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定有慌不择路的士兵朝着南城门外逃跑，跑出隘口。
那些人会成为敌军的俘虏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丘比着急离开的原因之一。
米亚拿着布防图，指使恶魔们用城内城外的材料改造着街区。东北角虽然已经烧毁，几乎被夷为平地，但那里也并非关键，更不会是主要的战场。
首先，她并非寄希望于洛加的两万大军能够全部挤到城里，被埋伏的恶魔大军屠杀……事实上，能躲在地窖和安全处的恶魔数量不会太多。
如果要埋伏，一定会被入城先头部队发现，米亚的目的就是希望让城中的埋伏能够把先头部队尽快解决。
她可以在内城里埋伏大量的恶魔，等到街上的恶魔被发现，就叫他们杀出来，里应外合。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洛加人放松警惕，至于这两三千的恶魔，她并没有指望由它们来击溃敌人。
其他地方的屋顶被用木板铺设出相通的道路，像箭塔一样加固了四周。相对宽阔的那一条街道上架起了用削尖木桩组装成的屏障，几间拐角处的大屋子还被仔细加固起来，作为关键节点。
这样等到他们进入城门，搜索到这里时，就会发现一个惊喜。
而为了逼真，不少死尸被放置在那些屋顶和屏障上，恶魔还被命令故意摧毁了一些铺设好的障碍，假装这是帕里斯人提前布置的工事。
它们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先是用城内的废料。
而很快，米亚就感受到那些被命令干活的恶魔战士对这种奇技淫巧十分不满——但她才不在乎，万一城墙失守，这些简单的工事能起到不小作用，这些脑子里装满肌肉的恶魔什么都不懂。
米亚一边和希欧莉巡视着这座不大不小的要塞，一边动用全部精神力，仔细指使着怨灵们去搬运、加固材料。
尽管驱使这些恶魔对她来说可以像动动手指一样简单，但量变引起质变，仍有上千名怨灵在她的监视下，精细的劳动，这个数目就变成了不小的负担。
毕竟它们的本能是杀人，其他的做什么，基本上都需要指导。
从白天到黑夜，一片黑暗的黑岗城堡里挤满了恶魔，熙熙攘攘，不断在街道上来往，将塔楼、城墙一遍遍加固。
“其实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大门：虽然那里是黑岗城堡的薄弱点，但城门后还有‘屠坑’、狭长的过道、和另一道门。只需要几名恶魔战士站在过道那里，就能把他们堵在城门里面等死。”
“‘屠坑’？那是什么？”
希欧莉挠挠头发，想办法描述她从战士们那里听来的话：“那是——开在城楼地板的一个圆洞，可以站在城楼向下攻击已经进入城门的敌人。”
米亚还是第一次得知，两眼放光：“哦——原来城楼还有这种恶毒的陷阱，我以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不知道错过多少有趣的东西。”
“哈哈……这些本来就不需要怎么了解……”
希欧莉看到米亚天真的笑容，有些无奈。
这个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这么想着，她们慢慢往主塔的方向走去。
城堡的布局，大多被防御性所掣肘。想在这里找到个冬暖夏凉的舒适房间可不容易。大部分人只能在暗不透风、逼仄的环境里生活。米亚没让恶魔清理掉他们的祭坛和尸体，一个下午过去，城堡里的气味只能令人更加不悦。
希欧莉皱着眉，看着被血染红的街道。但米亚毫不介意般，牵着希欧莉跨过那些残破的尸体。
“你也开始能适应了，对吗？”
“我本来就适应——只是多少在……可怜这些无辜的人。”
“他们杀洛加人，洛加人也杀他们。这些士兵活着本来就是在等死，没什么好可怜的。”
希欧莉直视着前方，百感交集：“……我错了，我还是不太能适应……你究竟从几岁开始过着这种生活？”
米亚有些不解：“‘这种生活’是指哪种生活呀？”
“就是这种……”希欧莉指了指那些躺在墙边的尸体，一根长矛把他钉在了上面：“血腥的生活。”
“我看过很多，听很多人描述过那种感觉。但在树林那些就是……是我第一次杀人，但其实除了人体本能的恶心，心理上却比想象的容易接受。”
不仅能接受，而且很爽，病态的爽快。
“什么意思？ 米亚，你在昨天之前，其实不能接受杀人？”
“因为我本来，十七年都是生活在一个十分‘正常’的人类社会……希欧莉姐姐，如果你好奇的话，我会慢慢告诉你……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希欧莉看了眼米亚，感觉她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十七岁……看上去却要更小。
但是就是她的恶魔大军，攻陷了号称永不陷落的黑岗城堡，杀光了所有守军。
希欧莉不自觉的苦笑起来：“我们今晚去塔顶睡吧，那里有风，气味会比较清新。”
米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衣领闻了闻自己，小声叫了起来：“啊——”、
“嗯，怎么了？”
“……只是想洗个澡，而且，衣服也被丘比弄脏了。”
准确来说，是连衣裙。
米亚在南方生长，对她来说一天不洗澡已经是极限。
不过她裙摆上的血渍已经凝结，单用水是处理不掉的。
这就让希欧莉有些为难，毕竟这里是城堡又不是宫殿。
“哈哈……我记得，他们一般都是到河边洗澡。”
然后她马上就想起来了作为饮用的水源，那些深井里面的水，是更加干净的山泉。
“城里倒是也有水源，如果你不介意被这些恶魔看光的话，我可以在外面帮你洗……我记得，附近就有个水井。”
“没事，反正这些怨灵又没有脑子。”
而且恶魔们残缺的灵魂也让他们对女人不感兴趣。
即使是智力较高的恶魔战士眼里，男人女人都是一团会动的肉罢了。
然而等到她们走到井边，放下水桶准备打水时，希欧莉先是闻到一阵异味，她皱着眉头，把头伸到井口向下一看，心里一阵恶心。
因为那里居然浮着一具尸体，水光隐隐泛红，多半已经放满了受害者的血液。
“怎么水里有个死人！不过米亚……你不会介意吧？”
……
“怎么可能不介意！！”
米亚有些生气，倒不是生希欧莉的气，而是那个杀人后弃尸到井里的家伙。
除了这里，最近的水井也要走上几百步，或者回到内城那里。
希欧莉又有了主意。
“啊，有了……如果是之前的我那可能做不到，不过现在的话，可以试试。”
希欧莉说着，双手缓缓挥动，四面八方空气中蕴含的水汽凝聚成了水珠，随着她的掌心摆动滑到中央，很快，一个硕大的水球出现在了她的身前，看上去像一只史莱姆一样Q弹。
“放心，这些水就是很干净的水了。”
虽然现在屠杀让城内血流成河，甚至升腾到空中形成不祥红云，而这些水就是从充满血腥的空气中提取……
但它确实很干净。
看见米亚呆站着一动不动，希欧莉开口问她：“怎么？”
米亚有点不好意思当面把连衣裙脱掉，红着脸小声说：“那个……在街道上光着身体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某个叫做绫濑酱的同学，曾经炫耀自己在广场的地下停车场玩露出PLAY，还光着身子跳了一整支宅舞的感觉。
当初听的时候不以为意，但轮到自己做的时候，她才开始佩服绫濑酱，甚至感到了臭味相投的喜欢。
……实在是太扭曲了。
希欧莉可不知道米亚在想什么，看着扭捏着的她，有点好笑：“那要我转过头吗。”
说着话，她手中的水球已经开始流动，包裹上米亚娇小的身躯，水流像是希欧莉的第三只手，开始从上到下，帮忙搓洗她的身体。
“喔……本来就够干净了啊。”
但是是米亚的要求，希欧莉还是仔细让水流冲滑过每一寸皮肤。
然而被水流托举在半空中的米亚，突然脸上一红，情不自禁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嘤——咦，奇怪。”
希欧莉的喘息也莫名沉重起来：“是我太大力了吗？”
“不，不是希欧莉，应该是我还不习惯这身体……呜……”
话还没说完，又是那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从鼻腔发出呻吟。
不……那是之前她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甚至爽过杀人，爽到她有些不知所措。
米亚不复白天的恐怖，像只人畜无害的幼兽，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忍住鼻中的呻吟，显得十分窘迫。
新身体有着强悍的魔法，但米亚现在觉得，也有着相同程度的脆弱。
好在希欧莉也不敢过分使坏，没有再加大力度，洗洗干净后就让水流冲到体表其他地方。
“好啦，头发也洗干净了！”
再将米亚体表的水汽全部抽走，一阵寒风吹过，她洁白的裙子上结了一层冰晶，哗啦啦地随风碎裂开，清理掉了血渍。
她就站在那里，漂亮的银发在风中飘扬，大大的眼睛看着希欧莉，看不出表情，只有浅浅的红晕，还有单纯和无辜。
接着，希欧莉一件件脱下衣服，准备也清洗一下自己。
“真是……仿佛我就是水元素，不用咒语，甚至不用多少精神力。太得心应手了，难以想象我现在的魔力究竟能够完成何等壮观的法术……呃，米亚？”
米亚在偷偷看着她，不，那种灼热的视线用“盯”来描述也不为过。
虽然都是女孩子……但希欧莉还是觉得，她那种直勾勾的眼神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米亚？”
米亚摇摇头，认真回复希欧莉：“……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你的身体，别在意我。”
米亚确实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希欧莉，想把关于她脸和身体的记忆都刻入脑海甚至DNA。
但是……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啊……真的是……”
希欧莉低下头，天边最后一点阳光也即将消失。
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城市里，唯独这里的景象还算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