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晚的凉风毫不留情地席卷着荒凉的土地，四散的尘埃与垃圾不断从我身边飘过，眼前那荒废着的大楼在风中不断发出“吱嘎——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摇摇欲坠一般。
这栋充满着回忆的废弃大楼，真是没想到我竟然还会有再来到这里的一天。
看来我的人生可真是充满着讽刺呢。
这栋大约四层半高的大楼因为使用过久以及无人使用而严重损坏，在去年就已经做了废弃处理，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一直没有拆除，所以在白天很容易成为周围小孩子的娱乐场所，不过日落后的此时，这栋废弃大楼却隐隐约约散发着凄凉的感觉，荒废着的建筑材料与垃圾肆意堆放着，即使远看都会让人产生一种不愿意接近这里的想法。
但是我却站在这里，只为能够救我唯一的朋友。
望着眼前这栋荒凉的建筑物，略感阴冷的我搓了搓手后准备踏入此地。
真是奇怪呢，明明现在应该是夏季初，但是却会感觉到冬季一般的刺骨寒意，仿佛从那栋废弃大楼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刺激着我的内心，让我不禁感到身体的沉重而无法挪动双腿。
其实现在的我已经明白，那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恐惧”。
与吸血鬼交手过一次的我深深了解到吸血鬼的强大，普通的人类与其战斗……不，或许这根本算不上战斗，只能是单方面地虐杀而已。而且鸦是身为吸血鬼猎人的战斗专家，实力更是凌驾于露娜之上，所以正面交锋我的胜算应该是零。
不可能赢他，一旦战斗就一定会被杀。
因此我不能再像与露娜那次一样，与吸血鬼去进行着所谓的“战斗”，也正因为战斗力的悬殊，我才必须回避掉与鸦战斗的这个选择。
不过鸦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已经捉到了露娜，并且还把她囚禁在这个地方，然而却让我单独来赴会，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不明白，亦或者说我对于鸦这个人的想法完全就不能理解，虽然与他也有过几次的聊天，但是他的思考方式我总觉得太过于极端——虽然说父母被吸血鬼所杀，所以就成为吸血鬼猎人去向吸血鬼复仇，这一点我并非无法理解。但是露娜是无罪的，虽然身为吸血鬼但是露娜却绝对不会去伤害任何一个普通人，这样的吸血鬼绝对没有被肆意杀死的理由。
总而言之，去尝试着去说服鸦，让他放了露娜。
为此我辗转在这四处横至建筑废材的楼道内，四处寻找着鸦和露娜的踪迹。
然而慌乱的脚步声却无法掩盖住那蠢蠢欲动的声音——腰际的银质短剑在微风中时不时地发出轻吟。
* * * * *
鸦的视角——
真是愚蠢的选择呢。我如此对着倒在我面前的小姐嘲笑到。
明明只要一直住在那个房子里，我就无法对她出手。嘛……虽然猎物近在眼前但是无奈有只相当凶猛的小猫咪在看守，恐怕如果我再贸然出手会被干掉呢。
能够以人类之躯虐杀吸血鬼，这样的我人类我也只是第二次见到。
这个世界还真的存在这种恐怖的家伙呢，能够让身为吸血鬼的我如此害怕，嘛嘛嘛……正因为能够害怕才刺激呢！如果一直都是这样毫无惊险地活下去可是很无聊的呢。
我为没有再次与那只小猫咪交手而感到一丝惋惜，不过能够在避开她的情况下抓到猎物，也算是我的运气吧。
我近期锁定的目标，最终还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虽然之中遇到了一些麻烦事，也因为我的天真而丧失了一次很好的机会，不过就现在的场面来看我还是成功了。
在受到了了一些微不足道地反抗后，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尽管在相遇的瞬间我就能直接杀死她，不过依照我的习惯还是先问一下她的遗言吧。
“呐呐呐，美丽的吸血鬼小姐啊，你还活着吗？”
“……”
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看上去似乎还有一口气。
这也难怪，被四把银质的飞刀刺入身体后，即便是吸血鬼也无法再生龙活虎地动起来了，因为银质武器很有效地抑制了吸血鬼那可怕的再生能力。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人类被插这么多刀恐怕早就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总之没死就好，不然连遗言都没问就杀掉实在太无趣了，现在的我就好像是在仿照“她”的做法一样。
一瞬间，她的脸庞以及名字从我脑海中闪过，真是的……明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却都忘不掉。
嘛……这种事也无所谓了。
“呐呐呐，小姐如果还没死的话，就告诉我你的遗言吧，因为你很快就会死了哦，不过不用害怕，杀死你只需要对准心脏用银质武器刺下去就可以了，基本上不会感觉到疼痛哦！虽然我自己也没试过不过应该不会疼的吧，呵呵呵……”
我笑着掏出了一把银质飞刀，用它来杀死眼前的少女，足够了。
“来吧来吧，我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快点说出你的遗言吧。”
“……”
她颤抖着撑起早已伤痕累累的身躯，把脸转向我，凝视了数秒后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遗言么，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难道这位小姐就什么遗憾都没留下吗？比如朋友啊亲人啊之类的，啊！对了呢，那位在大半夜抱着你满街求救的小弟，名字应该是华陽……对！是华陽静，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他的话……”
金发的少女犹豫了一下，随之再次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朋友。”
“哎哎哎？这可真是奇怪呢，华陽小弟明明对我说你可是他很重要的朋友呢，不过你为什么否定了呢？”
“我不认识他，或者说他只是单方面地缠着我而已……”
说到这里，原本声音就很轻地她再次压低了音调。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以要杀的话就快一点吧。”
“哎哎哎，是这样吗？”
虽然杀死我眼前的这位少女实在是轻而易举，但是我却对她的这个回答产生了一丝兴趣，所以我决定还是等一下再杀掉她。
“呵呵呵～如果这话给华陽小弟听到他可是会很伤心的呢！”
“……”
“嘛嘛嘛……如果说他不是你的朋友，那么就是说即使我杀掉他你也无所谓？反正我是吸血鬼，杀死人类的话很正常吧。”
“……”
她陷入了沉默，对我的这句挑衅似乎产生了反应。
这样看的话她果然和华陽小弟是朋友呢。
“请你……不要伤害华陽静，你问我遗言的话……那么这就是我的遗言，请你不要伤害华陽静，还有他身边的人……求你了。”
美丽的吸血鬼最后道出的遗言——然而却是为了其他的人类而着想。
这真是让我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不爽。
明明是吸血鬼却担心人类，难道说她和华陽小弟真的成为朋友了吗？人类和吸血鬼成为朋友什么的……这种事……
一瞬间，“她”的脸庞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她对我露出了傲慢的微笑，高高在上不断地嘲笑者我。
她那美丽的笑容如噩梦一样缠绕着我，即使相隔数年、数十年都无法忘却，这已经俨然像是诅咒一般的存在了。被我这亲手所制造出的诅咒之下，我并未感到痛苦，而是情不自禁地产生了疑惑——对我自己的过去，同时也对我眼前的美丽少女。
在地板上苟延残喘的吸血鬼，是我的猎物。
我只需要轻轻一动手指就能杀死她。
这对于我而言是相当简单的行为，完全不需要犹豫，而我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犹豫过——直到今天为止都从未因“杀死猎物”这个举动而犹豫。
但是现在的我却放下了手中的刀。
当然这并不是出于怜悯，我的怜悯早在我身为人类死去的那一天就割舍掉了，即便是心存怜悯也绝对不会把这份怜悯向吸血鬼去施舍。
吸血鬼是至恶的存在，我必须去消灭的敌人，这毋容置疑、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然而，望着眼前的少女，我却决定用另一种方法来试试看。
“呐呐呐～你想不想见一见华陽小弟？”
“……”
“在听了你的遗言后，现在我可是很想要见见他呢！”
这只是我的游戏而已。
* * * * *
在这栋感觉摇摇欲坠的大楼最上层，我看到了他——依旧是浑身被不祥的漆黑所包裹，硬直的黑色短发比我上次看到他时仿佛更加苍老，不过吸血鬼的外表应该在一定年龄后就不会改变，所以说那只是我的错觉？亦或者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鸦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发生了什么，鸦依旧健在。
虽然我与他并不能称为是敌人，只能说处在一个相当微妙的关系，鸦不会去伤害普通的人类，但是会毫不犹豫地猎杀吸血鬼。不过所幸我是人类，应该是属于鸦的“同伴”这一边。
一直都坚信着这一点的我，向他提出了交涉。
“那个……鸦先生，现在露娜她在哪里？”
在我的视野里并未有露娜的身影，仅仅只有鸦一个人在静静等待着我的到来。
在损坏严重的废弃大楼窗户外，闪烁着城市夜间的霓虹灯，朦胧地灯光时不时地将鸦的脸庞浮现出来。鸦的脸上此时毫无表情，与我之前所遇到的时候不同，一直都很High的鸦很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死寂一般的画卷悄无声息地缓缓展开着，在鸦的沉默中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在画卷的末尾，鸦开口了。
“露娜，是那个吸血鬼女孩的名字吗……如果华陽小弟是找她的话，她现在就在楼上哦，不过华陽小弟放心吧，我并没有杀她。”
“……”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露娜安然无恙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总觉得现在的鸦很奇怪，似乎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地方感到很违和，然而却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他。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呵，华陽小弟怎么一语不发？难道说来的目的不是因为那个吸血鬼女孩吗？如果是单纯来探望我那我可真是高兴呢。”
“我是来接她回去的。”
“是嘛，那么就跟我来楼上吧。”
我开门见山的回答，想不到结果竟然会意外的成功。
不过之前鸦不是还要杀死露娜吗？为什么一下子会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就连鸦打电话给我时都好像随时都可以杀死露娜一样，还是说这是鸦的阴谋？不过对于普通人的我，鸦完全没有去杀死我的理由。
虽然说鸦现在的行动方式很奇怪，但是如果能顺利带回露娜的话，那么我也就不需要在意了。
“华陽小弟，我问你一个问题呐。”
“嗯？是什么问题？”
“华陽小弟你和那个吸血鬼女孩，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呵，与第一次不同，很果断地回答我了呢。”
“嗯，露娜是我无可取代的朋友，虽然说是吸血鬼，但是这种事完全不重要，因为露娜是善良到连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去伤害的。”
“谁都不愿意去伤害吗……”
鸦说完后再次陷入沉默，此时走在他背后的我看不到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不会去伤害……谎言……无法原谅……”
走在我前面的鸦轻声呢喃着。
“……妮娜……”
“鸦先生在说什么吗？”
“不，我的自言自语而已。”
鸦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苦笑。
随后，他带着我来到了这栋废弃大楼的顶层。
沿着安全通道来到大楼的我，并未看到像学校教学楼那样的铁门，这栋大楼的铁门似乎早就已经被破坏了，走到楼梯口就能感受到从顶层吹来的凉风。
阴冷的夜风吹拂我脸颊的同时，也刺激着我的神经。一想到露娜就在前面，我就忍不住开始假设应该怎么去面对她。
如果说“别担心，我来接你了”，这似乎感觉有些生疏，如果说“哟，好久不见”，又好像是故意耍帅似得……弄不好露娜会直接说“真是的，华陽静你的说话方式还是一样很糟糕呢”，就这样被嘲笑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嘛……总而言之露娜就在眼前，要说什么的话等见到她再说吧。
在迈上最后几层楼梯后，我之前因为长距离奔跑而带来的疲惫感似乎一瞬而空，双腿也不禁加快了脚步。在看到鸦先登上楼顶后，我也跟着他来到了这栋废弃大楼的楼顶。
无暇顾及从次面八方吹来的强风，我瞪大双眼四处寻找着露娜的身影，显然在这种空旷的楼顶找到一个人是相当简单的，只不过——与我预料中的场面完全不同，露娜带着笑颜迎接我到来的形象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则是浑身的衣服上沾满血迹，躺倒在顶楼的角落一动不动的一具“尸体”。
虽然说因为低着头而无法看清“她”的脸，但是那熟悉的校服以及如瀑布一般的金色长发却让我无法去怀疑自己的猜测。
只有一点点也好，请告诉我那并不是露娜……
“呐呐呐，华陽小弟哟……你的公主殿下，现在就躺在那里哦。”
“呃——！！！”
下一秒，我拔出了短剑刺向了鸦——
* * * * *
鸦的视角——
——不会去伤害任何人。
在听到这句话后，我再一次地回忆起了她的脸庞。
一切都是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人类与吸血鬼原本就不可能共存。
成为朋友什么的……最终也只会带来绝望而已。
即使从心底里彼此信赖着对方，最后却也会因为种族而相互厮杀，就如同我与她一样。
成为朋友的人类与吸血鬼的末路——终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我无法原谅她，她也无法原谅我。
她杀死了作为人类的我，而我也杀掉了作为吸血鬼的她。
悲剧所带来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被变成吸血鬼继续苟延残喘活下去。带着耻辱与伤痛、孤单与悲哀成为人类眼中的异类，亲手杀掉自己最重要、第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在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然而我却仿佛能够再次看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熟悉的场景，以及再次听到这种充满希望与梦想的话语。
真是太可笑的了。
吸血鬼和人类是不可能有所谓的未来了。
如果说我眼前的华陽小弟执迷不悟，那么我就让你彻底醒过来吧。
或许你会记仇于我，但是这对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孤单的吸血鬼猎人即使被人类憎恨也完全无所谓。
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种阴暗的世界里独自徘徊着，当无法忍受吸血冲动时就去医院偷一点血袋继续苟延残喘活下去。
我在夜间潜进医院，偷出血袋后来到僻静的废弃楼房里。然而每当我撕开血袋，蚕食着人类的血液时都会有想要去自杀的冲动，真是可笑呢……被剥夺了人类的生存方式，去吸过去自己同伴的血液，即使是以这种方式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无数次地思考应该什么时候去死，被人类杀死，亦或是被吸血鬼所杀死。无论是哪种选择都将是我最终的归宿，只不过每次面临死亡时我都选择了逃避。
如果说我在那一夜被那只小猫咪给杀死……呵呵，说不定那样也不错呢！一死了之的话也可以永远摆脱这个痛苦的世界了。但是，死了的话就无法再去猎杀更多的吸血鬼了呢，说到底猎杀吸血鬼这并不是我的兴趣，我对杀戮什么的完全不会感到兴奋，硬要给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复仇吧。
复仇，相当常见的理由呢，电影里不是也很常见吗？
为了被吸血鬼杀死的父母报仇而猎杀吸血鬼。
为了能够追上“他”的背影而猎杀吸血鬼。
为了能够向妮娜……
——向妮娜做什么？为了向她复仇吗？不过理由呢？
我愚蠢地自问自答着，仔细回忆与她的过去，思索究竟应该对她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她给予了我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同时也夺走了我仅存的一切。
她是我的女神，也是我的死神。
给赋予了我色彩斑斓的世界后，轻易地就抹杀掉了我的人生。
真是一个自说自话的家伙呢！
不过与其说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不如说最后一点仅存的珍贵宝藏是被我亲手撕碎的。
她的生命，大概对于我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吧。
如果说能够与她两个人一起继续生活，那么我的世界也就不会再降临黑夜，或许那时在我眼中的世界就不再会存在黑暗，即使是繁星所点缀的夜世界，也会因为有她的存在而显得异常美丽。
然而，我与她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我们彼此的结局。
如果说我不是吸血鬼猎人，而她不是吸血鬼。
我们或许也不会因此而相遇。
但是正因为我们有着绝对无法饶恕对方的理由，我们才会在厮杀之后相识、相知——最终彼此走向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命运注定着人类与吸血鬼无法走到一起，现在的华陽小弟显然还不明白这一点。
说什么与吸血鬼成为朋友……
这种玩笑话就留到遗憾之时再去自嘲吧。
与其让他遇到这种悲剧，不如在最初就将其抹杀在摇篮里。
我的内心在为华陽小弟笑着。
同时也在为自己而流泪。
很快，通往吸血鬼和人类的末路就要展现在我的面前。
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稍微玩一下吧。
如果直接就把那个吸血鬼女孩给杀掉就太无趣了。
一定要让华陽小弟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说过，这只是我的游戏而已。
* * * * *
银色的利刃撕破空气刺向鸦，然而却在距离他胸口只有短短数厘米的地方被停了下来。
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激烈摩擦，在夜空中闪耀起了一瞬火花。
然后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腹部就结识地挨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攻击——如同被铁锤重重击打的腹部顿时凹陷了下去，我的身体就像是被打破了的皮球一般向后飞去，然后无比沉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就像是在翻滚，大肠小肠仿佛被挤在了一起，难受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要剧烈呕吐，但是胃里空空如也的我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好难受。
仅仅是一击就让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双腿因为腹部的疼痛而无力站起，双手也为了抑制痛苦而紧紧地抱着肚子。不仅如此，手腕渐渐传来了一丝丝的痛楚，恐怕在被击飞后撞在地板上让我擦破了皮肤吧。但是这与直击的伤痛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差距太大了。
人类和吸血鬼根本无法站在同一场地上正面战斗。
更何况鸦明显是没有攻击我的要害，如果是像露娜所展现的那种破坏力恐怕我的腹部早就已经被打穿了吧，果然鸦并没有动真格。
我的身体在地板上不断地颤动，无法抬起头，只能听着鸦那在寂静的夜空下分外清晰的声音。
“哟哟哟～华陽小弟，刚才可真是危险呢，如果说我被那把银质的短剑直接刺中心脏说不定就会直接死掉呢！呐呐呐～要不要来试试？”
“……鸦、鸦先生……”
“呵呵呵，看上去华陽小弟你好像爬不起来了呢，要不要我来帮你一下？”
“……我……我、我能自己起来……”
我勉强支撑起痛苦不堪的身体，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我那不争气的双腿中，总算是努力地站了起来。
我的身体就像是飓风中摇摇欲坠的脆弱树枝，仿佛一旦倒下去就再也无法站起来。
“鸦先生……你为什么要伤害露娜……露娜她没有错，露娜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吸血鬼啊！”
“呵呵呵……难道说你们人类在吃肉时还不吃没杀过生的草食动物？就和我的猎物根本毫无关系，更何况……吸血鬼都是一些满嘴谎言的家伙，直到你被背叛的那一天才会知道真相啊。”
“露娜不会欺骗我……也不会……不会背叛我。”
“这只是你的美好的愿望而已，只要吸血鬼还活着就一定会去袭击人类，身为人类的你不可能了解我们对吸血的冲动！没有经历过那种被夺走一切的痛苦的人，怎么可能了解我！”
鸦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向我咆哮着。
“你懂什么？你明白什么？你能够承担起那些被吸血鬼所袭击人的生命吗？那个吸血鬼女孩只是利用美貌在欺骗你而已，什么成为朋友……人类和吸血鬼从最初就不可能成为朋友！”
“露娜不一样，露娜不会去伤害任何人！”
“呵……是嘛……这样啊……”
鸦站在我的不远处轻声呢喃着，因为距离过远我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不过好像是在思考，也会许是犹豫。
“呵呵呵……华陽小弟啊，看来如果用语言无法说通你的话，那么只能换个办法了。”
鸦收起笑容，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
“来杀死我吧，华陽小弟。”
“……”
“只要你能杀死我，那么就能救下你的公主殿下咯。嘛嘛嘛……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虽然看上去现在昏迷不醒，但是现在那个吸血鬼女孩还没死呢，吸血鬼如果不受到银质武器的致命伤可没这么容易死呢。”
“也就是说……露娜现在……”
“呵……”
黑色的阴影以我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袭来，瞬间就把他与我之间的数十米距离缩短到了零。
“——！”
仅仅凭借本能用双臂护在面前的我，只感到挡在最前面的右臂传来剧烈的疼痛，然后就再次被巨大的力量给击飞了。伴随着剧痛我的身体在空中飞舞着，然后撞向了楼梯入口处的墙壁上，背部的猛烈撞击让我肺里的空气瞬间被全部挤出，同时全身传来了麻木的感觉。
这一次我再也无法呻吟了，就连右臂也无法自如行动，恐怕在那一击下被打断了吧，浑身上下的痛觉几乎快感到失去直觉，不过如果现在在这里睡下去的话，露娜一定就会……
仅存的左手支撑着残破的身体，一点一点蠕动着从地板上爬起来，全身已经传来了数不清的痛觉信号，但是因为受伤的部位实在太多，反而觉得也都无所谓了。
我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站起来，以这种身体继续站起来有什么意义？不如说我究竟为什么要站起来，如果就这样躺在地上的话或许也就不用再受痛苦。
我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就如同那时的我一样。
一心想要带着久橙铃兰走出那个痛苦的家族，却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只能在一旁观看，甚至她为了保护我自己执意再回到那个她不愿意回去的家中。而我终究只是那次事件的旁观者。
她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努力着，最后得到了成功。
而我为了她而努力，却依旧无功而返。
我是如此的没用，甚至就连垃圾都不如。
就连自己唯一的朋友都无法拯救，只能眼看着她在我面前痛苦挣扎。
这样的我……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呵呵……呵呵呵呵……”
我抬起头对着夜空放声大笑，同时胸口与腹部也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然而我却没有因此而停止笑声。
“呐呐呐，华陽小弟在笑什么呢？”
“我啊……在笑自己的无能呢。”
“这么说就是要放弃了？趁现在还来得及哦，我可以帮你教一下救护车。”
“哈！怎么可能放弃。”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么华陽小弟还想要继续吗？虽然说我手下留情了，不过如果再这么来上几下我很难保证华陽小弟还能活着哦。”
“不……我不想要再继续了，战斗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呢……抱歉，在看到露娜那样时……失态了呢……呵呵……”
“呐呐呐……如果不杀死我可救不了公主殿下哦，你就当是我是漫画里的反派BOSS吧。在王道漫画里勇者就是要杀死BOSS能取得胜利哦。”
“真是不巧呢！我最讨厌的就是王道了。”
“呵呵呵……华陽小弟真是很有意思呢，我说过我可没打算放过那个吸血鬼女孩哦，如果要杀掉她我随时都能过做到，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但是我一定会说通你的。”
“呵……”
“露娜并没有错……她向我发誓她一辈子只会吸一个人的血，即使是发现了她真面目的我，她都只是对我进行威吓……却从未想要伤害过我。而明知被你盯上，有生命危险……但就不愿意牵扯上我与铃兰大小姐……她一直都一个人背负着痛苦活着……她是如此的善良，这样的露娜绝对不会去伤害普通人。”
“……”
鸦再次陷入了沉思，也许是对我说的话有了反应，而一心想要杀死露娜的他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些话而放弃，但是即便如，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我一定会通过谈判让鸦放弃杀死露娜的。
“华陽小弟哟，你知道她的遗言是什么吗？”
“啊？”
“在我问她遗言时，她说让我别去伤害你和你的那位朋友，如果要杀就杀她一个人。”
这毫无疑问是露娜的真实话语。
即便是致死都不愿意让我和久橙铃兰陷入危险。
“你所说的我并不是不相信，但是……我曾经就是如此相信着她，最终却还是被欺骗了呢，吸血鬼不吸血什么都是骗局……她还是去袭击普通人了……不过呢，最后是我亲手杀掉她的哦。”
“那个……鸦先生，她难道是……”
“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猎物。就是她把我变成了吸血鬼呢……杀死了身为人类的我，却任由我去杀掉她……呵呵……真是可笑呢……”
这就是鸦的过去吗？难道说鸦与吸血鬼也成为了朋友吗？不过为什么最终却……
“华陽小弟啊，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问你——”
——如果在她袭击别的普通人类时，你能够亲手杀掉对于你而言最重要的她吗？
鸦缓缓道出了他的问题，他最后是选择了毁灭，杀掉了他的朋友。
但是我与鸦不一样，露娜不会袭击别人，即使假设她会去袭击别人，我也必须在那时做出选择。
又是二选一的问题。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喜欢问这种必须舍弃其中一个答案的问题呢。
不过对于我而言，限定的答案根本就不存在，我会用我自己所选择的答案去回答他。
“鸦先生，我不会杀死露娜，但是也不会让露娜去伤害普通人，如果说真的有了她去袭击普通人的时候，那么我一定会尽全力阻止她！”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没错。”
我坚定地点了下头。
这——就是我的回答。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脸严肃的鸦轻轻地叹了口气，许久未笑的他终于展露出了笑容，放声大笑的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形象，没品而释怀的笑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我的努力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结果。
鸦在笑了很久之后，单手捂着嘴向我摆了摆手。
“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失态了呢～不过华陽小弟啊，你可真是……不不不，应该说真不愧是华陽小弟，相当精彩的回答呢……”
这可真是——相当的精彩。我得到了鸦对于我最高的评价。
不过讽刺的是仅仅为了这么一句话，我弄得遍体鳞伤，可以说在这之前的所有举动都毫无意义……不，或许正因为我所有的行为，才引导着我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为了HAPPY END，则必须去尝试所有的BED END。并不能说之前所选择的BED END是错误的，即使是游戏也会有着让你去尝试失败的必要性——失败是成功之母，虽然这句话用在这里并不是很确切，好吧……如同露娜所说我的用词一直都很糟糕，但是就结果而言我确实在这个现实世界中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即使不是唯一，却是我所能选择最简单的道路。
避开与鸦的厮杀，尽可能地去说服他。
当然我并不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类型，与其说我口才好，不如直接点坦白我除了这方面并不是很差，其余都很糟糕就是了。
回想下，虽然我尽力选择避开与吸血鬼厮杀的场景，但是却和露娜以及鸦各自正面对抗过，虽然结果都是以我的惨败而收场，但是我却总在失败的最后取得成功，难道我天生就是挨打的命？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那真是何等的凄惨啊……
“嘛嘛嘛……华陽小弟你等下就把你的公主殿下给带回去吧，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请你帮我一个忙呢。”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话。”
“很简单哦，对于华陽小弟而言。”
停下笑声的鸦，像是开玩笑一般地道出了他的请求。
“呐呐呐，华陽小弟，用你的那把银质匕首，来刺穿我的心脏，杀掉我吧……”
“？”
一瞬间我以为是听错了，一定是玩笑吧，或者说是因为风声太大我听成别的了？然而鸦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声一般，断绝了我最后的猜测。
“杀掉我，你就可以带走我身后的公主殿下哦。”
“可是……那……为什么？鸦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什么理由哦，我从来就不会按“理由”来行动，猎杀吸血鬼也好全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啦。难道说华陽小弟不想要把她带回去？”
鸦说着走到了我掉落在一旁的短剑旁，拾起后将其扔到了我的脚边。
我没有去捡它。
“我会把露娜带回去，但是……鸦先生的话……我也不想去杀你啊，虽然鸦先生会去猎杀吸血鬼，但是也不会伤害普通人吧……而且……我也没有杀你的理由啊。”
“杀我的理由吗……这样啊……”
鸦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伸手向大衣内摸索着什么。
正当我为鸦的言行举止疑惑不解时，一把闪着银色光芒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银色的匕首，难道会投向我？
他要杀死我吗？
很遗憾，我的预料完全错了。
或者应该说鸦从最初就不可能会把凶器瞄准我。
本以为会瞄准我的匕首，在鸦的手中转了一百八十度后，飞向了他的身后。
那个位置，是露娜的——
“噗——！”
我的耳边传来了利刃刺入肉体的沉闷声，赤红的血液如泉涌一般四溢在我的眼前，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她再次受到了致命的创伤，胸口还能清晰可见那留在体外的刀柄。
刀柄转瞬就被鲜血所覆盖，散落的血迹把衣服的每个角落都染成了红色。
露娜被杀害了。
然而被杀害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没有杀死鸦的理由”。
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
我一直天真地以为能够和鸦也成为朋友，在露娜的事上也能用语言来说通，并且用和平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事实上我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明明都已经看到了结局，能够用HAPPY END来以此收尾，但是却在这种时候发生了这种事。
这是我的错吗？
是因为我没有选择杀死鸦吗？
我没有杀死鸦的理由，所以他给了我一个杀死他的理由。
简简单单的一个选择，再次随意地摆放在了我的面前。
神愚弄着我的人生，讽刺着我的选择。
我一直认为所谓的完美选择，根本就不存在。
是啊，错的并不是神，而是我。
“呵呵，这样的话，华陽小弟就有杀死我的理由了吧。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那么再扔几把刀我也无所谓吧。”
我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姿，拾起了沉睡在我脚边的银质短剑。
然后，让唯一可以使用的左手紧握着这把凶器，将其对准了我眼前的鸦。
“鸦……你终于给了我一个杀你的理由。”
我要把自己所残留的天真一起杀掉。
* * * * *
鸦的视角——
黑发的少年握着银质的短剑，踩着踉跄的步伐向我冲过来。
就是事实而言，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应该说以仅存的一丝意志支撑着身体战斗着。
即使右手被折断、肋骨被打断、身体都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可是他却选择了向我攻击。
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或者说是我一手导演的游戏最终的结局。
在这个游戏中，我失败了。
完全地败给了他。
就连我身为一个人类的自尊也全部失去了。
说到底，我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但是为什么却还怀着人类的思考方式呢？
不愿意去伤害人类，拼尽全力去猎杀者吸血鬼——这种仿佛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地生活方式，早就成为了习惯。去猎杀吸血鬼的理由？这种东西我从没有去考虑过。
然而，在听到他的话后，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生存的理由。
并不是因为父母被杀而向吸血鬼复仇，也不是为了延续他的道路而去成为吸血鬼猎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谎言。
我自己欺骗着自己，让自己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人类而着想，是有着光荣使命感的吸血鬼猎人。只不过，这所有的理由都只是我的借口而已，是让我自己不愿意去回想那段时光的自私借口。
我不愿意去回想，那段仅存的幸福时光。
——“……你还真是执着呢，就这么想要杀死我吗？”
那时，她在遍体鳞伤的我耳边如此问到。
而我又究竟是怎么回答的呢？呵呵……这种事我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是我却记得我最终还是杀死她。
结束了那段幸福时光的是我，是我亲自选择了扼杀我与她的幸福。
不过也没有办法，她是吸血鬼，她不可能去不吸血而生存下去；而我是吸血鬼猎人，也无法容忍她去袭击人类。
我们相互无法原谅对方的做法，自然无法生活在一起。
对此，我必须做出决断，打破幸福的时刻终究会来临。
而在那一天，我选择了最为极端的做法。
这是二选一的问题。
如果不去杀死袭击人类的她，那么我就只能对她的行为熟视无睹。
在这样的残忍选项上，我选择了前者。
最终我完成了我所谓的使命。
同时也让我的人生走向了终点。
但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他，却打破了这个残忍的问题。他并没有选择前者也没有选择后者，而是用只属于他自己的方法来回答这个问题。
没错，那时的我并没有想过这种方法，因此造成了我与她的悲剧。
如果说……当然这只是如果，时光无法逆流，她也不可能再回来，然而仅仅是打个比方的话，我像是他那样做出了选择，想必结果就会大不一样吧。
我能够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而她也会成为我的朋友。
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绝对二选一，什么为了选择其中之一而必须去舍弃另一个的选项，这种残酷的选项也有它的解答方法。
所谓的完美选择，实际上一直都存在着。
存在的只有不去选择的我而已。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我也了解到自己内心中，去猎杀着吸血鬼的理由。
——“呐呐呐……就是这样没错哦！想要杀我的话就用那边的银质武器对准我的心脏刺下去……然后你就可以如愿杀死吸血鬼了哦！”
是她杀死了身为人类的我，然后赋予了我崭新的生命。
让我拥有了能够杀死吸血鬼的力量，并且向我抛出了最后的选择。
然而那时的我却完全没有懂她的意思。
是作为吸血鬼和她一起活下去，还是作为吸血鬼把她杀掉。
残忍的选择——她把自己的生命也一起当作赌注放在了我的面前，那时的她是如此渴求与我一起生活下去，期待着成为吸血鬼的我能够选择她，而并不是选择人类。
只不过我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
之后我并没有后悔。
从那一天起，我就遵循着她最后的话，去不断地猎杀着吸血鬼，用杀死了她的这幅身躯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然后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错误的选择，我杀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然后又以这个为借口去猎杀吸血鬼，之后不断地逃避着。没错，吸血鬼和人类并不是无法生活在一起，我所有的见解都是错误的，正因为不愿意去面对我错误的决定而一直坚持着，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也看到了做出了正确决定的人。
华陽静与露娜，他们是应该活下去的人。
不愿意伤害别人的吸血鬼与想要与其成为朋友的人类。
他们不会像我一样重蹈覆辙，即使会有那么一天相信他也一定能做出正确，同时也是绝对不会令他自己后悔的判断。
呵呵……我真是弄了一个愚蠢的游戏啊，最初的目的是让他醒悟，并且杀掉吸血鬼。不过谁又会知道最终醒悟的是我自己呢，做了这么多毫无意义的事，却又无法回头。
我只能一个永远地后悔下去。
她已经不在了，而我活下去的理由也已经没有了。
所以，最后就请让我来为你赎罪吧。
用我杀死你的方法，让我走向终途。
属于吸血鬼的末路，果然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望着华陽小弟离我越来越近，这一切也终于能够结束了。
很快，银质的短剑就会刺入我的胸口，然后葬送掉我这个毫无意义的第二次生命。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摇摇晃晃地他来到我的身边，咆哮着刺向我。虽然说力量上完全无法和吸血鬼相比，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战斗的意思了，即便如此能够让他来动手也好呢，因为这至少也能算是对你与那个女孩的一点赎罪吧。
短剑刺入我的身体，由银质武器带来的创伤就仿佛是燃烧着我的身体，蚕食着我的生命。与普通的武器不同，只有银质武器才能确实地杀死吸血鬼，因为这对于我们而言就像是天敌一般。
锋利的刀刃划开我的血肉，刺穿我的身体，然而却仍旧没有受到最致命的一击。
剧烈的痛觉刺激着我的神经，明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放弃吧，我放弃了生命，放弃了活下去的理由，也放弃了所有的信念。
已经足够了，我所做出的错误决定依旧够多了。
即使再活下去也只能伤害别人。
大量的伤口所带来的出血量让我不禁感到眩晕，双腿也无力地瘫倒下来。
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我仰面朝上倒在了地板上。
在我的眼前是满天璀璨的星空，然而这却成为了我脑海中最后的景色。
似乎曾几何时我也与她一起观看过这样美丽的星空，但是在她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等星空。
星空一直存在着，只不过再美丽也无暇去观看。
因为只有一个人的星空是暗淡无光的呢。
黑影遮住了我的视线，刹那星空也消失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手握短剑的华陽小弟。
终于，要来给我最后一击了吗？
“鸦……为什么你要……杀死露娜啊！”
华陽小弟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晶莹的液体止不住地上落去。
他很伤心，因为他最重要的人在他眼前被我杀了。
这样他才能下定决心来杀死我，不然这样一个善良的少年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我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而直接的方法而已。
但是这个秘密现在是绝对不可以告诉你的哦，华陽小弟。因为如果告诉你的话你就不会来杀我了。我最终只会把这个秘密一个人带到坟墓里去呢。
不过吸血鬼是没坟墓的哦，我自嘲道。
我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望着眼前那颤抖的短剑，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终于，银色的光芒越来越近，很快就会伴随着死亡来到我的面前。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静……”
虽然很轻很无力，但是却很坚定。柔美的声音回荡在了这个寂静的夜空之下，但是这已经无法阻止下落的短剑了。
我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噹——！”
冰凉的风从我脸庞边擦过，在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在缓缓张开双眼后，华陽小弟那忧伤的脸庞依旧在我的眼前，只不过现在他并没有看着我，而是望向了我的身后——那个吸血鬼女孩所在的地方。
“静……住手，他并没有想要……杀死我。”
颤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虽然还能说话但是听那声音应该已经很虚弱了吧，那也没办法，毕竟在这之前已经被我攻击到无法站起来的地步了，而且因为银质武器的效果而无法恢复伤口。
“可是……露娜……你为什么会？”
“他所投向我的短刀……只是普通的钢刀。他最后并没有打算杀死我……他只是为了激怒你……所以，请不要杀他了……他也是他的苦衷才猎杀吸血鬼的吧……”
我准备带入坟墓的秘密，最终却被她说了出来。
没错，我最后所投出的短刀只是普通的刀而已，并不是能够对吸血鬼所造成致命伤的短刀，虽然被刺中一样会很疼吧，但是却不可能杀死吸血鬼。即使刺穿身体，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愈合，只是没想到竟然愈合地这么快。
“真是个善良到让我感到恶心女孩呢……就连自己的敌人也想要救吗？”
也正因如此，这样的吸血鬼才会有与人类成为朋友的资格吧。
面对着这个依旧闪耀的星空，我最终还是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