间的声响盖住了声音。
那是大钟敲击的闷声，象征着课时的结束。
“好了，今天的授课结束了…辛苦了王子殿下，还有欧名阁下。”
缓过神来的瑞文之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辰光与欧名同样鞠躬之后就转身大步走向门扉：
“那我先行告退了。”
“我送送您吧，老师。”
另一边同时站起身来的辰光也走到了门前，端庄的姿态让瑞文之显出一副祥和之意：
“那就劳烦王子殿下了。”
“那小名…我一会就回来。”
挥挥手送了两人后，欧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舒展着身体趴在了桌面上。
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窗外，他的神情却显出一份追忆。
“对抗妖的存在，那它们…也算是妖么？”
……
“当扫帚清扫夜空，北辰二时…”
看着那泛黄的纸张上，十几年前自己用血刻下的文字，摇曳的烛火映着他那副冷漠的面颊，将那份阴影扩大了几倍。
突然发疯般将桌面上的书本尽数推翻，巨大的声响伴着扬飞在空间中的纸张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加的杂乱。
紧紧的攥着那张用自己的血写下文字的纸张，强大的力量让字符本身开始褶皱，让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但终于…
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放开了紧紧攥住的纸张，如同失去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垂下了双手。
这份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在将要下定决定之时却被那来自过去的声音所制止，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回荡在混沌的脑海，让他无比的犹豫而纠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遍又一遍，他重复着这句话，却没有一个能够正面回答他的角色存在。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那个无法理解的孩子依旧还是无法理解。
“不过是…想要守护这方净土而已。”
还是叹一口气，将那张紧握于手的纸张放入匣子中，瘫坐在椅子上，像一个迟暮之年颓唐的老人一般。
视线，移动到了一张念写的相片上，那是一个阴郁的孩子撇开视线，任由另外一个活泼的孩子爬到自己头顶，看上去很是滑稽的相片。
…
“文之…”
熟悉的声音从灰发少年的身旁传来，令他抬头，注意到了面前那个在青翠草坪上打滚的，同样是青色头发，却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
仿佛是注意到了自己这边，青色头发的孩子显出天真的笑声朝着自己…或者说是朝着自己身旁的大人跑来。
“他叫辰光…是我的儿子。”
那温柔的声音甚至让瑞文之怀疑他的真实性，明明那样冷酷的人，在面对自己的家人时…也会显出如此温柔的笑容吗？
“辰光，这是文之…”
“文之？”
稚嫩的声线让他的双眸微微瞪大，看着这个疑惑看着自己，却在下一秒显出天真笑容，一遍又一遍叫着‘文之’孩子，他突然觉得眼角开始湿润了起来。
…
摸着相片的瑞文之还是坚定下来。
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
“当扫帚清扫夜空，北辰二时…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