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同一时间，就在距离女神教堂并不远的城镇军营，执勤的守备军士兵拦下了两个生面孔。
“听说邪龙讨伐队回来了。”
“关你什么事？”
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虽然看穿着的确像是个贵族，不过这年头没事找事的贵族多了去了，在碧代亚这种偏僻地方还真没人会对街边碰到的贵族毕恭毕敬。
更何况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以英格丽特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左右逢源的人，她麾下的守备军自然也是一副德行，军营重地，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没有守备军开具的文书都一律拦下。
不过就在这时，军营内一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军官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走了过来。
“阿尔伯特大人？”
“嗯。”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守备军的首席百夫长塔特尔。阿尔伯特朝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依旧拦在他和吉安娜两人身前的士兵。
“您是来找英格丽特司令长官的吧，跟我来。”
“好。”
拍了拍那名背对着自己的士兵的肩膀，在对方惊讶的视线中塔特尔笑着将阿尔伯特迎入军营。四年前塔特尔和吉利亚斯两人都还是在黑鸢骑士团服役的军士长，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阿尔伯特的。
对于这位不怎么爱出风头的瓦塔比达尔家长子，塔特尔百夫长还是有着不错的印象，毕竟好歹曾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而且阿尔伯特也属于那种不怎么在意身份差别的贵族，所以那些年他们混得还挺熟。
不过这一眨眼都四年不见了啊……
在前面领路的塔特尔侧过头看了一眼变化颇大的阿尔伯特，虽然脸上依旧是故人相见的亲近笑容，不过心里却是偷偷叹了口气。岁月如敌，他长出了啤酒肚、身手远不如前，风雨夜里诸多旧伤也会隐隐作痛。
而阿尔伯特也再不是那个战场上的年轻骑士了，年过三十的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不熟悉的人光看外表的话，恐怕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当年浑身浴血、将羊头恶魔的首级挑在骑枪上耀武扬威的样子。
“怎么了？”
注意到了塔特尔的视线，阿尔伯特淡淡地笑了笑问道。
“没什么，就是快认不出你了。”
“果然我还是应该穿那身板链甲来么？”
“哈哈哈哈！”
塔特尔豪爽地大笑起来，果然还是没变，阿尔伯特虽然以前话也不多，不过偶尔也会和他们开些玩笑，那浅浅笑着的样子和现在别无二致，甚至让人感觉一瞬间回到了从前。
吉安娜一直跟着，没有打扰这两人的对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她已经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久了，不过军营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
碧代亚的城镇军营是永久性驻留设施，所以修得都是白墙橙瓦的兵舍。同样比照野战兵营，一个百人队一处兵舍，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些兵舍都是方方正正的外屋内院包围结构，在内部自带一个训练场以供士兵常规训练，修筑在军营南部占地最广的跑马场平时则主要是留给骑兵训练的，只有在千人规模的战阵演练时普通士兵才会用到。
碧代亚的城镇军营远比铁卫堡以南的王国城市都要大，毕竟这里姑且也算是军事重镇，两千多人的守备军相比于南方城市那些至多不过三四百的治安卫队规模也大得多。而且为了维持东边商路和警戒黑森林里魔族的需要，守备军还维持着相当数目的骑兵队，骑兵的训练场地自然也不可能修得太小。
“到了。”
在吉安娜还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塔特尔已经在一件大门敞开的兵舍处停下了脚步，向门口的卫兵交待了几句才带头走了进去。
这里看上去和其他兵舍一点区别也没有，不过走进去之后本该是训练场的地方被改成了四四方方的一个院落，乱七八糟地放了些高大的盆栽潦草装饰。四周的房间也大多开着门，里面则是守备军的军官和事务官的办公地点，前几天云漓来领薪水的地方就在左边军需官的职务室内。
“你们自己进去吧，我这手头上还有点事。”
“嗯。”
看着讪笑着指了指司令长官职务室便转身离开的塔特尔，阿尔伯特也不戳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告别。英格丽特的脾气他也是了解的，塔特尔要是先进去了少不得要被骂两句没事找事，毕竟领路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士兵都可以，而他这个首席百夫长的工作却不能找别人代劳。
“你在这里等我。”
阿尔伯特侧过头看着吉安娜说道，本来就不想带她来的，但是这个女人不在自己视线之内他又不放心。
“哟？怎么，老娘还不能进去打扰了是吧？”
“随你怎么想。”
没理会阴阳怪气的吉安娜，阿尔伯特走到职务室前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还是和以前当黑鸢骑士团团长的时候一样，身材娇小的英格丽特坐在木椅上一边摇晃着双腿一边皱着眉看着桌上的公文。她阅览军队公文的时候一向很认真，现在也是，就连手中羽毛笔沾染的墨水已经干了多时也没有注意到。
“谁，什么事？”
英格丽特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眼睛依旧看着摆在桌上的公文。在阿尔伯特这个角度看不清楚，那其实是来自黑鸢骑士团的信件，不过当然不是私人性质的，而是现任副团长艾德里安给守备军司令的正式通文，在询问邪龙讨伐的相关事宜。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英格丽特却没想好该怎么回复。按她的想法，虽然邪龙一事被暂时搁置了，不过在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成后依然还是要处理的，更何况现在碧代亚北部森林里异状频发，能将讨伐队的精锐暂时留下虽不说足以应变，但也是一个保障。
“艾德里安的话，你和他直说就可以了，他这个人性格和你差不多，分得清轻重，也不会在意小节。”
“阿尔伯特？”
英格丽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她身侧，目光同样落在这封信件上的阿尔伯特。
“好久不见。”
“你怎么……”英格丽特愣了愣，随即笑着锤了面前的男人一拳。“听云漓说你到碧代亚了，我正想着去找你。”
“有什么麻烦事么？”
“嗯……”
英格丽特点了点头，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单刀直入从不废话，不过不是这样话当初自己也不会觉得这家伙很对脾气了。
“能让你僭越本分也要留下讨伐队的事情，恐怕不简单呢。”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守备军和黑鸢骑士团是两个体系，虽然至今英格丽特在骑士团也有很大威望，黑鸢骑士队也愿意受她指挥，不过在体制上这却是一种僭越行为。要不是现任团长海格力斯心胸宽广不计较这些的话，恐怕现在行省总督手上就该收到一封抗议信了。
“海格力斯那里我会给他一封信。”
“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是吧？”英格丽特打趣似的说道，“不过即便能留下讨伐队，我也担心不够应付接下来的麻烦。”
“铁卫堡到这里骑兵急行军不过半天就能到。”
“你不知道……”
“我知道。”阿尔伯特打断了英格丽特的话，深呼了口气接着说道：“银卫队，阿卡马纳，白雾，这些我都知道了。”
“云漓告诉你的？”
“不是。”
“那你是怎么……”
“这几天我住在红枫旅舍。”
阿尔伯特惜字如金地勉强算是做了个解释，然后接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情报太少了。”
“所以暂时观望，是么？”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的确以目前掌握的情报而言，就算是他也根本推测不出来魔族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说已经达成了什么目的。仅仅是和四年前一样的白雾就已经让人忐忑不安了，更何况还出现了复活的魔王……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不想白白浪费部下的性命。”
“你还是没变。”阿尔伯特淡淡地笑了笑，接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他好像没有观望的习惯。”
“巧了，我这边也有人不耐烦了。”
“那些帝国骑士？”
“嗯，阿卡马纳和银卫队的事情我需要暂时保密，那个女骑士很不理解，估计这几天就该自己去找邪龙了。”
说到这里英格丽特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卡瓦娜来找过她很多次，她都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碧代亚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英格丽特当然也没空为阿兰巴瑞帝国的老不死皇帝操心。
“关于这件事……”阿尔伯特忽然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你最好和那些人保持一下距离。”
“怎么了？”
“帝国的欧安丽皇女和公主殿下关系有些不正常。”
“啧，什么破事……”
唯独在这个时候，英格丽特由衷地感谢阿尔伯特话少，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她嫌恶到听一点都觉得恶心。权力争斗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谁知道呢？或许是四年前的祸月战争还不够惨烈，给这些人留下了过剩的精力也说不定。
“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先走了。”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