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米亚喜欢些什么呢……”
她支着下巴，细细回想起之前的一切。
就希欧莉看来，米亚对普通女孩喜欢的那些闪闪发光的小首饰是没有兴趣的。
舒适的床垫——市政厅里已经有了，比起“市政厅”这个含有公有设施意味的称呼，其实“总督府”更适合那栋建筑。
不仅装饰华丽，屋内还有一块引自泉水，可以用炭火加热的帝国式浴池。
以前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希欧莉还不敢相信王国的官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中饱私囊，满足自己的享受。
直到进入市政厅看到他来不及收拾的信件，了解了这个叛徒败坏的私德，她才对这件事感到释怀。
毕竟不是所有官僚都在腐败，只有这个败类是例外。
而品德的败坏，个人私欲的膨胀才是今天诸神抛弃这个世界，人类即将迎来审判日的罪魁祸首。
希欧莉又想到那位市长，恨得咬牙切齿。
“呃……走神了。”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无所谓，只有少数追随米亚的人能够得到幸存，这些罪人再怎么样，已经不值得她再费心思考。
要多多考虑的还是米亚。
既然不知道米亚喜欢什么，那就买一些她用得着的东西。
这样想着，希欧莉沿着十字大道走下去，拐进了奴隶贩子们居住的街巷，还没进院落的大门，她立刻从袍底伸出手来，厌恶地捂住口鼻——
不知这里多久没有清洗，散发出牛棚那样的牲畜臭味。
看到希欧莉光临，那个一个戴着三角帽，被阳光晒得黑里透红的粗壮水手，一瘸一拐地朝着希欧莉走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我记得您，您是刚刚在广场上的那位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以前还在这里的时候，希欧莉偶尔也能看到这个人。据说他曾做过商船的大副，直到有天膝盖上中了一箭，才从商船上退役，转而做奴隶的买卖。
“……这里也太脏了。”
撇开他的背景不提，希欧莉不满的是她还闻到了死者的气味。
她扫视一周，把目光投向摆在庭院土地上的一个个大木笼子里边。那里得有十几个笼子，这个水手的护卫们全副武装，在这些笼子旁把守。
这里有些是一家人关在一个木笼子里，也有的单独的一个人关起来，唯一共同的特征，就是面无表情，没有自己的思想。
“那些躺着的是死了吗？他们染的什么病？”
“不是传染病，只是腹泻，这些家伙也许是着凉了……这几天军队来来往往，我也没精力给他们找地方安置。不过没关系，活着的都健康得很。请问您需要的是哪种？”
“我要一个服侍起居的女奴，要听话的，年纪别太大，最好长得可爱，看着能顺眼些。”
希欧莉心里并不认为这里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于是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正等着这个黑大汉摇头，后者却咧嘴一笑。
“您来的正是时候，来看看这个吧。”
“嗯？你还真有？”
“哈哈，瞧您这话说的。”
水手领着满脸嫌弃的希欧莉，一瘸一拐地打开院落里边的大门，走到了木屋里头。
那里卧室的墙角正坐着一个戴着镣铐的女孩，在大汉命令下，她怯生生站了起来。
这种气氛和希欧莉见过的一切奴隶市场都不一样，她看着水手，皱起了眉。
“……别告诉我你用过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这可是上等货！我让她躺在床上，您可以检查看看，她绝对完好无损。”
水手矢口否认，语气中带着愤怒，仿佛职业操守被希欧莉侮辱了一样。
“好脏……你说是那就是吧，我才不想在这里看。”
他又用布满老茧的手握住她脏兮兮的小脸，让她张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希欧莉也才开始认真打量着她。
她很瘦，头发是浅褐色的波浪卷，和其他奴隶一样麻木，面无表情。
让希欧莉有些惊讶的是：她的牙很好，还很整齐……这多少意味着她家世良好，是吃软面包长大的小孩。
“她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一位洛加人朋友带来的货，说她那边领主的女儿，被国王抄家后就变成了奴隶。我的朋友本来打算在石岛城出海，把她卖到大陆南方……好在我把她买了下来。”
希欧莉眉毛一挑：“你自己不用，那你买来做什么。我看你这里都是干活的奴隶啊。”
而这个女孩显然不是用来干活的。
“本来是市长阁下有意图想要买一个伺候他的女奴，我刚把她带来，价格也快谈好了……然后的事您就知道了……放心吧，这个女孩是我朋友精挑细选的，他养了好几年，绝对听话。”
女孩看见水手转头看向自己，马上看向希欧莉，对着她点点头，表示他所言非虚。
她的眼神充满害怕，也意味着她懂得敬畏，希欧莉很快判断，能放心把她放到米亚身边。
本来还想着找不到合适的，就换一些普通的礼物。
不过既然今天那么幸运，撞到个贵族的女儿。
“喂，你有名字吗？”
“……来梦·梅露多·莫利纳加米。”
希欧莉咧嘴一笑：“有名有姓啊？莫利纳加米，我记得五年前还是一个军团长的姓氏，对吗？”
面对希欧莉的嘲笑，来梦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既然已经做了奴隶，您不用和她说以前的事。”
“其他都好，但就是太瘦了……她现在多大？”
来梦长得算是清秀可爱，颧骨有点高，让希欧莉不太喜欢。
“也有十五岁了，只是这几天有些消瘦，吃点好的就能恢复。”
“……十五岁？”
明明已经成年，却还没有米亚高。
希欧莉伸手比了比，只勉强到自己的胸口，米亚嘴巴的高度。
“还行吧，她要卖多少钱？”
说着她伸手开始掏起腰包，水手却急忙制止了掏钱的动作。
“您等一会——她是要送去服侍那位神使的么？如果是的话，那我一分钱也不收，就把她当做礼物，当做我的一点心意……”
“哦？还有这种好事？”
“嘿嘿，那没什么——只是希望那位殿下能够开恩，特许我们出城。除了奴隶、车马，我最多只带二十个……不，十五个随从，我们可以不去洛加王国坐船，但这些奴隶真不能等太久。”
希欧莉盯着这个满脸堆着笑容的水手，没想多久，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可以，明天下午你自己来市政厅一趟，我想殿下会敢兴趣的。”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也许您还需要烙铁或者契约卷轴之类的物品？实话说，我还没怎么亲自调教过她，万一她不老实，被她跑掉那就不妙了。”
说着，他恶狠狠瞪了来梦一眼，后者往后缩回墙角，不敢再看二人。
希欧莉感到奇怪，明明看不出来梦身上有什么挨打的伤痕——但她看起来十分害怕这个奴隶贩子。
一定是太胆小了。
“……那倒不用。记好，是明天下午。”
水手又是一顿好谢，解开了来梦的镣铐，拉着她，恭恭敬敬把希欧莉二人送出了院门，一直到巷口才停下。
天空开始积起了云，周围的光有些阴沉。
希欧莉走在前面，来梦则一瘸一拐，小心跟在后面。
走了没多远，希欧莉转头看向来梦。
“你是跛脚？”
“不！我只是太久没有走路……现在有点不习惯。”
来梦很怕被抛弃
于是希欧莉转过头，稍微放慢一些步伐。
“我劝你见到殿下后万事小心，殿下才是你的主人——看到这些挂着的士兵，你应该能明白激怒你主人的下场。”
“我、我会小心的，我有被教过应该怎么做。”
她小声回答希欧莉，显得有些软弱，这个回答让后者很满意。
希欧莉点点头，远远走在前面，带着礼物，回去准备去找米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