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大部分城镇相隔都不超过一天的路程。
莫德、海姆两座城市也是如此。
时间已到天亮时分，恶魔们已经占领了第二座哨所，令人惊讶的是，一路上再也没有碰见洛加人的军队。
一条小河汩汩流过，截断道路，自西向东流入一处山谷。
过了桥，米亚命令军队停了下来。
“……真反常啊，他们都在城里准备迎接我吗？”
丘比笑嘻嘻地从莫尔特的马上翻下身来，走到米亚的旁边。
“应该是探子发现了我们，才一路把这些人撤回去了。”
“这样做更证明他们已经虚弱不堪。恐吓，屠杀，只要手段得当，王国很快就会崩塌，他们会向我投降。”
米亚说这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无情，只有胜券在握的骄傲。
而这时希欧莉也才第一次听到米亚的信徒们对她说话。
是那个为她们驾车的车夫，他已经恭敬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路面：“神使殿下，务请把救赎带给他们，要是进入地狱，在痛苦中轮回……恐怕还不如让他们直接魂飞魄散更痛快。”
“我会的……我会负责地把他们送到诸神面前，审判他们是诸神的工作，没人能逃得过去。”
她沿着道路眺望，尽头那座山丘之后便是她们的目的地。
来梦递来了地图——这是一副军事地图，比起那种只揭示道路的商旅路线图来说更加清晰地显示了她们到城市的距离。
“看，我们已经没有多远了，你要不要再多休息会？”
“不了……休息多久都还是那么困——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现在就出发。”
“兰佩路基，殿下。”
车夫仍恭敬地俯在地上，回答完毕才重新爬回到驾驶位。
恶魔们重新动了起来，簇拥着米亚的车驾。
鸟瞰而下，它们仿佛一滩黑红的污血，在纯洁的大地上流动，一路向南流向海姆城。
而直到米亚兵临城下，才理解了希欧莉为什么会说海姆城与众不同。
虽然不是在永明山脉的主脉上，但东西南三面也环绕着布满难以攀登的荒山，处于盆地。
只有向南的方向有处地势较低的窄口……甚至远小于黑岗堡垒监视的隘口，宽不过百米，帕里斯人在此处只修建一道了关卡，就完全封锁了了山谷。
关卡东面，海姆城的东南方向，有一片比较容易越过，稍矮的山头，在这里他们还修建了一座城堡，名为瓦尔特堡，高高低低的平台城墙，林立的塔楼，也不是一座轻易能强攻夺下的城堡。据希欧莉说，那里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水源，也就没有黑岗城堡里那样的水井。要是没有援军运送补给的话，不出一周时间就能围下。
和这里立体的防线一比，那座莫德城显得倒更像是一座中转站。
希欧莉补充道，当初要是洛加人不是取另一边两国古道，又花上半个月时间伐倒树林剪径绕到了城池后头，这里还不太可能沦陷。
作为防御的重点和魔晶道具的实验场所，这里曾经也部署了很多魔法师——无论是为了战斗或仅是研究，他们都在破城后被处死或纳降，没有一个能逃回国去。
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些咬牙切齿。
也难怪，她眼前就是那座宏伟的城市，只是现在挂满洛加人的狮旗，那段投石机打垮的城墙还没来得及修补，显得满目疮痍。
“我了解的大概就这么多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按原计划，先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我希望能展现给其他人看……面对我不只是死路一条。”
“要围城的话，它们的数量不太够。”
除非冒险将它们分散成四部，去到四面城墙，守住七道城门。
米亚也明白她们实在缺少人手：“那就没必要围城，你先把劝降书射进去吧。”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希欧莉准确地将一枚冰箭射入了城楼。
同时恶魔们或坐或立，面对着北城墙摆开了阵势。
这边刚刚在后方支起烧水的炉子，一封回信就被射出了城外，显然敌人坐镇此处的将领同样十分重视她们的书信。
很快，阵前一只怨灵将这封信拾起，送回到米亚的面前。
“哼，这么快就有回信了？我还以为还要再浪费口舌逼他们就范……”
拆开装信的木筒，她微微勾起的嘴角很快又放平下去。
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
希欧莉边问也凑过来，一起看向这封墨迹未干的回信。
“他们说需要请示新继位的国王，还要我给出三天时间考虑……落款阿尔贝托·德·艾兰，艾兰领伯爵，他似乎是这里的将军，你认识他么？”
希欧莉摇摇头：“只能说有点印象——可是我不太熟悉那些外国贵族。”
“丘比呢，你怎么看？”
“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殿下，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
米亚叹了口气。
“随便管他什么鬼主意，他们总不可能凭空再变出一位大法师，或者巨龙之类的魔兽。”
一向瞧不起洛加人的希欧莉看起来有些犹豫：“唔……这可说不准。”
微冷的北风刮过，树林娑娑作响，明明是在战场前，他们却感受到了宁静。
“我们就等上三天。要是三天后他们不投降，我会让整个半岛见识一下何为残忍。”
米亚的语气很平静。
不过没有人觉得她在开玩笑。
即使是没见过她残忍一面的来梦，听到这句话时也不禁背脊发凉，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一下没逃过米亚的眼睛，她轻笑一声。
“你在颤抖，你害怕了？”
“不、殿下，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
以前的什么事？显然，这只是个借口。
“他们可以害怕，你不用害怕。我并非你的敌人，也不需要你的恐惧。”
“殿下……杀过很多人是吗？”
“那要看是相对什么来说咯。如果是那些国王定下的法律，我已经要被送到火刑架上了。”
她在海姆城看过，光是用巫术行骗就足以被烧死：是女巫喝口水都要被烧死，这没什么好抱怨。
“但对于伟大的诸神来说还远远不够——众生渡尽，方证神明。我不是单纯的杀死他们，如果死后可以说话……他们会感谢我让他们从悲哀残缺的生命中解脱。”
来梦认真听着，努力思考……最终却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疯言疯语。
她脸色苍白，越来越明白这个把她买下的主人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看见她勉强的表情，米亚也不再在意她能否理解。
毕竟丘比告诉她的一些什么人和神的“小秘密”，她也只是听罢笑笑了事。
她的良心不需要这些虚幻的道理为之辩护。
看着血从血管中喷出，肌腱从撕开的皮肤中暴露出来，藏在皮囊之下，与灵魂相匹配的肮脏肉体最终完全展示在空气中，鼻间能嗅到同类脏器恶臭混沌的气味……
比这些更美妙的是他们濒死的惨叫——她不喜欢这些丑陋无能者求饶，更喜欢看着他们拼死抵抗，最终悲壮的死去。
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极具美感，滥杀的感觉让她很快乐，这就足以成为她的动力。
不过旁人可不会试着哪怕稍稍理解她的想法——根本不可能理解。
米亚的心性已经扭曲到了畸形的地步，她也许可以学着像其他人一样生活，但最终离开了社会秩序、法律、道德的束缚，她就不能够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草菅人命，变态嗜血八个大字，就足以正确形容喜欢这种感觉的米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