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请求，要命令——对比你等级低的人应该要更强硬有威严一些……”
“噗叽”
边说希欧莉边递出那块肥皂，然而话还没说完，湿润的肥皂从她的手中挤出，滑到了地板上。
这一刻，米亚的心底响起了“噔噔咚！”的警告声，她僵硬的移过脑袋，瞪着一脸无辜的希欧莉。
——但转念一想，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为什么要把网络上的烂梗代入生活？
自嘲地笑笑，米亚将自己滴水的长发抓在手里，蹲过去捡起了肥皂。
“咳，就像刚刚那样——怎么能让你屈尊弯腰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你未来会戴上十几个王国的王冠，握着主宰人们生死的权杖——你应该责骂我一顿，然后逼我去捡起来才对。”
“……你比较喜欢这样？”
“不——呃，是的，我以前都是这样训练仆人的。”
S和M，她更倾向于前者。
米亚看着一脸自豪的希欧莉，无语地在头发上打满泡泡。
看得出来，她并不熟练，动作笨拙……似乎从来没有给自己洗过头一样。
“我很强，我不需要像你们一样虚张声势。没有人会因为我做了什么，就敢瞧不起我。”
希欧莉摆摆食指：“可不是虚张声势，只是在提醒她们自己的地位……话说回来，你好像不知道怎么洗头？”
……
“嗯。”
米亚的脸红扑扑的。
希欧莉抓起梳子，笑着贴过来，帮米亚慢慢梳开刚刚解散的长发，理通顺，之后才开始重新浇水。
她在耳旁轻声问米亚：“你都十七岁了，没有洗过一次头吗？”
米亚老脸一红，有点像蒸熟的螃蟹。
“噗……哈哈。”
“在、在笑什么，除了进食睡眠，机器能替我做到一切。”
当然这和米亚不会洗头其实没有关系……她总不能告诉希欧莉其实她生前不是女孩。
“唔……难以想象。”
那个世界怎么样对希欧莉来说都不重要，不过她对米亚生活低能的印象却再次得到了加深。
希欧莉是王室最小的女儿，在丝绸中长大，从来没有试过照顾别人。
离开王宫，靠着美貌、装满银币的钱袋和魔法，她也总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现在和米亚待在一起时，她就有了母爱泛滥的感觉。
没有征服世界的能力，能够照顾一个征服世界的人，所满足的控制欲、带来的幸福感都很强。
在浴室里给米亚洗头时，这个局促不安的少女已经不是一个残忍嗜杀的魔王，而只是一个会发出可爱声音的小动物。
她的心咚咚地跳着……
“希欧莉……心跳得好快。”
“——是吗？没有啊。”
希欧莉现在才后悔，为什么今天要把来梦带回来，还要叫她来帮米亚搓背。
“好啦，这样就干干净净了。”
进门花了快十分钟洗了个爽，希欧莉帮她绑了头发，一起走近那个圆形的浴池。
米亚伸脚试了试水温，很快坐进了水里。
“像是在泡温泉一样……”
“米亚泡过温泉吗？”
十七年生活在城市里，她只在视频和文字里看过温泉。
“没有，我感觉温泉太脏了，我以前更想要个大浴缸。”
“怎么会，温泉都是很干净的——不过我也没去过，我听说北方的国家有很多温泉。”
米亚的身子沿着池壁滑进水里，只露出半个银色的小脑袋在水上。
然后希欧莉看见她在水中噗噜噗噜地吹出一阵阵泡泡，还把毛巾摊开，放在水面，看它慢慢漂流，在水里打转。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咳，没什么，毕竟米亚还小嘛，哈哈哈。”
“……成年人泡澡就不会玩水？。”
希欧莉忍俊不禁，摸摸米亚的脑袋，又顺势把手搭上她的肩膀。
“只有小孩子才会问这种问题——要是现在有冰好的酒就好了！”
希欧莉坐在旁边，泡在热水里，搂着米亚，轻轻划着水波，感觉十分惬意。
可没等她享受多久，米亚已经玩腻了。
然后她有了个提议。
“要不要去叫丘比也来泡一会？”
希欧莉如临大敌，她在胸前交叉双手，一脸坚决。
“现在？丘比？！我才不要去叫她，在水凉之前休想让我离开浴池一步。”
“不用你去叫，我直接让丘比过来就可以，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好意思。”
“哈哈……那倒不会，不过不用了吧，丘比是诸神的眷族，而且让我们……”
“——那我现在就叫她进来，闲着也是闲着，我正好有点正事要问她。”
……
于是希欧莉想要进一步和米亚发展感情的计划宣告落空。
那个恬不知耻的使魔得到呼叫，不到十秒钟内，就拉开了更衣室的大门，速度之快，令人怀疑她是否一直在门外偷听。
“等一下…别直接下来！你这家伙，先去旁边洗干净！”
“我很干净。”
满脸微笑的狐尾少女，不顾希欧莉的抗议，解开浴巾，一屁股坐到米亚旁边。
“殿下怎么突然叫我过来？”
米亚把双臂从水中提起，搭上浴池的边缘。
她惬意地呼吸一口浴室里温暖香甜的空气，才懒懒地开口。
“你之前告诉我的东西我已经想清楚了……是其他一些事情，那些驻扎在圣城里的天使。你说她们随时会到，不过那离我们这究竟有多远？”
“殿下，我唯一知道的情报，就是她们在看守诸神留下的圣器，那关乎人类命运的核心。”
希欧莉转身，趴在了边缘上，她有气无力地答道：“从帝都到我们这里，那就相当于从大陆的西端走到东端了，路途曲折，以前有位商人花了足足七年时间才从那里旅行到我们这。走海路快得多，要差不多半年。不过，天使会飞……这就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到了。”
米亚想了想：“这么说消息传过去，起码也要半年时间。”
“不不不，教会一旦知道恶魔来袭……他们有他们的方式，沟通很快，行动也很快。”
“那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不传之秘……总之就算国王也没办法得知。不过我猜，应该和你刚刚叫丘比用的魔法一样。”
米亚先前以为这边天高皇帝远，会受天使们月主教的影响较小，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有十年时间，天使的影响力恐怕已足够遍及大陆。
米亚皱眉：“我有种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他们一定会宣称自己是真正的救世主，然后煽动其他人抵抗。——希欧莉，他们是怎样宣传自己的教派？”
“诸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末日将近，唯有加入月主教赎罪才有可能存活。”
丘比咯咯笑了起来：“彻头彻尾的谎言！”
希欧莉转头看着丘比，心里一阵紧张。
“你的意思是即使拿到了那个核心，其他人也不可能活下来？！”
“不。希欧莉，你似乎在怀疑米亚……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出于一个崇高的动机：挽救这个行星上人类的生命，让你们的文明不至于灭绝。”
米亚对丘比的话嗤之以鼻：“……哈，我怎样都好。我可不想做救世救民的道德圣母。”
“当然殿下不喜欢的话，还有一种更理性的说法。”
丘比浮到米亚身旁，轻轻抱住她。
“我们拿到圣器这个世界才能得以重启。轮回的代价则是牺牲一部分人。就像您举行的入魔仪式，用地狱烈焰烧过每一寸肌肤，深入内心，才能重塑一个执迷不悟的灵魂。”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有话直说！”
于是丘比看着希欧莉的眼神里充满轻蔑。
“我知道你很难明白，简单来说，天使们由你们希望中诞生的幻象，它们是人类意志的具现化。每当诸神失去对人类的掌控，借助那枚核心，它们就像蘑菇一样从你们绝望的内心中冒出来，‘守护’人类。可它们会与真正懂得使用核心的我们为敌。这也是为什么对我来说摧毁一个世界比重启一个世界更难。”
她把脑袋贴在米亚的胸口，闭上眼睛，静静地说道：“更糟糕的是，万一她们没有杀死，而是找出办法封印了米亚，那么不会再有新的魔王来到这个世界。末日降临时，也不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我相信你曾听说过‘我们行为不端，经历了神罚，存活下来的人类建立了新世界’这样的传说，大多数世界都曾经历过这种轮回。”
……
回想起自己接受恶魔之种时看见的末日，希欧莉有些开始理解丘比的话。
米亚嫌弃地把丘比从身上推开：“好热，别贴着我……这些我已经弄明白了，我想听你将一些新的东西。我要怎样才能阻止天使，最好是它们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弱点。”
“不，它们代表人类的意志。等到你在这个世界的教徒多过它们的那一天，它们自然会衰败。发展信徒是最简单的方式，天使是杀不完的。”
……听到这，希欧莉感到胸口一阵烦闷。
倒不是单是为这些关于世界生死存亡的问题。
只是为什么丘比要在她们享受人生的时候，长篇大论地谈论这些严肃的话题？让米亚安静地玩会水不好吗？
她看着丘比绘声绘色地和米亚和自己布经讲道的样子，心底有种把丘比摁进水里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