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看了一眼仍在迷茫的希欧莉，走到走廊上，反手把门带上，留希欧莉一个人待在结界之中。
“殿下……您难道觉得她这样就会乖乖听话了吗？”
“当然，我已经和她建立了那种奇妙的联系……而且，我讨厌乖乖听话的人。”
比如说丘比。
丘比似乎没有听出米亚的弦外之音，还是带着面具般的笑脸：“啊，我大概明白了。”
米亚已经想起来了丘比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是一个由诸神创造，完全服从于他们的意志，作为信使而服务的眷族。
就诸神传达给她的信息来看……丘比们从来没有让诸神失望过，忠心耿耿。
米亚朝射击孔外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附近城门处宏伟的双塔式门楼。
“不说那个了……这座城堡里一定有很多卫兵，如果我一个个地去解决，魔力消耗可能会跟不上补充。”
少说也有几百个人——就是几百头猪，也能把她累个半死。
丘比倒是摇摇头：“那倒不会……城中没有有能力阻挡您的敌人，只要用火焰吞噬他们，您的魔力应该可以充盈不少。”
她想了想，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联系上诸神。
“但用召唤术的话收益绝对更大……您可以暂时打开地狱之门，将劣等恶魔释放出来为您作战。很简单，像刚刚那种仪式一样，只要我引导一次您就会回忆起来。”
果然，当丘比牵起米亚的手，少量魔力自然地喷薄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繁复的血色法阵，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接下来只要等法阵的频率与地狱相同时，两个世界就会短暂的重合。”
“这个魔法是传送门？”
“是的，但是是异界传送门的极简版本……”
也就是“不稳定的”传送门。
米亚挠挠头：“塔里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二十多个，除了将军和他的侍从外，还有几个男女仆人。”
丘比眨着眼睛，注意到了米亚垂下眼睑，琥珀色的瞳孔望向地面，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恕我多嘴，为什么您突然改变主意了——。”
“毕竟是同类，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看见他们痛苦的表情就是会感同身受，我对毁灭世界之类的事情并没有特别抗拒，就是看不得他们受苦。”
“真是和众神如出一辙的思考方式啊！”
“什么意思？”
丘比感叹一声，但米亚追问时，她又陷入了沉默，晃着脑袋哼着歌，装作没听到。
实际上，刚过完寒假的17岁高中生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毁灭这个世界，只不过有心没胆而已。
“而且我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我记得，也许之前的我，很乐于干这种事……”
特别是内心扭曲的17岁高中生。
丘比晃着尾巴，多少能够理解这份心情：“我是不明白您之前的想法的，总之您乐意就最好。按照经验，众神也不会和不乐意的人签订契约。”
“那么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让众神抽取这个世界的能量的同时，也让这些人活下来呢？”
丘比像是看穿了米亚的内心：“如果没有神使，众神也就无法行动。您会是个强大的代理人。实在的说，众神眼里的垃圾，也能成为他人的宝物。就连这个世界也是，至于方法……当然有，不过那是困难之上的噩梦难度哦……”
但没等丘比把方法说完，她们脚下的法阵已经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就是现在！”
丘比大喊一声，从米亚体内抽出更多魔力——几乎只是红光闪耀的同时，一道不稳定的传送门已经打开。
它的中央出现了小型黑洞一般旋转着、漆黑的扭曲空间，法阵发出的漫漫红光也被扭曲，吸纳入内。
从这边朝里头看，仿佛直视着一座无光的深渊。
也许是看得过于入迷，米亚被突然钻出的畸形恶魔吓了一大跳。
第一个钻出的恶魔，残缺的骨骼发出令人发怵的咯咯响声，口中发出低吼，顺从地趴在一旁，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相同的恶魔出现——不到一分钟，三十个恶魔来到米亚面前，将走廊挤得满满当当，压抑的低吼回荡着，传送门闪烁一下，向中心扭曲，消失在了法阵中央。
接着，法阵也失去了光泽，渐渐消失，只残留一些红色痕迹在地上。
“这些就是地狱中最低级的恶魔，因为是心怀怨恨的死者所化成，也可以叫它们‘怨灵’，几乎不会思考，只是憎恨在驱使它们行动。”
至于那些恶魔，它们勉强看得出人形，全身各处的散步着灰白色的骨质外壳，像甲片一样覆盖着他们干涸的肉体。
没有皮肤，只有暗红色的肌肉，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头部除了布满狰狞利齿的大嘴、凹陷的眼窝外，看不见五官，同样有一些骨片包裹在外。
就是这样，像是剥皮过后的裹上骨片的畸形怪物。
它们只有外形还有个人样，但姿态完全和野兽一致。
它们从喉间发出不成声的低吼，或趴或站，用四肢来回爬行，包围着米亚，后者显然有些被这些扭曲的怪物吓到，坐立不安，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离开这些怪物的中央。
“太、太诡异了。”
“这些只是不值一提的炮灰罢了，如果您还没准备好，就由我带着它们先去解决那些卫兵吧。”
米亚摇摇头：“没关系，我也可以的……”
只是这些怪物长得太没底线，令人作呕了。
丘比晃着尾巴，没有多说什么：“好的，只是我们没多少时间——他们很快就会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
米亚平复呼吸，内心逐渐坚定。
虽然帕里斯王国的军队吃了败仗，士气低落，但仍然忠诚的守卫着这座城堡。
因为他们明白这是王国的最后防线，人手不足，无论是领主还是民兵都轮流站上城墙和哨塔上守望。
他们誓死坚守，要等到援军，希望在决战时让洛加人付出惨痛代价——也许这就是古人所谓的哀兵，虽然恐惧，但满怀对入侵者的悲愤。
他们想不到，一群恶魔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城堡的最中央的塔楼里。
这是座六层的石塔，带着个有围墙的院落，马棚里是将军和卫队的战马，周围是仆人们休息的平房。
围绕着主塔，还有紧贴着塔楼建起的木制围廊和楼梯，这里可以通向每个楼层，防守时，拆卸起来也很容易。
而这批恶魔奔跑的动静，已经引起那个围廊中哨兵的注意。
“站住！你们是……呃？！！”
“吼！！”
惊愕之中，守卫还未来得及抽出佩剑，右手已经被死死咬住，他也没来的及敲响警钟，快速爬行着的怨灵们像饿犬一样，将他大卸八块——字面上的意思，他惨叫着，用这作为警告。
看着分食着的怨灵，米亚捂住鼻子，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但随着他的灵魂随风消散，又有一种愉悦开始扩散在她的心头，就像……像在夏天大口喝下一口冰镇可乐般爽快，她感觉到魔力重新开始充盈自己的身体。
结合情景，更像是在垃圾场里喝下一大口可乐，米亚多少感觉到了舒适，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
这时她才想起来，之前森林里那种莫名的**也是如此。
“这魔力恢复得要比我想象得快啊。”
“要感激众神哦，这是他们的奖励~”
那些怨灵就在米亚和丘比的指挥下，蜂拥前行，毫无阻拦地直冲楼上。
平日里将军的塔楼里活动的人很多。
现在刚是清晨，往来通报军情的还没多起来。不过，仆人们已经开始院里院外的干起自己的活。
他们先是听到了那声不祥的惨叫，已经开始注意塔顶。
现在又亲眼看见了头顶围廊上快速移动着的怪物，恐惧逐渐装满他们的内心。
不知道是谁，大声呼喊着，希望引起卫兵的注意：“快去叫人！那些是什么东西！！”
米亚听到下面慌乱的声音，小声叫道：“快让怨灵去解决掉他们！”
丘比立刻指使几个怨灵离开队列，它们越过栏杆，扑向院子里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平民，撕咬起来。
怨灵先是用它们的尖牙利爪残忍地攻击他们，又开始搜寻躲到房屋里的活物，惨叫声中，宁静的小院如今已经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屠宰场。
血腥的气味，刺耳的尖叫，已经引起了整座城堡的警惕。
“没关系，一切还在掌握之中……请让它们把大门关上。”
丘比知道怎么做，可她没办法完全控制这些怨灵。
不过，米亚可以如臂使指地自如控制它们，放弃攻击已死的尸体，合力推动那两扇厚重的松木大门，顺手插上了门闩。
丘比叫了起来：“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挡住援军了！”
这场入侵想必也很快会被逃跑的仆人通知全城，好在这座主塔本身也是为最后坚守而设计，大门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米亚皱起眉毛，但丘比对她的能力十分自信，解决一座堡垒的守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怨灵们嘶吼着，用双臂的骨甲、利爪、甚至整个身体冲撞四楼的大门，不到半分钟，大门就彻底崩裂，连同用堵门的卫兵也被推倒。
但正当为首的怨灵，吼叫着想要扑向他们时，一根长矛精确刺穿了它的颅骨，它咬着矛尖，死鱼般扑腾两下，瘫倒在了地板上。
米亚立刻命令停止攻击，但已经冲进去的四个怨灵们，双拳敌不过四手，纷纷被守卫的长矛和利剑刺倒在地，恶臭在屋内散开。
丘比闭上眼，用感知里边前后一共站着十一个护卫，站成两排，披坚执锐，手持盾牌围成防御阵列，保护身后的三人。
被救下的士兵也站了起来，加入到阵列之中，闪亮的矛头和利剑指向门口。
他们显然有些匆忙，甚至没时间换上全套板甲，否则，对上变成铁皮罐头的他们，这些劣等恶魔就很难下口了。
而就在那三人里，一个愤怒声音认出了它们的真实身份：“神啊……这是恶魔，邪术师？地狱法师？难道是洛加人召唤了这些恶魔？这是亵渎！”
她们可没时间多想。
丘比朝米亚小声喊道：“我去冲散他们！”
说完，丘比右腿发力，向后一蹬，身体高速飞向堵住门口的守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