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莱茵金属小姐……”
“你刚刚叫我什么？”莱茵金属拉高音调，让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咋了？我在心中自问。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重复道。
“嗯……莱茵金属小姐？”
一记手刀无情地劈在我的脑门上。
“作为血族，首先你要明白，血族的社会是等级森严的，而你刚刚……”
我吃痛地摸着额头，不敢作声。
“直呼我为‘小姐’（Miss）。这是非常不礼貌的。”
啊，是因为这个吗？
难道应该称呼她为夫人吗？
我搓着额头，心想，虽然莱茵金属作为一个吸血鬼，必定是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但她的模样看着也仅仅是十五六岁的少女那般，理应用“小姐”来称呼会比较礼貌。不过我这种自以为是的“礼貌”似乎起了反作用，不仅让莱茵金属认为我的措辞十分失礼，还让我吃了一记手刀……
说真的，这记手刀劈在脑门上的瞬间，我都觉得自己的大脑被震成了浆糊，甚至在一瞬之间，我几乎失去了意识。但同时，一个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难道说……莱茵金属其实……其实早已嫁为人妻？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莱茵金属的说教仍未结束。
“众所周知，我是一位女公爵，你在直接称呼我时应该冠以‘Your Grace’，其他的勋爵则应该用‘Your Lordship’……好吧，现在基本上除了一些老顽固之外，其他的血族并不是特别讲究这个，但出于礼貌，你还是应该称呼我为‘Ma’am’。”
“啊，感觉好像是在叫妈妈（Mom）啊。”
“那是因为你的发音偏美式，用英式英语腔调发音，才不会有这种感觉。”莱茵金属说道：“当然，事实上我作为你的长亲，你叫我一声妈妈……也不吃亏哦。”
我似乎看到莱茵金属脸上有红晕一闪而过。不，我确信她的确是脸红了。
“还有别的称呼可用吗，我觉着还是有些麻烦啊。”我挠了挠耳朵后，着实对这外语在遣词用句时的各种条条框框感到头大。事实上我这辈子本来应该不会需要面对这种令人头痛的玩意，可惜我现在死了，变成了一个吸血鬼，这种来自于西方的异闻简直可以说是西方封建社会传统在现代社会的真实代表，他们的社会复杂得跟我家每年除夕时才会打扫的储物柜里的蛛网一样。但我现在就是死了，复活成为了一个吸血鬼，被拉进了这个黑暗而复杂、阶级森严的吸血鬼世界中，成为了它的一个组分，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些麻烦的东西，而这仅仅只是我这个前人类融入这个社会前要面对的种种困难之一。
而莱茵金属对我这种嫌麻烦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她似乎又有点能理解我的痛苦，她说道：“你这种嫌麻烦的态度可不行，小心被当作‘叛逆者’，那可是会被列入黑名单的……不过我对这些也不是说很严苛的，这样吧，在我们回到欧洲之前，我特别允许你称呼我为维多斯塔女士（Lady Victosta）。”
“呃，直呼姓氏吗？好疏远的感觉……”
“……那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莱茵金属，这是我的荣誉称号之一……”
“呐，莱茵可以吗？”我斗胆作死道。
而莱茵金属的反应也极其有趣，她并没有直接冷着了来喝止我的行为。
“嗯！？莱、莱茵……这，你……诶……”她朝旁边别过脸去，红霞攀上她苍白的脸颊，她很纠结，最后发出轻轻的叹息。
稍微有点可爱了啊。
仔细一想，莱茵金属的外貌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外国少女，而且五官精致可爱，又是银发，简直就是梦幻的美少女人偶一样。她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外，并不像我印象中那种阴森恐怖的吸血鬼形象。而且，那略带青涩稚嫩的声音却操持着成熟古朴的口吻，有点儿反差萌的感觉。若是在轻小说里，请O神煌老师画个色气满满的插图，简直不要太棒好吧。
不过，莱茵金属是一个吸血鬼，一个自称犹如金属般冷酷、锐利、坚韧的血族，是异闻，是怪异，是在西方文化中等同于东方作祟的妖鬼那般的存在。我觉得，现实生活中，一般是没有人会对女鬼萌起来的吧。
至少就我目前的阅历而言，难以想象。
“也……也不是不行……”
视线游移，苍白的脸上红晕未散，莱茵金属干脆转过身去，双手环胸，轻咳了一声后说道，“言归正传！你……刚刚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对吼，我是想问，如果违反了中立条约会怎么样呢？”
“嗯……这个啊，违反了中立条约的话，会被天平利刃记入黑名单内，基本上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天平利刃抓捕监禁，要么就是因为失去保护而被其他势力杀死。”
“嗯？杀死？”
“嗯，杀死，如果违反了中立条约，就会失去保护，这个保护源自中立条约，在中立条约的保障下，异族之间的互相残杀会被杜绝，。但是如果失去了保护，会被世仇毫不留情地杀死呢。”
“异闻的世界真是残酷。”
“就是这样的，不过，大多数宗族都会想办法保护一些‘背约者’，虽然这些在原则上是不被允许的。背弃誓约在大多数异闻看来是耻辱的，即使是被迫签下的中立条约，也不会随意去违背。而除了异闻之外，符文术士那边也是同样的。”
她耸了耸肩，说道：“当然，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继续追问道：“那么莱茵，为什么退魔师已经在威胁你，要宣布你违背了中立条约，可你……”
“为什么还不离开？”她反问道。
我点了点头。
她没有看我，脚步不乱。
“阿椋，违反中立条约仅仅是针对个体，不会有什么‘连坐’这样的设定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自己哦，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不……等下……”
而莱茵金属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死后，我在欧洲的领土和享有的头衔自然会由你——我唯一的眷属继承。当热，你完全不用担心，我顶多也就是被天平利刃抓捕，关上个百来年，你作为我的眷属，一个血族的侯爵，将会在我被关押的那段时间代替我成为代领主，我对这些完全没有担心哦，你也不需要对此有什么疑虑，更不需要费心于此。”
她示意我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向前走着。
此时，莱茵金属带着我，大摇大摆地潜入了锡城的一家医院，目的地便是位于它地下的“藏宝室”。
“当然，对于血族来说，血库不就是藏宝室吗？”
我无言以对，此时莱茵金属在放着血浆的冰柜里翻箱倒柜。明明都是血袋，而莱茵金属却非要仔细地去看血袋上的标签，同时喃喃自语：“Rh阴性AB型血？不好喝……Rh阳性A型血？唔……这袋成色不好……”
她翻动着冰柜中的血袋，就像一个在超市选苹果的家庭妇女，挑三拣四的。
“莱茵，吸血鬼也会挑食吗？”
“唔，也不是这样的啦，不过不同血型的血液味道是不同的，一些古老的血族不会对血过于挑剔。不过作为食物，血族也是会更倾向于自己喜欢的，我反正是不喜欢AB型血的，那个的味道好像混着洋葱的味道，大部分的老古董也不会喜欢AB型血，因为这个血型出现较晚，大约两千年前左右才出现，虽然在一段时间内被当作潮流，但之后只有一部分血族会特别喜欢……我反正是不喜欢就对了……哦哦，Rh阳性B型，这是好东西呀。”
“唉唉，是这样啊。”我摸了摸脑袋，然后很识趣地没有问出类似于“那不喜欢AB型血的莱茵金属小姐是不是也是个年长的吸血鬼呢”这样的问题。我想，假如我真的这样问了，或许会被她用长剑切成肉块。
想到不久之前被她用剑切成肉块的那件事，虽然凭借吸血鬼的力量快速的再生了回来，但是那种感觉依旧是撕心裂肺的……不，应该说是比撕心裂肺还要痛苦一万倍的、真正的接近死亡的那种。
而隐隐约约地，同样的感觉似乎曾出现在我死亡的那一瞬间……不过当时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在中箭后迅速失去了意识，所以才没有完全地感受到那种痛苦。
这是惩罚，也当作是弥补你昨晚死得太干脆没有好好地体验死亡的小小奖励。莱茵金属如是地说道。当然，对于这种奖励我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来，拿着。”莱茵塞给我一个血袋，400cc，“B型血，你尝尝，可好喝了。”
“唉……好、好的。”我看着手中暗红色的血袋，默默地咽了口口水……说实在的，虽然已经是个吸血鬼了，但我本能上却还是对与嗜血感到反胃，即使身体会有吸血的冲动，但心理上还是会竭尽全力地抗拒这种冲动，这也是我所说的，我这个前人类要融入血族社会所需面对的种种困难中的一个。
“咕嘟……嗯？你不喝吗？”
“稍微，并不怎么饿……”我干笑了几声，说：“暂时没有吸血的欲望，所以……想待会再喝。”
“随便你吧。”莱茵金属不再理会我，而是专心致志地吸着血，因为血袋下的小口比较细小，吸起来还算是比较费劲的，全身心投入进食大业的莱茵金属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是多么有趣。
活似一只啃花生棒的仓鼠——我在心中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