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神殿奥术诡秘，恢弘壮丽。
两人走在大殿之中，身边围绕着飞行着数不清的飞翼构造体，时高时低，自由地穿梭在殿堂之中。
紫青色的石板，高耸的方尖石，风格感十足的金线，和闪烁着蓝绿色银光的蕴能湖水，无处不散发着神秘的色彩。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着走着，便变成了并排
叽叽喳喳地在这空旷的神秘大厅中四处探索着，好奇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满足，而又一次又一次地被调起。
……
“莉莉丝，要不我们坐下来歇会？”
“哼，亏你还是男人呢！这就要休息了？”
“没，我是好心。我以为你吃不消了呢。”
“你瞧不谁啊！混蛋！”
“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
“唔……！！真令人火大！”
……
“嘿！莉莉丝！你看那个！”
“不看。”
“你再不看，它就要飞走了啊。哇，真漂亮，是个没见过的构造体诶，像蝴蝶一样呢。”
“哼……”
“啊，飞走了。”
“我才不在乎呢！”
陈爽黑着脸看着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女人，瞪着她指间亮动的奥术蓝火道：
“那你有本事就把它熄了。”
“不要。”
“莉莉丝……你要点脸吗？”
“要你管？”
“不是，我发现你这人……”
“嘿，闭嘴！快看，看蝴蝶！哇啊啊~~~！真的超好看诶！”
“……啧。”
……
“莉莉丝，累了吗？”
“没，没有……我、我、我一点，都不累。”
“喘得很厉害。”
“才、才没有……”
“歇会儿呗？”
“滚。”
“干嘛啊，都快断气了还跟我较劲呢？”
……
莉莉丝坐在紫金石上苦着脸。
陈爽蹲在座下给她捶腿。
她超不情愿地嘟着嘴，怨气满满地恨道：“你是不是经常给女孩子捶腿？”
“哼。”
陈爽咧嘴一笑，抬头看着她道：
“我娘，算么？”
“你少骗人！”
莉莉丝瞪着他，脸蛋微红：
“你这么熟练，一看就练过很多次！肯定有傻姑娘上过你的当。”
“得了吧。”
陈爽埋下头去，头也不抬地哼唧道：
“再傻傻得过你？”
“你！”
“哎哎哎，动口不动手啊。”
“……”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真行。我这么好心好意给你捶腿揉脚，你还舍得打我呢？有你这么没良心的没有啊？”
莉莉丝还不了口
只好红着脸抱起胳膊
唰地一声别过头去
“哼！”
陈爽抿着唇，偷偷憋着笑。
……
“我说，莉莉丝。”
“叫我干嘛？”
“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哼……”
“哎，我们借这个机会，好好聊聊，把话说开嘛。”
“就不！”
陈爽不干了
他一把抓住了莉莉丝的胳膊，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他今天非要问个明白，哪怕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又气呼呼地甩开了他的手。
“不为什么！”
她说着，娇小的琼鼻用力地嗅了一下。
“就因为你是男人！我讨厌男人！”
陈爽点点头
无赖似的得出结论：
“那我穿女装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哈！？？”
……
“哎呀，生什么气嘛，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嘛。”
“你给我闭嘴！”
两人隔空相望，携手合力地一同解着机关谜题，却还不忘了斗嘴。
“你再往左挪一点，把压力板踩实。”
“哼！不用你说！”
“哎哟喂。”
陈爽摸摸鼻子，叹了口气道：
“你说你多长两斤肉能死啊，就因为你身子轻，这个压力板谜题半天都过不了。要不是你，这门早开了。”
莉莉丝气得一咬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不然呢？”
“你居然怪我！！！”
“对，就怪你。”
“你！你…！！你这个……！！”
“来，快骂我是兔子，快！”
“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气得满脸涨红，恨地咬紧牙关猛地把头一甩，咚咚咚地一阵猛跺地板。
咯吱——！
门开了。
陈爽佩服地鼓起掌来，大声称赞道：
“莉莉丝！你真棒！”
“我杀了你！”
……
“好累哦。”
莉莉丝拖着疲惫的身子，抬头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
“你为什么不飘着呢？”
陈爽跟在身后，也出了一身的汗。
他耸耸肩，低头望了一眼脚下，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路多少阶了。
再回过头来时
就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漂亮脸蛋，摆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傲娇怒容，说着一句再熟悉不过的无力台词：
“都怪你！”
陈爽噗嗤一笑，擦了擦汗问道：
“怎么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怕你这个拖后腿的会掉队，我早就登顶了！”
何等温柔的理由啊。
陈爽信服地点了点头，很受感动。
莉莉丝登时火冒三丈，气得大骂：
“你这算什么态度啊啊！我在骂你啊！我在骂你啊啊啊啊！倒是给我羞愧一点啊！羞愧啊啊，羞愧！！！”
他点点头：
“哦。”
她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所以说，你为什么讨厌男人呢。”
陈爽背着精疲力竭的莉莉丝，一步一步地爬着台阶。
“哼。”
她伏在他的背上，赌气地闭上了眼睛。
“呐，我不知道别人。”
陈爽抖了抖身子，免得莉莉丝会像玉一般从背上滑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扭过头来说道：
“但男人也分好男人和坏男人不是？你总不至于全恨吧？”
莉莉丝睁开了眼，皱着眉头道：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哦~~~”
陈爽立即咧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快活极了。莉莉丝恨得差点没踢他一脚，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觉得很好笑是不是！？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不是！？”
陈爽沉默了一会，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是不是被渣男伤过？”
“呸！”
星星点点的飞液溅在了他的脸上。
陈爽深吸一口气，不依不饶道：
“那是为什么嘛？”
莉莉丝久违地沉默了起来，好像不肯说。陈爽毕竟是个成年人，别人不愿意说的，他就知道不要去问——这就叫尊重。
正当他决定放弃的时候，莉莉丝却开口了：
“在北尔诺克。”
“嗯？”
“在我家，家乡。女人都很聪明，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敢想。年纪轻轻地就成为魔法师的也不在少数，有的年年出入魔界，为家里人分忧解难。”
陈爽点点头：
“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莉莉丝神色黯然，望着远处自由自在飞翔着的构造体们，小声地说道：
“这样的姑娘只要嫁了人，一切就都变了。”
陈爽愣了一下
他的耳畔好像突然传来了《斯卡布莱集市》的旋律，转瞬即逝。他摇摇头，这才发现自己停了步，便又走了起来。
“结婚前，每个男人都是情话大师。”
莉莉丝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法师姐妹，她们相继嫁人，走出了法师的公会，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陈爽的眼前
是自己的母亲。
“陈，我见过自由的鸟儿被抓起来时痛哭流涕，为了逃走，甚至不惜拽伤双腿。”
他沉默
“可你见过鸟儿心甘情愿地飞入囚笼，从此就甘愿一辈子住在笼子里吗？”
他的后背忽然一湿，触感如一颗滚落的红豆。
“在北尔诺克，女人就是财产。不论她们先前多么风光，嫁入门后就只能带孩子做家务。没有男人会让自己的媳妇抛头露面，哪怕这就是她的心愿。”
他找到了一块歇脚的地方，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莉莉丝已经泣不成声，泪水里是无数昔日的姐妹。
他望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眼神忧伤又温柔。
“男人……”
她哽咽。
他接过了话茬：
“没一个好东西。”
她愣了一下
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眼神里有一丝警惕，有几分不确定。
陈爽深吸了一口气，摊开手道：
“相信我，我懂。我爹就是这么个人，在家一言堂，根本不在乎我们娘俩。”
莉莉丝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着，莉莉丝。我知道我说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而且你对我也挺有看法的。但是……”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道：
“我支持你。”
“每个人都有权利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这是与生俱来的权利。”
“我猜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在北边的话，恐怕挺容易遭闲话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我支持你，莉莉丝。”
他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道：
“做你自己就好。”
她愣住了
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停，在颤抖。
她微张着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真恨不得把他狠狠地一把推开。
可她没有。
她望着他出神，脑子里回响着那一句很简单的话，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做你自己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