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
从凤凰俱乐部回去我租住的公寓，不幸路遇晚高峰，我被车流堵在了高架上，进退不能，只能独自扒在方向盘上，望着夜空中零落的雪花发呆。
从釜山回到魔都之后，我的心绪就一直有点乱糟糟的。
都怪叶煊那家伙，居然在领奖台上瞎胡闹，甚至还跟我表白了。
哪有在世界冠军的领奖台上跟自己的亲哥哥表白的嘛！往前一千年都不曾出现过这种奇人，往后一千年大概也不会有吧！
你真是搬出了载入史册级别的勇气了啊叶煊！
啊啊啊，我现在一想到这档子事，一个头就变两个大。不能想，不能想。
从釜山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是以男性的素颜姿态示人，没有再变回过阿染，自然也不会再去ASTV上班。对ASTV那边，我已经请了一段长假。毕竟在我想清楚给叶煊的答案之前，我都不打算再去碰触阿染这顶假面具了，因为它会影响我的思考和判断。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说到底，就那么拒绝叶煊，我终究有些不忍。这家伙孜孜不倦地追求我到了这个地步，连世界冠军都拿下来了，本能地会爱慕强者的我，怎么都还是有点心动的。况且我本来就对他有所亏欠，他甚至还是救下我性命的人，就算是作为报答，答应他也无可厚非。
但是说到答应他——我是他的哥哥哎，亲哥哥，这事儿纯乎是践踏人伦的吧？是把伦理二字按在地上摩擦的行为吧？要遭报应的吧？老妈知道了估计会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去的吧？老爸知道了估计会先掀开棺材板提刀来砍我俩的吧？
所以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真的答应了，也不可能以叶染的身份跟他在一起，这一点毋庸置疑。
更何况其实叶煊并不是一个gay，他只是个稍微有点走偏了的直男，他的性取向从一开始就是女，不是男。所以对于原装的我，他估计也不会有很大的兴趣去发展什么深入的关系。
所以一言蔽之，如果我要跟他走到一起，只能是以阿染的身份。
而且，是永远都要以那个身份。
我要永远都假扮做阿染这个虚拟人格，把属于叶染的一切男性痕迹全都掩藏起来，成为他心目中完美无瑕的那个女孩子。
我做得到吗？
一辈子戴着面具过活，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只有疯子和偏执狂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如果我真的变成的那样的话……
我的人生，会不会有点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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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后，我决定——还是得想个法子，拒绝叶煊。
是的，那条路实在太难太险了，不是一条人类可以去走的道路。
我也不想让叶煊一辈子沉溺在这样一种扭曲的情感里。
我的弟弟如此优秀，他值得更好的姑娘，他的良配绝对不是我。
拒绝掉他之后……我跟他的关系，会变得怎样呢？
大概会变得很尴尬吧？
会变得不太再愿意见到对方，能躲就躲，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的吧？然后关系一点点地疏冷，甚至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吧？
毕竟告白失败的双方，一贯都是如此。
亲兄弟也不会例外。
那样的结局，似乎也有些悲凉。
好像怎么选，最后都躲不开悲凉二字。
这难道就是我跟他的宿命么？
谁能告诉我，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去选择么？
都说情感上的事情，在自己实在想不透彻的时候，就跟父母聊聊。
可我们这档子事，压根半个字都不敢跟老妈提。
自从我遭遇了泼酸事件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大概也是积郁成疾。她那样的身子骨，我实在不忍心再让她遭受半点打击了。
说到这里，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望一下母亲了。
虽然不能跟她直白地倾诉苦恼，但哪怕是跟她说说话，我的内心恐怕也会释然一些吧。
想到这里，我调转了车头，驶向了母亲所住的公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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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染染，你怎么回来了呀？”刚一敲开门，前来应门的母亲边喜出望外道，“快进来快进来。”
“嗯。”我点点头，走进了暖烘烘的房间。
“哎呀，换什么鞋子啊，不用换。”母亲一手关切地攀上我的脸颊，端详着我的左半边脸，说道，“脸又长好很多了呀，现在不细看都看不太出来伤痕了。”
“我有贵人相助嘛。”我笑答，拎起一个鼓鼓的手提袋，“我带了些您喜欢吃的老魔都点心，都是第一食品里买的，我们进屋吃吧。”
“好的呀。”母亲欢喜地应道。
我询问了些母亲的近况——身体方面还算是不错，除了曾经有一次因为心力交瘁而晕厥、被叶煊背去医院输液之外，最近都没生什么大毛病，这也让我宽心不少。经济方面我跟叶煊都算是能独当一面了，所以跟没有担心的必要，起码吃穿住肯定是不愁的。至于感情方面，母亲淡笑着表示自己已经是半百的人了，对婚姻已经看淡了，没有什么刻意的追求了，但也不是就安于独自终老，不过一切随缘就好，不必着急和强求。
我们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攀谈，聊着聊着，便理所当然地聊起了叶煊。
“叶煊如今也算是拿到了世界冠军了，我这个当妈的，脸上也有光啊。现在连广场舞群里的阿姨们都知道我儿子是世界冠军了，因为他们的儿子也都是些电竞爱好者。”母亲说到这一脸自豪。
“可不是嘛。叶煊这次真的是为他自己争了口气。”我笑着点头道，“不过我一直相信他会有一番作为的，是金子的，总有一天会发光。”
“我真是想不到，那个时候颓废到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没日没夜就盯着墙上一张画发呆，连饭都不肯吃的叶煊，居然也能脱胎换骨、奋发上进，变成今天的这副模样。”母亲捂着心口欣慰地说道。
没日没夜地盯着……墙上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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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叫什么呀，队长大人？
————就叫…………面壁人吧。
我兀自想起叶煊曾经在折旗战队成立的时候，给自己的新ID也起名叫“面壁人”——当时我并没有深想，这个名字背后，究竟代表了怎样的涵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