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早上，我拖着疲倦的身体直接穿上官服。穿好便跑去帮寒花看着鸡蛋的火候，内心里的烦躁则是难以摆脱。
挣扎了两天，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寒花，今天你去集上买点肉去，别怕花钱。”我把必要的几两钱给寒花。“正如昨天我所说的，今天那个巡察御史要来。先不提他们住在哪里，这一顿午饭还是要请吃的。”
前天回家之后吃过晚饭便早早睡了，昨天也只是简单的的和他们几个说了个大概其。我觉得这种事情，不管是对于寒花还是孺人，甚至是我，都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真抠，可您却还有脸说别怕花钱。”区区十岁的寒花一脸微妙，就像是在社会闯荡多年的商人一样，在一旁摘着昨天就买好的菜。“先生您无非就是想剩下去下馆子的钱吧。”
“唔。。。。”居然被看破了。“真，真啰嗦啊~~你以为我这个知县是好当的啊？”
“诶~~~虽然我不喜欢当官的，但这样真的好吗？听你昨天的意思，先生升官发财好像全靠他的一句话啊。”
“升官啊~~~~”我长叹一口气，“也就那么回事吧。你看，毕竟我还年轻。”
我随意的找着借口，搪塞了过去。
“不要随便找这种站不住脚的借口啊。”寒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但也对我微笑了下。“不过确实，阿谀奉承是不好的事情，如果先生那样做了的话我可能会更生气吧。”
“不会做的，毕竟是违心的事。”我见火候差不多了，请示了一下寒花，寒花点了下头，我才停止了添柴，“一会儿早点我就不吃了，四爷他们还在城门口等着我呢。孺人还没起呢？”
“嗯，到时候我叫她起床就是了。”
“哦，麻烦你了。”我说着把手上的柴草放下，抖了抖身上的土“对了，冬雪起来了吗？”
“早就起来了，现在应该在院子里闲坐着呢吧。”
“是嘛。”
“不过啊，”寒花有些担心的说道。“先生让冬雪小姐去当护卫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毕竟。。。。对吧。”
“。。。。我明白。”
寒花的言外之意，我是知道的。
——你要不要给我当两天护卫？
“如果我可以的话。”
前天，在还没有进行任何说明的情况下，我无意中说出的妄语居然真的被冬雪答应了下来。本以为和她仔细说说的话题就放弃了，谁知道听说巡察御史要来他更是提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
说实在话，虽然她的武艺应该很不错，性格沉着冷静，额头的绷带也拆了。但看她的样子，毕竟是比孺人还要小一点的，外加还是个姑娘，这些都不得不让我有些担忧。
走出厨房，便是院子。院子的中间附近的石凳上，冬雪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本线装书。
“呦，起的还挺早的嘛。”
我走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冬雪见到我走过来，便把书合了上。
“因为醒的时候已经睡不着了。”冬雪平静而短促的说着，随手把书搁在圆石桌上。“要走了吗？”
“啊，不过冬雪不要勉强啊。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
“不，我觉得这正是一个报答大人你们收留我的一个好机会，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我的话刚说完，冬雪的下言就跟了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着心露出一副冷静的沉思摸样。
“嘛，如果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当然，我雇你当护卫，自然会给你工钱，这点你可以放心。”
“不，我怎么能要工钱呢？”冬雪连忙摆起手来。
“嗨，也不多，你就收下吧。”随即我掏了掏兜，却只能摸到几个铜钱。“。。。。那个，事后给你好了。”
“好吧，那我就期待一下这份报酬吧。”冬雪苦笑了一下。
我现在看起来八成很寒酸吧。但也没办法，现在所有的钱都要投入到为巡察御史的服务中去了，谁叫那才是当务之急呢。
“那我就出门了。”虽然孺人在睡觉，而寒花还在忙着手里的活。但在我出门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的说着这么一声。
出了门，我和冬雪就直奔北城门了。
“大人，我想再像你确认一下。”没走两步，冬雪便一脸凝重得说道“这次来的是这一片的巡察御史吧。”
看她这摸样，是不是有点紧张了？
“啊，是新上任一段时间了的一个叫王广原的人。抱歉，我昨天也没怎么细说。”我看了冬雪一眼，而见她一下子陷入沉思。“冬雪？”
“他来这里，不会只是收钱吧。”冬雪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就是来收钱的吧，我可看不出他有什么其他的来意。”
“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当然最好。。。。。”冬雪就好像猜到了什么一样嘟囔着，然后用坚定的目光盯着我。“不过大人您还是要小心一点。”
“嘛。。。嘛，不用想太多啦。倒是你，虽说是防范倭寇的护卫，但其实也大抵就是个形式而已，不用太愣了。”
再说了，如果真来了倭寇，光凭一个护卫也干不了什么的，这个道理不光我懂，那个王巡察应该也懂。但他为什么还是要求有个护卫，非要搞这个形式不可呢？
“关于这个。。。。对于那些倭寇，大人怎么看？”
“我？”话题一转，话题的方向让我有些意外。“如果真说的话其实除了憎恶之外还是挺同情他们的。”
“同情。。。。吗？？”
看冬雪的样子，似乎是没能理解我的意思。
“嗯，我想他们只是在用一种不正当的方式在追求幸福而已，毕竟谁都想过好日子。也许他们很坏，但我们不能排除那些恶劣环境给他们的不利熏陶，正所谓干任何一件坏事都是有前因的不是吗？所以对于他们，我想还是主张要以引导为主。”
“。。。。。大人您可真是烂好人。”冬雪听明白了，但则是一脸的无奈。
“当然，我不是圣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如果他们侵犯了我的利益，我也是不能忍的。”
“这不是废话吗。。。”
“是吗？哈哈哈哈~~~”
我笑着，冬雪看着我长出了口气，凝重的面孔总算是舒缓了下来，。
走到城门，四爷和其他衙役们已经早早列好了队了。
“诶呀，你怎么才到啊！”四爷显得有些急，看来他表面镇静，但其实也是有些慌的。“好在人还没有到。。。啊，这个就是你说的。。。”
“介绍一下。”我把冬雪推到身前。“这就是我请来的那个护卫，虽然年岁不大，但却是一身的好武艺，你就放心吧。冬雪，这是四爷。”
“。。。。”冬雪没说话，只是毕恭毕敬的深鞠一躬。
“话说她不就是前天的那个。。。。”四爷想起了前天的事。“那个时候你夫人也在，该不会你们早就认识吧。”
“嘛。。嘛。。。。确实是很早就认识了。”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打算把前天早上的事情说上一遍。既然四爷如此猜想了，那我也就省去解释的工夫。
冬雪丝毫不会变通，所幸只是一脸诧异的看向我，我则是点了点头，冬雪这才了然。
“先不提这个，小六！看到轿子了吗？”
四爷朝城楼上的衙役喊道。
“。。。。隐隐约约的已经能看见了！”那衙役回道。
“好。”四爷整整衣襟，“有光，你也注意一下形象。”
“嗯。”四爷指示了，我也弹了弹土。“咦？”
在我的官府侧兜里，则有一个鸡蛋，可能是刚出炉所以有些烫，便用手帕包着。
又是寒花吗。。。。
内心一阵暖意，神清气爽的抬起头看向城外的荒野。
在两个护卫的压道下，一台有六个人抬着的轿子缓缓走近了，我回看冬雪，他则又变为了刚才的凝重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