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看着眼前那颗布满裂纹的内丹，封凌的眼神之中缓缓升起了一丝迷茫。
是的，封凌同意了花妖的请求，在给了花妖最后祛除血煞的时间之后，封凌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翠绿的内丹上裂纹愈加密集，终于在到达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翠绿的球体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为了漫天的绿色光屑，光屑之中，那株粉色的牡丹好像在那一刹间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散发出了迷蒙的光芒，淡粉色的光芒映亮了整个空间，如同极光一般璀璨，在那其中，美丽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粉色的花瓣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渐渐远去，只有风中那一缕淡淡的幽香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朵美丽的花朵。
“大人 牡丹已经将魄石凝聚出来了，还请大人代我将它送到岚城第三医院，三楼三零四室，给一个名叫洛可儿的女孩，谢谢大人了。”
女人的虚弱的声音将封凌从那梦幻般的景象之中拉回了现实，放眼望去，一片狼藉的地面之上一株光秃秃的枝丫无力的立在前方，在原本花朵的位置，绿衣女子身形虚幻的看着封凌，在她的手中，一枚弹珠大小的透明圆珠熠熠生辉，虽然通体透明无色，但却好似有着万般光芒散发而出，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被深深吸引，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这就是魄石...”封凌不由自主的向着魄石走去，伸手一把将其握入手心，在碰触到那冰凉的圆珠的瞬间，一缕缕灵气像是归巢的鸟儿一样进入了封凌的体内，只是刹那的接触就让封凌体内干涸的灵力恢复了大半。
“大人，这是牡丹最后的请求，请一定做到，否则牡丹只有解放刚刚镇压的血煞之气来拼一个鱼死网破了。”
突然间，一声娇喝将封凌从那种懵懂的状态震醒了过来，眼前女子的双腿已经化为了点点光屑，在那张娇媚的脸上满是决绝，为了这颗魄石她已经拼尽了所有，她也明白像是魄石这种纯灵力构造体对修士和其他鬼怪有着多大的吸引力，不夸张的说仅仅是这一枚魄石就能够引起一个中等宗门修士的疯狂，放到鬼怪之中更是可以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而现在她却是将这枚魄石交给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类修士。
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她也已经别无办法，毕竟刚刚为了压制血煞之气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现在的她真灵已经开始了溃散，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将魄石送到那孩子的身边。
看着女人满脸忧虑但却毅然决然的眼神，封凌不由的心中微微一颤，那眼神明显将自己当成了最后的希望，但是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会将她的努力付之一炬。
封凌承认，她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从来不会拾金不昧，也不会去傻傻的做什么圣母，但她也明白自己的底线，而这枚魄石虽然十分诱人但却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
“放心吧。”封凌笑着向着女人伸出了手。“我会把它送到你口中的那个人的手里的，在那之前我来帮你稳住真灵，这样你应该就能放心了吧。”
“这...多谢大人，牡丹无以为报。”女人一愣，眼中瞬间弥漫上了一层水雾，残存的上身向着封凌深深拜下。
第三医院，这里封凌也十分熟悉，毕竟是岚城最有名的一所医院，其中不单单有着普通医院的科室，也有着专门的精神科附属疗养院，封凌的母亲正是在这所医院治疗，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送这颗魄石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按着牡丹的指路，封凌很快来到了目的地，站在病房前，封凌的心中有着一丝复杂。
在来的路上封凌已经从牡丹的口中得知了她和那个叫做洛可儿的女孩的关系，而这件事也要从洛可儿的爷爷说起。
几十年前，洛可儿的爷爷洛兵还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那时候的他作为泰岭的护林员不知昼夜的守护着这座有着华国分界线之称的山脊，无尽的林海之中他无时无刻的不在和盗伐偷猎分子做斗争，而牡丹则是他不知从哪里移栽到自家屋前的一株牡丹花树。
或许是泰岭的地界好，也可能是他经常对着花圃说一些心事，不知怎的，牡丹就有了一丝灵智，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她开始向往他说的山涧，鸟群，果树，动物，还有那山外的世界。
时间流逝，他离开了一段时间，牡丹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寂寞，什么叫做思念，那一段时间她甚至想要从养育她的土地之中跳出来，去他口中的山外的世界去找他。
一段时间过后，他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女人，这个寂静的小院里多了一个人，牡丹十分高兴，因为她能够听到更多的故事，从两人的相处之中牡丹知道了什么是夫妻，什么是家庭，什么叫**情，什么又叫做甜蜜，牡丹开始羡慕起那个女人。
渐渐的，女人的肚子大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两个人再一次的离开了这个小院，牡丹看着那遥远的天空期盼着他们的归来，但是他们却许久没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几次花开花落之后，就在牡丹已经放弃了等待的时候，他再次回到了院子，这次他的身边没有了女人，但却多了两个小跟屁虫，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而牡丹从他一次次的叹息之中也知道了，那个女人在生下这对兄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而死。
一次次的叹息，那个落寞的背影一次次的在朝霞之中背起猎枪出门，一次次的在夕阳之中推开院门，那一口口呛人的旱烟和那一声声悠长的叹息让牡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痛。
终于，在一个月夜，牡丹以懵懂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朦胧的月光之下，他震惊的惊坐在了地上，许久之后，他脱下了自己的那件破旧的大衣披在了牡丹的身上，牡丹一直都难以忘记那双浑浊的眼中有的那一抹怜惜之意。
从那之后，月夜之中，牡丹总会现身和他相聚，但他却总是平静的将那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静静的坐着，抽着那呛人的烟枪。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的头上多了根根白发，两个孩子也走出了大山开始了读书识字，虽然山路遥远，但他们却不会惧怕，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有一个美丽的仙子姑姑，只要他们进入大山，他们的姑姑就会第一时间来到他们的身边，给他们照亮回家的路。
渐渐的，两个孩子越长越大，他们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他头上的白发却是越来越多，那挺拔的身形也渐渐的佝偻了下来。
时间或许是最好的良药，或许是她的陪伴起了作用，也许是经常得到孩子们的喜讯，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清晰的记得那两挂许久没有响起的鞭炮，每一次他都会出去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上一瓶好酒，几碟小菜，在她的陪伴之下喝的酩酊大醉，之后喃喃的念叨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说着孩子结婚了之类的醉话。
慢慢的，他背不动枪了，巡山也只能走一段就休息一段，但是他却依旧没有离开，任凭儿女再劝，他却是说他舍不得离开这座大山，他的孩子说他是离不开他们的姑姑，他只是笑笑。
护林员来了一波又一波，时代变了，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一辈子都守着这座大山，但是他却是依旧守着大山，守着他的人生，直到那一天。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这座大山之上全部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但是在那一天她却是听到了它们的哀嚎，她焦急的看去，天边是如同火烧云般的赤红。
那一夜，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一般吞噬了大半的山林，火光摇曳之中，他焦急的冲了出去，寒风呼啸，火焰蔓延，她的兄弟姐妹发出的哀嚎越来越近，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她无助的呼唤着，祈求着能有人将她带出这片人间地狱，但是任凭她被烟呛哑了嗓子也没有人出现。
火舌舔舐着她的身体，她感觉到赖以生存的水分渐渐析出，消逝，燃烧殆尽。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从火焰之中冲了出来，那件破旧的军大衣一如往常一样盖在了她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暖，有的只是湿润与冰凉。
火焰过后，救援人员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在那旁边还有着一件烧了一半的军大衣和被盖在下面的一株蔫哒哒的牡丹花。
几天之后，那对兄妹来到了已经化为灰烬的小屋前捧起了那个黝黑的骨灰盒，她不能忘记，不能忘记妹妹那充满仇恨的目光，她说，她一定要让那个家伙付出代价！
从那之后，那座废墟之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了那个坚守的背影，也没有了午夜梦回时从那杆烟袋之中升腾而起的淡淡烟雾，只留下了一个在月夜之中的孤独身影。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曾经的伤痛或许可以被时间抹去，但心中的情感却未曾冷却，被火焰舔舐过的土地再次焕发生机，被驱赶的生灵回到了这片土地，它们带来了远方的消息，也带来了远方的客人。
那是一个雨夜，哥哥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只剩下残垣断壁的茅屋，霜白已经染上了他的鬓角，岁月的沧桑带走了他往日的活力，但他却依旧如同往日一般。
雨幕之中，他跪了下来，向她哀求着，虽然已经有了能够离开土地的能力，但土地终究还是她的根，这是一个冒险，但她却不得不做。
跟随着他，她走出了从未走出的大山，那一刻，她被繁华的霓虹迷了双眼，那不同于山林之中的纸醉金迷，那是她未曾见过的景象。
病床前，她看着女孩头上被血染红的绷带，那紧闭着双眼的面庞和昔日的她是如此的相似，但此刻那张脸上却满是苍白与痛苦，冰冷的仪器在艰难的维持着她的生命。
太平间中，她看着身躯已经冰冷的妹妹，一种悲凉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一刻，她下定了决心，虽然强行挪移躯体已经让她受伤，但她知道，或许当年被他救下的这一条命该是时候偿还了。
黑夜之中，她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油光铮亮的面庞上有着一道无法抹去的疤痕，那是当年那场大火留下的伤痕，现如今的他已经是这座城市地下势力的龙头老大，手下人命无数，律法在他的眼中就是玩物。
那天，他意气风发，因为那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利剑已经消失，一场策划良久的意外车祸让那个可恨的记者去见了阎王，那些证据随着那个记者的死去全部化为了灰烬，没有了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他自然高兴万分。
夜色之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那宛若谪仙子一般的气质深深的令他着迷。
那一夜，翠绿的藤蔓将那个肥胖的肉猪碾成了肉酱，她难以忘记那个男人在临死之前发出的凄厉惨叫，那些恶毒的咒骂在她的耳中宛如动人的仙乐，而在鲜血的浇灌之下，一种异常的情绪在她的心中滋长。
很快的，他的家眷找来了寻仇的法师，那法师很厉害，厉害到她只能强行燃烧本源来与之一战，万幸的是她赢了，在那一战之后，她也从那个法师那里得到了能够偿还当年那笔债的方式。
为了那一个承诺，在夜色之中，她向着那些令她感到厌恶的人伸出了手掌，将他们拉入深渊，化为那颗血石的养料，铺垫起她走向地狱的台阶。
牡丹，或许表面美丽动人，但又有几人能够知道，在那美丽之下又有着多少情感的浇筑与苦难的磨砺，没有了曾经的懵懂，牡丹已经不是曾经的牡丹，昔日的美丽已经无法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