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城中学在城西的某个位置，学校的广告里说是“依山傍水”，不过说实话，一般用这样的介绍词，不过是在掩饰学校位置的偏僻。学生多数都是寄宿在学校里，所以学校房子紧张，没有给单身教师提供宿舍。
正好我原来在增智中学附近租的房间也马上要到期了，也需要在泷城周围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见过初三级的同事，分好课程和班级后就马上拎着包到附近的公寓楼找合适的房间。
和城区里发展迅猛的房地产业相比，这里的房子多数显得老旧，而且透出一股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气味。市区发展到这个地段，已经跟县城没什么区别，横冲直撞的搭客摩托车、美容院里烂俗的上世纪老歌都让人头痛。不过，惟一的好处是很多房子的外侧都覆盖了绿色的爬山虎，随便推开一处院子的门都能看见安静的老人坐在矮小的竹椅子上。
跟我小时候随处能见到的情景很像，那时候老妈还没有失踪。
我在一幢矮小的旧楼里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是只有20多平米的小房间，已经摆满了衣橱、床、煤气灶和洗衣机，只要提着包，带上存折就能住进来。而且，推开朝南的窗子，青翠的小山就会出现在面前，如果是在雨后，空气一定非常新鲜。
房东是个面目温和的老太太，不过从抢过我手里租金的动作判断，不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
“这楼里已经住了好几个泷城中学的老师了。你就放心吧，我对老师的生活规律清楚得很。”听到我“绝对不希望别人随意打扰我的生活”的要求后，房东摇着头说，语气里分明觉得我是个吹毛求疵的家伙。
我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打算远眺一下山色，发现有一角淡黄色的屋檐在树丛里露了出来。
“嗯？那是什么地方？”
房东老太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不以为然地说道：
“啊，那是303精神病院啊。”
原来如此。
“呃，那么，我们商量好的房租能不能稍微减少点？看来这个方位的风水实在不好。”
“休想！做梦！要从我手里拿回钱，除非大成山的白牛出世，这里都陷成湖底！”
手机又响了。我连忙按下通话键，以免万峰老师的咆哮冲到房东老太的耳朵里。
“喂？”
“我说，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啥时候来见我一面啊？”
那是个天真却又带点狡黠的女人声音，听上去非常熟悉。
“老妈？是你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段时间，接着温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星期二下午，我在第一病区。”
挂断了。
说一不二的语气，看来我的老妈，这20年来也长大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