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望着面前那刻下自己签名的白纸黑字合同，林望长吁了一口气。
【代行者（教皇）协议书】
——还真有合同啊！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更加高大上一点的方式——像是金发少女大手一扬，进而漫天金光如暴雨般洒落，最终在林望额头凝结成一块耀眼的金色圣印……之类的。
结果真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合同，而且林望还是乙方。
上贼船了啊。
不过这船他不上也不行，面对那可怕的转生威胁，暂时还想继续自己人生的林望，只能无可奈何地签下这合同了。
不过他稍微瞄了眼这合同的内容——里头似乎还有年终奖，甚至还有升职加薪的操作，似乎是个前景不错的工作啊。
圣光神默默地将合同收回，又随手一抹，便将完全一致的另一份交给了林望。
她笑眯眯地盯着林望，道：“其实吧，咱们这儿是有自愿原则的，一般来说神在找代行者的时候，也得经过人家同意才是。”
“……”林望倒抽一口冷气：“你刚才那完全就是在威胁我吧……”
“是啊。”
她承认了。
她摊开手，精致白皙的面庞上堆满了笑容：“所以呢？”
……
这个臭丫头是觉得自己根本拿她没办法，才这么嚣张的吧！
不过自己也的确拿对方没办法，他还真没有拒绝的权力，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要不……去投诉？
但要去哪儿投诉呢？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的神域热线，一个电话过去会有首长之类的老大哥任务跟你直接对话。
不，他甚至连圣光神上头是否还有别的存在都不知道。
车门已经焊死，他已经下不了车了。
“不过你也不用过度担心。”
圣光神似乎也能看出林望那尚未消除的焦虑。
她笑起来，比起之前的坏笑，多了几分期待：“你想啊，你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个神职人员了，更何况……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在骂我吗？”
“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圣光神右手微微一扬。
林望的右手也感觉到一股从外而来钻入体内的力量在操控他的肌肉，他的右手近乎是无法遏制地抬平。
视线中央，手背肌肤上宛如肉瘤一般的漆黑图案映入眼帘。
“从继任阿托昆斯教派教皇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而是半人半魔。”
“是杂种呢。”
……
林望嘴角猛地一抽抽：“你这完全就是在骂我吧……”
圣光神无辜地摊开手，“说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就算你这么说……”
林望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图案，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半人半魔——神明所言，应当为实，但不得不承认，现如今的林望并没有什么实感。
兴许他对自己的身体有怎样的变化并不怎么好奇，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也就是说……现在我是以半人半魔的身份，又是圣光教派的指定教皇，又是隔壁邪神阿托昆斯的教皇？”
“就是这个理儿。”
“我看您这心也够宽的……”林望嘟囔了句：“这算挖墙脚不？”
圣光神瞪了林望一眼，双手抱胸：“你可是我事先就预定好的代行者，准确地说是阿托昆斯那团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挖了老娘的墙角——就这事儿我以后肯定得好好跟那玩意儿算账。”
“那现在咋整？”
林望拍了拍自己的脸，尽管他现在对自己已经不是人了这件事仍然处于懵圈的状态，但眼下他还是将解决问题的关键放在了面前的金发萝莉身上。
既然是圣光神，那应该有办法把自己身上那什么邪神的圣痕给剥离出去吧？
金发少女脸上没有意外，对于林望提出的问题，她也像是早已预料般：“别想了，你应该听过什么叫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吧？我现在都一个快挂掉的神了，哪儿来那么多力气帮你？”
“那我岂不是遭重了……到时候人家魔族的找上门来，却把我拽去做仪式咋办？”
“这个嘛，你倒是可以放心。”
金发少女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意，尽管林望不愿意相信那是一个神能展露出的笑容，但现实就是如此——这位象征着纯洁的圣光神笑得相当猥琐且欠揍。
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桌上的合同：“只要有这合同在，你就是我钦定的圣光教皇，基本上就是我在底下的代言人，你身上的气息自然会被圣光遮掩，除非是近距离亲密接触，要不然魔族一般认不出你是他们的教皇来。”
“而且，你只要好好干活，等到哪天信仰充足了，我的神力回来了，不就有能耐帮你解除那圣痕了嘛~”
林望狐疑地瞄了眼金发少女，语气中满是不确定：“真的？”
金发少女嘴角一抽，眼底显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光：“你在怀疑一个神？”
林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是在跟自个儿现在的顶头上司对话，当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过他内心还是觉着这萝莉神有可能就是在忽悠自己给她打工。
当然了，这种话肯定不能摊在明面上说就是了。
“嗯姆~”金发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总而言之，你只要乖乖地为我奉上信仰就够了。”
林望顿了顿，问道：“说是这么说……信仰这事儿也没个实体，要怎么确定我成功让其他人入教了？”
这的确也是个问题。
万一有人只是表面入教，实际上对这圣光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还得给那些虚假的教徒供吃供喝，那不就成了花钱培养二五仔嘛。
“这你大可放心。”圣光萝莉神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只要虔诚信仰我的生物，一般而言都会产生一些外貌上的改变的，就算没有，你自己也可以感觉得出来。”
“我？”
“你现在可是神职人员，还是最顶端的那种。”金发少女眯缝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望：“作为我的代行者，你有足够的眼力能够看穿任何生物的信仰，这对你而言并不难，虽然你现在肯定没什么感觉，但等你回去之后，你自己会慢慢琢磨出来的，这一点我对你很放心。”
林望一挑眉头：“你好像很信任我。”
“当老板的，就是得信任手下员工嘛~”
“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有转生成什么奇怪生物的想法。”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
金发少女瞥了眼神色凝重的林望，笑了笑，接着便是一甩手：“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儿要做，你要没啥问题的话，我可就先送你下去了啊。”
“慢着——”林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啊？老板娘？”
“叫我莉莉姆就行。”
“莉莉姆？”
这名字听上去不像神的名字。
至少也该是普罗米修斯，或者宙斯或者奥丁之类听上去比较高大上这类的吧？
莉莉姆却感到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名字你以后估计也会听到，反正是个挺有意义的名字就是了。”
“好好下去干活吧，小伙子~”
话音一落。
莉莉姆轻笑一声，旋即手掌轻轻拍在面前办公书桌上。
伴随着掌心与桌面的敲击声，林望眼前的视界轰然一片漆黑，与此同时，极其强烈的重力席卷全身，就好似正在下落的电梯失去了控制，以全速向下坠落一般。
而另外一边。
在林望消失过后，纯白的空间在刹那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从那纯白的后方揭露而出的一块蓝白色平板。
“现在这破事儿也解决了……”
莉莉姆伸了个懒腰，不知从哪儿掏了个疑似智能手机一般的方形物体，在其表面按压两下。
紧接着不远处悬浮于半空的蓝白平板上便闪动两下，浮现出画面。
作为神域第一咸鱼神的圣光神莉莉姆瘫坐在办公椅里，仰天打了个哈欠。
“看会儿早间新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