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道吗？赵菲老师好像要被开除了。”
“哈？真的啊？哪来的消息？”
“不知道，今天不是周一吗？十班有赵老师的美术课，然而是柳老师去上的，说赵老师这几天有事都不能来学校。”
“是生病了吗？”
“怎么会，生病直接说生病了不就好了吗？”
“那是？”
“还记得那个刘合泽吗？向赵老师告白的那个。”
“知道啊，后来又怎么了吗？”
“听说上周五他的父母来学校闹事，要求开除赵老师。”
“啊？还有这种事？”
“说是赵菲老师没有正确处理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不配当老师。”
“天啊，这也太过分了吧，明明不是赵老师的错。”
“谁知道呢，如果赵老师一点错都没有的话，肯定不会就这么不来学校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
“我觉得赵老师可能开始的时候也有在勾引刘合泽，所以刘合泽才这么死心塌地。”
“太口说无凭了吧？”
“大家现在都这么传，再加上赵老师现在不来学校，不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吗？”
“你这么一说......”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最终结果，看赵老师会不会被辞退。”
“我不想她走，我还挺喜欢这个老师的。”
“这也不是我们说的算的事了，话说还有一个八卦，你想知道吗？”
“还是和赵老师有关的？”
“对对。”
“什么啊，笑的那么阴险。”
“嘿嘿，赵老师很漂亮，又是单身对吧？”
“是啊，还有孩子。”
“但是没结婚，刘合泽把赵老师的户口信息报了出来。”
“所以？”
“不觉得很像那个吗？”
“哪个？”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很像小三啊！有钱人的情妇！”
“......这么随意猜测不太好吧？”
“这叫正常的推断。”
“我倒是看不出来哪里很正常。”
“你看，首先，赵老师很漂亮，又年轻，没结过婚却有孩子，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确定了吧？”
“没结过婚有孩子也有可能是领养的啊，再说结过婚也可以离婚吧，如果离了婚户口上显示的也是单身啊。你说的这一点根本不成立。”
“切，我看你是喜欢她所以替她辩解。”
“我不否认，但是你这么说要拿出切实的证据啊。”
“那么第二点，赵老师身上不少名牌衣物，以她教师的工资，怎么都买不起的，这绝对是金主掏钱给买的。”
“名牌衣物的话，夏天那一件巴宝莉的T和现在穿的prada的风衣的确算是名牌，其他的还好吧。而且赵老师学艺术的啊，家境也不一定差。艺术生可以说都是用钱堆积出来的。”
“再说了，赵老师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其他生意吗？之前刘合泽也在课外的美术学校做她的学生吧。”
“......你知道还挺详细。”
“而且都是有理有据，不像你，张口就来。”
“我也有理有据啊，只不过加了点现实的判断。”
“与其说是现实，我倒觉得是恶意。”
“什么嘛，很多人都这么想好吗？大家现在都在猜测赵老师背后的金主会不会出面摆平这件事，也在猜是不是学校的高层，甚至校长。想想就很劲爆！”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
“这是社会新闻！”
“可算了吧，我看你以后可以去当狗仔，写的新闻绝对赚钱。”
“然后被骂死？”
“你知道就好。”
陈礼合上了手机，校园贴吧主页的内容实在是不堪入目。
“好像，情况不太好。”
他担心的看着江河，自周五后，这个人在周末两天没有和大家联系，来到学校也是木着脸，不说话，眼里也没有情绪波动。
像是麻木了，无论结局是什么都能接受。
“江河，赵老师那边有说什么吗？”
“还是停课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没说，就让她在家休息。”江河轻声说。
“赵老师状态怎么样？”安洛回头问。
江河回忆了一下，说：“还好，好像不怎么在意，在家一直画画。”
“老师她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在心里呢。”楚林笑着说，“她是很坚强淡定的女人。”
“问题是......”楚林放低声音，“如何解决这件事，以及这件事所带给赵老师的负面评价。”
“我们能怎么做呢？”陈礼苦笑着说，“教务处老师们处理的事，我们这些孩子能做什么。”
陈礼说的十分有道理，江河也深知这一点，他们目前所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大人们最终的判决，无论好坏，只能接受。
“其实......”楚林犹豫的看了一眼江河，狠下心把内心的话说了出来，“江河你要不要去拜托一下李亭生老师。”
褐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下，江河抬眼，问：“拜托他什么？”
“拜托他去教务处那里，说明一下你的情况。”
让他们知道赵菲有一个15岁的儿子的话，赵老师的一切行为都正当化了吧。
“那我直接去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拜托李老师？”
楚林抿了抿唇，江河的反问让她知道自己可能戳到他的自尊了。本来就厌恶自己被当做追求母亲的工具，而对李亭生老师产生反感的江河，是肯定不会愿意放下自己的自尊去拜托李亭生老师的。
“他毕竟是老师，是大人，可能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而且他是不相关者，由他去自然是比你去要好。”
“不相关者？”陈礼疑惑。
“江河去说明的话，老师们可以理解成他为了帮母亲开脱，有亲属关系的证词一般都不能作数。”安洛解释道，这里是她擅长的法律领域，“但是李亭生老师和赵老师没有任何关系。”
楚林暗了下眼眸，其实是有关系的，李亭生老师爱慕赵老师，但是这一点教务处不会发现。
“我拜托他，然后呢？母亲就能回到学校？”
楚林点了点头，“有很大几率。”
安洛也说，“这大概是最好的方式。”
“但是之后呢？成为了母亲的英雄的李老师，如果以此要挟和母亲交往的话......”江河握紧了拳，“我觉得母亲很可能会答应......”
而那样的结果，他不想看到。
楚林沉默了，一边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一边是男生的自尊和任性，怎么想都应该是前者。
如果是往常的她的话会立刻驳斥江河的幼稚，然后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要选择最优的选项，先把目前的困难跨过去再说。
但是，那一次经历，那一次后悔的经历让她改变了思维模式。比起当下的困难，解决方式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逐渐被她纳入思考范围。
还有一点就是，当事人的自愿与否。
就算再怎么合理，当事人不愿意的话，那也是没用的解决方案罢了。
当时的她就是拼命忽视自己内心的意愿，顺从着所有人，才有了今天不想要的局面。
所以，所以，作为过来人，她无法对江河的想法有任何评判。
“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楚林放弃了，她的思考回路在这里没有发挥作用。
安洛略微睁大了眼睛，楚林向她求助是不可多见的，这个人已经习惯了自己思考，自己解决，自己承受。没有外人，没有第二者。就算当年被女生们围殴，身上都是伤，也没有朝路过的她求救。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
比起回答楚林，这样的认知对于安洛来说才是最优项。一直以来她都很想改变楚林，让她不要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学会依靠别人，学会信赖别人。
但是她好像什么都没做，楚林就已经改变了......
而让她改变的人，好像也不是她......
“安？”楚林歪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洛有些在意。
“啊，抱歉我在思考。”强忍着内心巨大的失落，安洛回复道。
先把脑内杂乱的没有逻辑的思绪放在一边，安洛集中精神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件事上。
惹出祸端的学生，被牵连的老师，愤怒的家长，左右为难的教务处。
怎么想这件事都被打成了个死结，解不开，要么剪掉、要么烧毁。
不可能存在两全其美的方案，任何方案都只能顾其一边，也就是赵老师和教务处。那么只能舍弃学生和家长。
怎么舍弃？
学校没有劝退。
这也是事情发展成这个局面的原因这一，一系列偶然的巧合导致了现在的死局。
如果学校当时直接劝退的话，家长再怎么生气也无法拜访西京高中，赵老师也就不会面临被辞退的局面了。
学校为什么不劝退呢？
当时看到通知书的安洛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啊。
安洛灵光一闪，“有了。”
“什么？”楚林连忙问。
安洛环顾其他三人，说：“劝退刘合泽。”
只要把最初的祸端踢出这个舞台，一切迎刃而解，这也是所谓的釜底抽薪。
“劝退？怎么劝退？学校不是没有让他退学吗？”陈礼不解。
“所以说，是由我们来，劝他退学。”安洛郑重的解释。
“怎么可......”陈礼想反驳，随后又联想到了什么，打住了话头。
不是没有可能的，这个人，刘合泽在西京高中名声很差，在十六班还遭到了全班的无视和冷漠，老师们也是对这个祸端不理不睬。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和他做朋友。
现在西京高中对他来说，不是欢乐的学习殿堂，是受尽折辱的监狱。
那么如果此时有人煽风点火，再加把油，他直接主动从这里退学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就意味着。
“我们要去当坏人？”陈礼不可思议的问。
我们要去逼这个人离开这所学校吗？
逼这个人离开西京最好的高中吗？
江河把脸扭向窗外，楚林睫毛闪了两下，安洛静了一会儿，说。
“或许对他来说，这也是解脱。”
“但是不可否认这是掺杂了我们的私欲吧！为了自己的目的就逼别人退学什么的，和校园欺凌有什么区别？”陈礼站起来，激动的反驳，他不同意这个意见，也不会去实施。
他是不喜欢刘合泽，但是他尊重每个人的权利，学习的权利，选择的权利。那是与生俱来的，不能被任何人剥夺的。
“那么就看赵老师被辞退，然后江河转学？”楚林垂下眼帘轻声说。
“转学？”陈礼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河，他还是在看着窗外，留给三人一个孤寂的背影。
“你已经在看其他学校的资料了，对吧？”
江河默不吭声，在他的课桌里的确夹着其他高中的单页，他周末去图书馆打印下来的。
“就这样走，真的好吗？”安洛低声问。
四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羁绊已经形成了。突然有人要离开，无论是谁都不能接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河轻轻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也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像赵老师，“我不想委屈自己求李老师，也没资格要求你们做坏人去逼刘合泽退学。那么我就只能静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如果母亲被辞退的话，也不知道对她去其他高中有没有影响，毕竟和学生关系暧昧说出来不好听。那么我就要做好和母亲去其他城市的准备，所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河重复道。
看着这样的江河，陈礼的内心动摇了，比起一个不喜欢的人，肯定是江河对他来说更重要。但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去迫害......
他重重的坐下，以手扶额，十分挣扎。
“我不会让你退学的。”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楚林掷地有声。
江河看过去，嘴角勾起来随即放下去，“谢谢你。”
楚林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不退让，看着这样的楚林，安洛有点晃神。
“我也不会让你退学的。”
安洛跟随着楚林的脚步，郑重的许下自己的承诺。
江河呆住了。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我也要说。”陈礼放下手，“我是不会让你退学的。”
“无论如何都不。”
“喂喂喂，干嘛突然这么煽情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江河笑了笑，不想气氛这么沉重，他会支撑不住，软弱的那一面会跑出来的。
但是，但是啊，为什么这么高兴呢，高兴到连笑容都不好意思流露出来，只好趴下去遮挡住。
“不是吧，你哭了？”陈礼诧异。
“你才哭了。”江河立刻抬头还嘴。
“哼哼，我知道的，江河害羞了。”楚林站起来，靠近江河，笑嘻嘻的说。
“你才害羞！别说的我跟个春心萌动的少女一样啊！”
“嘻嘻。”楚林露齿一笑，随即想到什么，说，“大家把手伸出来。”
“干嘛？”陈礼照做，问道。
楚林把手放在安洛的手上，眼睛明亮的看着剩下两个男生。
江河和陈礼已经懂了，这是要手叠手。
他们不反感这样做，但是谁和楚林的手相贴有点让人犹豫。
更巧合的是，江河和陈礼同时叠了上去，两手相碰，两个人楞了一下。
陈礼笑笑，“你先。”
于是顺序就变成了陈礼的手在最上方，其次是江河，然后是楚林，安洛在最下方。四个人都是手心朝下，最下面的安洛突然换了方向，和楚林双手交握。
楚林感受到了，脸一红，看向安洛，然而安洛神色淡淡的，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
“嗯，一般这个时候都要说些加油打气的话对吧？”楚林发言，“每个人说一句怎么样？”
“我先开始。”
“四人一起快乐的度过高中生活！”
其次是安洛。
“四人一起考上各自理想的大学。”
然后是陈礼。
“四人和各自喜欢的人都能在一起。”
最后是江河。
他嘴唇颤抖着，眼眶微红，“你们过分了吧，这是逼我哭？”
三人笑着看着他，眼神都很温柔。
“快点，你最后一句。”楚林催促道。
江河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说道。
“那愿大家所说的都能成为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