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想不到的是人类之间还有这般“愚蠢”的存在。飞剑并没有刺中那一个被他认为是妖的少女，也就是拿着扫帚的仙气女子.
恰恰相反的，他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哪怕他发现为时已晚，立刻收力都依旧晚了一步。——三十六口飞剑，二十四把急刹车一般狠狠地停在了空中，剩余的十二把却狠狠倒查在了一个少女的身上。
“嘭！”
被击飞的身体，甚至在地上飞踹了数米才缓缓地停下......
是一个少女，倒在血泊上的少女......
她手臂上的花篮里面装着的贡品洒落了满地，黄色的香烛染上了猩红，赤红的苹果有的不再是果香而是血的腥臭，之前还刻意留下想给少年的一个馒头此刻已经变成了原来的东西，让人提不起半点的食欲。
抽搐着，无论是倒在地上的少女，还是那一个停下飞剑的少年。
【我......我杀人？我.....杀人！】
——明明他的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是他却在为眼前的这一刻发出了奇怪的惊叹。他瞪圆的眼睛里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明明他只想杀那一个拿着扫帚的巫女，却误杀了别人。
而且.....那一个女孩还是之前对自己颇好的少女。
地上的馒头，他认出来，是之前少女打算送他的东西，之前他没有接转身的离去，不过是因为不想欠下别人的人情。
【他仅仅是不再想和人类扯上关系】
【人类都没有好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冷血东西】
这，是他潜在的想法，但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清醒的时候都没有领悟认识到的东西，却在自己第一次冲动犯下错误见识到了自己从来不肯承认的东西。
——在自己的飞剑开始飞窜的时候，那一个站在拿着扫帚巫女隔壁的麻子女孩，她义无反顾地跑到了巫女的面前，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他，苗志远看得很清楚，嗯，他看得很清楚。
无论是女孩冲过去挡在巫女前面的动作，还是......
——那一张哪怕是自己害怕得哭出了眼泪，但是依旧要保护在巫女面前的丑脸。
嗯，很丑，丑得跟他苗志远记忆里有过相似一幕的保护他人的女人的容貌来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且那一个女人没有想眼前这个满脸麻子的丑女一样哭得梨花带雨。
但是，她们那一双眼，啊......
那一双为了保护他人绝对不放弃的双眼.......
——让少年有着五味陈杂，心如刀绞的滋味。
所以慢了，明明以前按照他的神经反射，他要停下自己的飞剑，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如今的他慢了。
一时的愣神，一闪而过的片段，让他慢上了半拍，脑子处于短路状态。
【必须去救她！必须去救她！我必须去救她！飞剑没有刺穿脑袋和心脏，还有救！她还有救啊！】
脑子已经如同浆糊一样蛮乱不清的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倒在血泊上的少女，还是他脑海记忆里的女人，他像一条失去了主人的蠢狗，踏着踉跄的脚步，试图冲到少女的面前。
只是......
“砰！砰砰砰！”
宛如金属重击的声音从他的脑海里传了出来，之后，他的视线里一片天旋地转。他视乎听到了“莫名其妙的话语”：
“道长！我知道你之前在城门前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妖族大军，但是！这不是你能随意杀人！污蔑别人的理由！叶珊珊她不是妖！而且这里是纳孽神社！不存在妖孽之说！为了神社的安宁，小女子得罪了！”
那一把明明是街边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垃圾货色扫帚，却在那一名素衣红裙的巫女手上舞动成了宛如千斤重的铁棍，片刻的光阴闪逝，就有几百道的棍影狠狠地敲打在了苗志远的脑门之上。
直接将少年打得连连倒退数步，甚至有些精神恍惚起来。
【好快.....什么情况！好快的棍影！】
【而且......她在说什么鬼！我说的妖哪里是那一个麻子女，明明是你！】
【哦.....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我之前刚刚喊了她一句‘喂’......】
【所以她以为我说的妖是麻子女，而不是她自己......还是......】
不过托这几棍的福，苗志远晕乎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些，而且他环顾四周，也发现了眼前的巫女刚刚那一番话的“意图”。
——歹毒，相当的歹毒，而且很高明。
此刻，围观的香客们都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一缕缕投来的视线里尽是......
——惊恐！畏惧！还有......
——无尽的厌恶！
明明自己的发出点是为了降妖除魔，是好的出发点，现在因为巫女的一句话摇身一变，自己却成为了最大的恶人......
更重要的是此刻那一个巫女横在自己胸前的那一把扫帚闪闪发亮的光辉，毫无疑问是最为纯净的法力，没有半点的妖气，挡在了自己试图救助濒死的麻子女的面前。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挽回局面，而且救人要紧！我不能因为我的冲动而害死一条无辜的性命。】
本来就是冠绝天下的人杰，少年苗志远，正想大声呵斥众人，并且大声地喊出真相：
“滚开！妖怪的是......”
“呃啊！！！！！！”
正想发出声音的喉咙......被猛然地一击！
【发出....发不出声音了！】
此刻，一个看上去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细如白葱的手化作了尖刀狠狠地刺中了少年的喉咙。
——明明刚刚还有数米的距离，自己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的少女却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那一个少女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让任何人都更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正气”。
“道长！小女子是不会让你靠近姗姗小妹的！”
“有谁快去通知叶神医过来救治姗姗妹妹！快啊！”
“此人的实力非凡，小女子抵挡不了多久！”
话毕，口口声声不能力敌自己的少女，却化为成为了“魑魅魍魉”一样，无论苗志远如何试图挣脱少女的缠斗，都无法窜进半步！
而且眼前的巫女还是相当会演戏的主子，明明少女“一边倒”的压制，在外人眼里却看得是那一个素衣红裙的少女被打得节节败退......
更重要的是......
——只要苗志远想稍稍用强，使用一些大威力，震飞他人的攻击的时候，那一个素衣红裙巫女，就刻意地自己往枪口上撞，“受了一点轻伤。”
以死相逼，强行留住不想杀人的苗志远。
望着地上生命力渐渐流逝的叶珊珊，少年的双眼越发的冰寒。
是的.....冰寒。
是带着绝望的冰寒......
——他宛如再一次回到了那一幕，那一个跪倒在床前，看着那已经逝去安眠的母亲，无力哭泣着的少年。
这是时隔多年，再一次的无力。
【这一次，他连痛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喉咙被痛击了一下，暂时说不出话了。
【救命.....谁来！谁来救救那一个女孩！谁来啊！无论是谁都行啊！】
丢人.....假如那一刻有谁能听见少年内心的呼喊，就能感觉到此刻的他是多么的丢人。
——号称冠绝天下，傲视群雄的少年，内心却如一条嗷嗷痛苦的疯狗一样乞求着他人的救赎。
【是何等的......可笑】
“啪！”
是一道清脆的声响，一道并不疼痛的打击，并不是巫女的棍棒，也不是少年自己施法的声音。
——是一个鸡蛋狠狠地砸在了少年的脸。
“gu.....滚啊！你这个杀人魔！滚开！别伤害孽主持！别伤害我们的小医仙姗姗！”
“你这个嗜杀成性的杀人狂魔！给我们离开汴梁城！”
是一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抖的老妇人，对着和巫女鏖战中的少年扔出了一个鸡蛋。
呆滞，少年呆滞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哪怕之前自己被当做了怪物，确实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是都是为了眼前这一些百姓所杀的妖族的血！他是为了你们好！】
【纵使自己被仇视，被无视，被白眼，但是.......】
【他.....从来没有被真正的厌恶，以行动告诫他，让他滚......】
直到那一个鸡蛋，狠狠地砸在了少年的身上。
他呆滞，瞪圆无神的眼，宛如失去了丝线的傀儡一样，扭转着头望了一眼那一个向他扔了个鸡蛋的老奶奶。
扑通一声，吓得摔倒在地上的老奶奶，再一次狠狠地扔出了一个鸡蛋。
“啪！”
这一次......击中了他的左眼。
随机，巫女“时机刚好”的飞腿，附带着一句“不许伤害百姓！要杀人冲我来！”
那是.....倒飞的少年，倒飞的风筝，失去了一切力量的声音在地上滑翔了数米。
——鸡蛋，番茄，青菜络绎不绝。
越来越难听地谩骂声，如来至地狱冤鬼的哀嚎。
——他，成为了怯懦的驼鸟。
那一刻，只有死死地蜷缩在了一起的身子，试图捍卫着那坚不可摧的身子。
不疼，一点都不痛。
他如是这样告诫着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