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昭在礼宾小姐姐的导引下，沿着一条打着流线型灯光的长廊，走到了内里的一间黑色木门前。
推门走进，苏小昭看见冷黑色的办公桌前，正襟坐着一名四十岁不到、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李医生你好。”苏小昭刚才被礼宾小姐姐简短介绍过主任医师的背景，据说还是从韩国留学回来的博士，绝对专业绝对靠谱。
“坐吧。”李医生开门见山地询问，“说吧小弟弟，你有什么需求。”
“果然李医生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我是男生么……”苏小昭涩涩地苦笑。
“我是整形医生，可以说是最了解人脸部构造的一类人了，我能看出来是很正常的，看不出来才是失职。至于一般人，就未必了。”李医生展出一个儒雅的微笑，“你在年轻男孩子当中，已经算是长得偏于女相的了，再像这样打扮一下，可以用雌雄莫辨来形容。”
这位李医生的说话口吻让受了一天委屈的苏小昭感到分外舒心，比起ASTV的那个刻薄女人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的气度啊。
“可是我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苏小昭表情痛苦地说着自贬的话，“甚至我觉得自己即使穿上女装、精心打扮过，也还是一个会被人一眼认出来的女装大佬。”
“所以……你的需求，就是想变得更漂亮？”李医生循循善诱地问道，“变得谁也没法一眼认出你是个男生，只会当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嗯。”苏小昭点点头。
“我的职业生涯里，也有不少给男客人做整形手术的经历，其中也不乏像你这样，有着一些性别认知偏差的案例。”李医生摘下眼镜用手巾擦拭两下，又戴上，“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么？你的这种渴望，又到达了可以牺牲到什么地步为止的程度？作为医生，我必须了解你的内心的想法，才能给你安排最适合你的手术，不至于让你在事后心生怨悔。”
李医生在苏小昭的眼里已经化身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哥哥，苏小昭自然不惮于向他袒露心扉。
“其实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重的性别认知障碍。我只是觉得穿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时，能够收到别人的赞许和喜爱，所以比较喜欢这样。从我头一次在玩cosplay时偶然地扮做了女孩子，直到今天以前，我的变装所收获到的基本上都是赞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不过是种虚像。
“你要问我多想成为女孩子，我只能说我之前没有很深入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我确实非常非常地喜欢作为一个女孩子时的体验，要让我割舍掉这种感觉，就此当一个彻头彻尾的粗糙男生，我绝对是不愿意的。但你要问我愿不愿意为了成为彻底的女孩子而去吃药、做变性手术，我的回答也是否定的，因为我没有我认识的**网友他们那么厌弃自己的男性身体、即使是折损寿命，也不惜一切地想要变成女性。所以，我可能终究也只是一个半吊子吧。
“但即使是半吊子，我也愿意为了我所追求的东西，付出一些努力和牺牲，即使这种牺牲跟那些**所承受的比起来并不算多大，但我也不要就这样止步不前。追求美是人类的天性，不是吗，李医生？”
“嗯，你说得很好，很真实。你虽然说着没有怎么深入思考，其实你对自己的事情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这很难得——一般孩子在你这个年纪，根本就没有开窍，也不会有像你这样明晰的自我定位。”李医生笑道，“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你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少年了。”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变得更美、更招人喜爱呢，李医生？”苏小昭问道，在他眼里的李医生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整形医师了，而是心理咨询师，甚至可以说是精神导师。
“你不是一个彻底的极端型性格，所以我不推荐你采用那些需要植入假体、削磨骨骼的重手术。那些手术一旦做了是回不了头的，而且隔几年就要再做一次，停都停不来，因为不定期维护的话，外观很容易变形走样。”李医生语重心长道，“你在大厅里应该也看见了，我们这里的顾客，头一回来的生客只占少数，多数的其实是已经做过了好几次的老顾客，而且她们往后也会一直做下去。”
原来如此。苏小昭方才的疑问豁然解开，接着道：“是啊，过重的手术我一是没钱，二来也确实不太敢做……所以有没有那种轻一点、也便宜一点的，适当改善就好的项目？”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李医生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赫然就是苏小昭刚才在大堂里过目的那些整形项目。李医生拿出钢笔，利索地在上头圈圈画画，一边说道，“我推荐给你的这几个项目，全部都是微整。你眼睛比较小、眼距也比较近，会让人感觉没有长开，所以我推荐你全切双眼皮跟开外眦，这俩都是小手术，一次成型、风险基本没有。剩下的鼻型偏扁、下颌偏宽的问题，靠注射就可以调整了，不用动刀。毕竟你的底子本来就不差，根本也没必要动大手术去造个假脸嘛不是。”
苏小昭接过李医生勾画过的单子，只见上面一共圈了四项：全切双眼皮、开外眦、玻尿酸隆鼻、肉毒素瘦脸。这四项以及一些杂项费用加起来，统共需要两万元左右的花费。
“李医生，开眼皮眼角这些我懂，但是玻尿酸和肉毒素究竟是什么呀？这些东西注射进去，会不会对人体有伤害啊？”苏小昭问。
“我给你解释下。玻尿酸是填充用的，肉毒素是削减用的，这两个一个填补一个打薄，基本上就可以把人脸塑造成各种理想的形状。这两种药物都是目前微整形领域使用最为广泛的注射型药物，在微量注射的前提下，对人体的毒副作用都是微乎其微的，使用的人实在太多了，安全性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宽心。”李医生热忱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李医生。这笔费用虽然对现在我来说还有点高昂，但说实在的，作为整形手术价格，两万的价格已经很良心了，我知道很多美妆博主在整容上早就花掉百八十万了，还有在脸上烧掉一整栋房子的。你没有坑骗我这个高中生，这一点我相信。”苏小昭说道。
“你是我们医院的新客户，年龄又这么小，我当然不会推荐你没有必要的手术，但你既然有追求美的愿望，我会尽力帮你达成它。”李医生说道，“对了，我还可以跟前台知会一声，帮你办个我们医院员工的内部优惠，打个九折，所以你只需要负担一万八左右的费用就可以。我做过手术的富太太数不胜数，高中毕业生还没几个，就当是长辈关照年轻人吧。”
“谢谢李医生！”苏小昭简直对李医生崇拜得一塌糊涂，“等到我筹够了这笔钱，我一定来找你！”
要不是那六千块钱还要留着解决吃住问题，苏小昭恐怕现在就已经杀去前台，先来切个双眼皮为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