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我的脸才许久,忽然惊叫起来,然后赶紧捂住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从上到下地端详着我,把我弄得一头雾水的尴尬后忽然一把便拽过我的衣领,用含着泪光的怒视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夏至?叶直?呵!呵呵!”
“哇哇!来了来了!后宫失火!”
我们两个望过去,那个已经跟一个短发学妹开始勾肩搭背的肥鸟很识相地在收获了一堆属于我们的白眼后没再说话。当然,所有人,包括女生,都在围着看着我们的小剧场。
当然,那只可恨的狐狸也是。但她那眼神看起来不像是看戏的,反倒是这场戏的导演!
“诶你们觉不觉得这动作很像妻管严啊。”一个无知(?)的少女忽然说。“怎么可能啊!”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我第一次明白了脸红是什么感觉,整个脸都在发烫,难为情得恨不得钻到这群家伙看不见的地方。
“亲一个!亲一个!”周围看戏的人开始喝彩起来。“兄弟们!”肥鸟又开始带节奏了:“我们只烧异性恋,不烧真爱!我们撤!留给他们一点时间!”
天,这个由后宫之主创立的FFF团我怎么觉得对他能够保持目的一致性保持深切的担忧?总之,夏希嬉笑着对我们说“你加油”然后跟那群家伙转身走了。
喂你别走!这破事分明就是你挑起的好吧!
一时间教室空荡荡,但奇怪的是原本还算不上太差的天气在一瞬间变得阴蒙无比,衬托得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前所未有的沉重。明明开着灯,可我就是感觉好像有谁在窥伺着我们两个,观察着这一切。忽然走廊的灯灭了,整个教室好像宇宙乱流中的一个破碎的瞬间,神秘,而引人深究。
“那个……”
“你是练教授的儿子,对吧?”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一种失落神情一闪而过,普通却极富少女气质的脸便硬成一块石头:“那么,失礼了。我是衽黑。很高兴见到你。”
“啊,哦,很高兴见到你。”我稍微一愣,心想着竟然就这么结束了,握过手后正想再说什么,却听见一种清脆的响声,就像是凌汛凝结,又好像冰川崩塌,逐渐繁集,庞大,变得声如震雷。然后,一根大得吓人的冰刺在天宇凝结,随即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无数根冰锥也随即开始凝结,不用说,打击区域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这时候,我头皮猛然一紧,在转瞬间就趴下来。但在准备这么做的时候,我看见此时她呆愣着站在原地,就只是望着天上,仿佛已经被吓得动不了了。在我反应回来时,我已经冲向她前把她推到前边的地上。此时,我只感觉无数冷得不可思议的冰锥渣擦过我背后,一疼,坏了。我吓坏了,也顾不上来少女隐隐传来的让人心猿意马的幽香与柔软的肢体了,拉到面前拽着她的肩头就是吼:“你疯了?傻站在那里干嘛!会死的你不知道吗!”但我忽然发现她此时的状态完全跟刚才不一样,眼瞳紧缩,仿佛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一般不住战栗。
“……阿,阿直哥哥?”她魔怔只是把手臂伸出,然后猛然间抱紧了我。阿直?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至与直,虽然听着很像,但我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的。
“直,我好怕……我不要死……”她只是空洞着眼瞳,沙哑着声音重复着,却始终没有流一滴泪水。
此时大概是这样吧:天空灰暗阴翳,在四处飞溅的冰沫中,一对少年少女躺在地上互相拥抱,男的在上,用后背挡住他们,而女的则紧紧相拥。
我想,我不得不把戏演下去了。我,也抱住了她。
“没事了,我在这,我在的哟。”我轻声安慰。
谢天谢地,她不再颤了。
“直……我很开心哟。捉迷藏……我赢了。嘻嘻。”
捉迷藏?我觉得好像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也只能无言地抱住她。她似乎很贪恋我的怀抱,逐渐地,肌肉也松弛下来,呢喃着:“下一次,我想你了,你还会出现吗?”
“……”老实说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但我看着她此时泛红的眼眶里那一对写满敏感与脆弱的双眼,真的不忍心跟她说出真相,只好说:“尽管说吧,在你呼唤我的下一刻我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保证。”
“约定好了?”
我勾住了伸出的小拇指,她满意地闭上了眼,似乎是脱力了。风衣领漏出的金发在随着她的呼吸星光一般在这样午后中诡异闪烁,仿佛在她周围,一切都是恬静而温馨的,就算凌冽疯狂的风也走得很小心,一如在这位少女身边的时间。宛如一个落难公主,哪怕落魄街头,哪怕身无分文,只能嚼黑面包,她依旧被上帝宠爱,甚至命运。在她身上,可能看得见污秽与伤痕,但心里绝对不会有。我却忽然有种想要苦的感觉,内心却是一种奇异的安宁。但是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肩膀被一个少女承包了,心中那种越发剧烈的悸动让我在紧张的同时竟油然而生了一种勇气。
我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女孩。
我看着窗外依旧阴云翻滚的不妙天色,决定还是先走了。我想起身,越感觉到她的手拽住了我。“不,不要走……我,我没睡着。”我几乎心跳快达到了极致,像抵抗住青春期的冲动把她拉开。她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但呓语间竟带上了苦嗓:“我只是稍微,真的稍微被吓到了,你别走,爱哭鬼以后都听你的,拜托了……”
我的心忽然狠狠跳了跳。也许,心动便在这时?我摸着她有点发烫的额头:“我在,在的哦。”哄睡间,她渐渐平静下来,笑意不减。
谁才是那个阿直?这都不重要了。我感受着这份灵魂中的安宁与愉悦,就好比华夏古代的智慧窥破的那道阴阳天机,一直盈虚紊乱的我就好像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块碎片,与她一起愉悦,而享受着夕阳的余韵。
“这个孩子交给我吧。”这时候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是去而复返的夏希。“看起来,果然来了。”她把那个昏过去的转校生背起来,望向外边嘀咕着:“嗯,果然窗就是一个多余的发明,少了窗见到的风景反而更多,呃好像墙也是不必要的?嘛算了,这次的波动也太强了,很不自然……呢。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出去。”我点点头,却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乌鸦姐摩挲着一块在中间被一块冰锥断成两截的水泥板的钢筋,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地感叹:“哎呀,这次真的是大意了,要不是这位狐狸小姐在天台救了可怜无助的我,我估计就要见不到夏至你了,哎呀呀~”我这下才发现,教室周围竟然已然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在断壁残垣下周围完好无损的葱茏花草更显得此时诡异非常。是的,所有冰锥全都砸在了我这里,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没事就好。”我说。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夏希已经踏上一块冰块借力跳上了一块更高的耸起的石头,然后跳上窗边那颗榕树,为了让我们听到而大声地说:“嗯,那些孩子们应该差不多清理完了,我们就先去跟他们会合吧。”
“谁?”
“哦,你们这个世界线对抗原罪的组织啊。”
“啊?世界线?原罪组织?”我觉得这些名词有点耳熟,但更多的是迷茫:“怎么感觉你……”
“很中二,是吧?”她笑得很不在意:“那么,见面一次是碰巧,第二次就只能是缘分了呢。妾身是一只神狐,暂任时间线监控者。”
“这样吗。”我叹口气:“总觉得我发现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世界。”
“有时候未知才是美好。“
“但我还是相信正义。”我说。
“正义当然是美好的。”她漫不经心地说:“但是石英是一回事,沙子又是一回事了。别小看人类在这两个词之间发挥出来的黑白颠倒的能力。”
我哑然,只好跟着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