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您别急，我们先从这第一个凡人开始……”
随时带着假笑的面具，她的脸上仍波澜不惊。
米亚问道：“你想对希欧莉做什么？”
“那不在于我，她的生死是掌握在您的手上，殿下。”确保自己已经牢牢地制服着希欧莉，少女继续说道：“您可以叫我丘比……这并非真名，而是我伟大种族的名称。”
她的话倒是触动了米亚的记忆，在她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如果你是来帮我的，先放开希欧莉！”
“不行，这样会有意外。为了您的安全，要么杀了她，要么让她成为我们的一员。”
希欧莉终于放弃了挣扎：“成为你们的一员——那是什么意思？！”
丘比先是看了看米亚，心里大概明白现在只有靠自己来进行交涉。
“那意味着永生不朽……还有从你们注定毁灭的命运中逃离。说简单点，用恶魔之种在你的身上举行恶魔附体的仪式。或是——被我杀死在这里。”
一股杀意从丘比身上扩散开来，虽然说交涉……但实质上已经变成了死亡威胁。
希欧莉像是看见一条毒蛇缠在自己身上，打了个冷颤，大声呼喊起来，希望周围的卫兵可以听见。
“米亚！救我，米亚！！！”
“殿下，您几乎什么都忘记了，但不用担心，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损伤。我会慢慢教回给您，现在如果不想做出以后会后悔的选择，请让我来处理，请相信我完全是从您的利益出发！”
丘比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感情波动，传达着自己的真诚，她在尽力阻止米亚，而米亚一时间晕头转向，一时也不知道该帮谁比较好。
她在心里呼唤着昨天的那股火焰，也确实得到了回应，蓄势待发，她却不敢贸然释放。
“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丘比让周围隐形的结界显现——墙壁上浮现出道道散发着红光的符文，犹如丘比的那双红宝石的眼睛般闪耀。
而在认出这个隔离结界后，希欧莉放弃了叫喊，她知道，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进来了。
“选吧，吞下恶魔之种变成同伴，还是死亡。”
“你这什么都不懂的魔物……我绝对不会让你玷污这片神圣的土地！”
恶魔在希欧莉心中，无疑是站在人类秩序的对立面，深重罪孽的代名词。
丘比邪笑一声：“这是要我们先从你尸体上跨过去的意思么？”
米亚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却不是阻止丘比：“希欧莉……照她说的做吧。”
因为她多少能想起来，这对希欧莉来说可能是好事。
但后者完全不领情……正常人都不会的！
“咕……杀了我！我绝对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你这个恶魔，我昨天就应该杀了你！！”
米亚害怕地后退一步，不忍面对暴怒的希欧莉。
丘比酱则扬起右拳愤怒地锤在希欧莉的腹部，让她五官扭曲成一团，痛苦不已。
如果不是清楚米亚不舍得杀掉她，丘比也不用这么多废话了。
“唔！！！”
“说话注意点！……不管了，你要是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用。只要往你身体上来上一针，你就会爽到把那些全忘掉哦~”
看见丘比从裙底掏出一支空心的金属注射器，米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是什么啊……如果让希欧莉失去自我的话，那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她是个好人，我不想她痛苦。”
希欧莉看着尖锐的针头，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咒骂着两人。
“很多事情是注定的……但您别担心，我完全在为您考虑。她会看见真相，找到新的追求，并且忠心于您，至死不渝。”
丘比将注射器残余的空气排出，又慢慢转向希欧莉：“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只是本能的抗拒，或者单纯对未知的恐惧？”
不理会希欧莉的垂死挣扎，她稳稳地将满管针剂注入到了希欧莉的体内。
米亚则在一旁温柔地握住希欧莉的手，看着她仇恨的目光逐渐涣散，感觉有点心疼。
虽然以前没什么朋友，但米亚觉得希欧莉会是其中一个，丘比的方法可能有些粗暴，可是如果能让希欧莉从这个世界的黑暗命运中解脱出来的话……
“殿下，她现在只是昏睡过去，还需要您的恶魔之种来完成降魔仪式。”
“那是什么意思？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您的体内应该还有不少能量，将它们聚集起来，尽量放空思想，我来引导您完成法阵。”
丘比像一本工具书一样精密记录着米亚需要的法术……她是冰冷众神构思好的备用工具，就和传说中下水道里包着零件的油纸包一样可靠。
“然后她会……变成一个恶魔？”
“她还不配，而且这些凡人对恶魔的定义很模糊……有些只是没有灵魂的垃圾，有的却是天神中的一员，带来毁灭和厄运。所以肉体凡胎就算拥有了恶魔的形态，也总是比最强大的恶魔要差上一等。”
丘比牵着米亚的手，另一只手对准了昏睡的希欧莉：“这里的人管这种超凡入魔的奇迹产物叫恶魔之子，或者恶魔亲王。您倒是可以轻易做到这种奇迹，但其实并不值得……”
米亚听着丘比啰嗦的话，感觉有种力量在引导着自己开口，她便顺从地念出一段恶魔语咒语：“九渊幽邃黑暗，九狱混沌冥火，循环不息，回应召唤——焚毁肉体，重铸金身，使其双眼满注混沌，躯壳永生不朽！！”
宛若圣歌般纯洁的声音回荡在石壁的卧室里，神秘地恶魔语颂唱声中，暗潮涌动，黑雾和靛青色的硫磺烈焰交融在一起，吞没了平静躺在地上的希欧莉，把她包裹在一团雷云般的混合物中。
目睹此情此景，丘比居然感动得落泪，深深低下了自己的猫耳脑袋，仿佛一位跪伏着的虔诚巡礼者，不敢直视米亚。
而米亚看着那团雾气，有些疑惑。
“这样就够了？”
“是的，然后就可以将她唤醒了。”
就算丘比这样说，但是具体要怎么做才能唤醒希欧莉，米亚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她只好看着眼前那团不断流动着的黑雾和闪光，尝试用意识着把它们分开——刹那间她感觉身体被掏空，体内那股能量被不断抽离，精神在和眼前的希欧莉建立起一种联系……
像是孪生姐妹般，米亚感同身受地察觉到希欧莉内心的兴奋。
“呼……还好。”
虽然仍然迷惘，但希欧莉已经直视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她对米亚的恨意也已经瓦解。
像是远古时刚刚解放双手，学会直立行走的人类，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原野上奔跑，想要放声怒吼，宣泄自己的力量，希欧莉就是这种感觉，因为有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她的肉体之中，让她拥有了海洋般澎湃的魔力。
雾气向两边消散，米亚虚脱地跪坐在地上，丘比扶住了她。
希欧莉正在打量着新生的自己……只是心情复杂。
除了那双杏眼暂时变成了米亚一样的琥珀色以外，她的身上暂时没有一点改变。
“你感觉怎么样？”米亚有点担心地看着希欧莉，倒不是担心她出事，只是担心她会敌视自己。
“我……好得很，说实话这比预想中的……好很多。”嘴上是这么说，希欧莉心里已经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当她开始学习魔法，和水之女神建立链接时的感觉，也不如看到米亚时那么震撼。而敬畏、喜爱、若有若无的愤怒，这些对米亚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反倒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米亚。
“我刚刚看到了很多无法言喻的知识，还有……众神亲自展示的……我们的命运。”
丘比立刻纠正：“现在该说是‘他们’的命运了。”
众神亲自为希欧莉展示的命运……
就在十年之前，诸神还会各自的神殿里为祭司写下神谕，也是在那时他们突然消失再也联系不上。现在已经过去十年，这个灾难到现在为止都在让这个世界震惊不已。
现在，希欧莉发现，人们最坏的想象成真了……众神抛弃了这个世界，她已经在迷雾中目睹了这个世界的末日和毁灭的命运。
然后冥冥之中，她明白了自己有多么幸运。
即使众神的决定再怎么冷酷无情，凡人们只能选择接受，因为他们正是众神的造物，他们没办法反抗既定的命运。
这种事情，像米亚这种没有信仰的人可能很难理解。
不过这样想着，希欧莉还是眷恋自己的国家，如果让她对城堡里的这些人下手，她不可能做得到。
丘比拍拍手：“好了，我们也该开始干活了。希欧莉，你现在还是虚弱状态，但杀戮会让你逐渐恢复，变得更强大，我们也需要一处根据地……先从这座堡垒开始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让我亲手杀了他们？！”
希欧莉有些气愤，揪住了丘比。
“这是……可耻的背叛！”
“哎呀呀……我是非战斗人员，殿下刚刚为你种下恶魔之种，现在几乎失去所有的能量，你还想劳烦殿下亲自动手？那要你还有什么用？诸神……我们需要这些灵魂来补充能量！”丘比刻薄地说道。
希欧莉慢慢松手，放开丘比，默然不语。
但米亚多少能明白希欧莉的想法，因为那股在她和希欧莉之间刚建立的链接让她看到了一些属于希欧莉的记忆：她其实就是帕里斯王国的公主，国王的小女儿。
因为这样，她才能在属于男人的城堡里随处走动，还不用引起卫兵怀疑。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对自己的子民下手。这一刻，是从小灌输的教育占了上风。
背叛吗……
“希欧莉，凡人就像树上的绿叶一样，就算不把树砍倒，他们也迟早会凋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现在你先休息吧，让我来解决掉这座城堡里的卫兵。”
她也看到了那些希欧莉看到的“真相”。尽管只是一些片段，也帮助她想起了更多的东西，以及穿越前的记忆
“米亚……”
她开始变得跃跃欲试……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就算是活生生的人颤抖着倒下，发出惨叫，在她眼里和数据生成的NPC也没什么两样——昨天她已经证明过这点。
米亚想起得越多，人格就离前世那个病态的米亚越近。
希欧莉握紧拳头没有再说话，更让她害怕的是，她自己的思想也开始改变，开始对米亚所说的话感到了认同，而这种想法在昨天还被自己当做是无比邪恶的异端。
“这就是不朽者眼中的凡人吗？是啊，没错……反正他们迟早都有一死……”
“别纠结了，在完成众神的使命后……”
米亚想了想，把唯一知道的结局告诉了希欧莉。
“我们将一同进入他们的英灵殿，享受无尽的宴饮。”米亚满脸写着高兴，她拍了拍希欧莉，带上丘比走出房间，走入了主塔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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