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斯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躺在泽城排水系统底部了。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习惯每一次那撕心裂肺的疼，并且享受骨骼和皮肉生长接合所带来的舒爽的感觉。
这个过程并不很长，但会让法洛斯更饿，而每当他饿了，泽城小巷子里的尸体就又要有一具丢掉内脏，而过早的出现和离去，都会让他吃不饱，所以他宁愿先吃饱再饿，也不愿意饥肠辘辘的从百米高的井口坠落。
背包早在坠落的时候就被他抱在胸前保护好，鼓胀的背包在法洛斯的眼里分量很重，也不清楚是真的沉重，还是价值贵重。
地面是青石板，两边高出来的地方把地下变成了错综复杂的沟渠，但是没有水，空气污浊但没有异味，也没有老鼠蟑螂，很显然作为排水系统它极不合格。
无法，自法洛斯记事以来，泽城从未下过一滴雨，他以前从街坊老人口中得知，泽城的排水系统是整个风暴禁域规模最大的。
“看遍王土，泽城最涝。”
现在听这话，有种痴人说梦的感觉，谁也想象不到，几十年不下雨的地方，当初因为地势低下，洪水遍地。
怪就怪在，泽城越没水，就越繁荣，一个连饮用水都没有的地方自然没有发展的必要，所以这里就被禁域王在议会中直接抛弃，任凭地方长官管理。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灰色地带，充斥着污秽和肮脏，可笑的是，杂乱的表面反倒催生出秩序和规则，泽城就这么以一种畸形的方式，继续存在着。
至于泽城为何无雨，没人知道，法洛斯年幼时曾听老人说过，泽城是有神的，而现在神抛弃了自己的子民，所以泽城再无雨水，这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故事，现在听起来却合理的惊人。
回味一阵，筋骨长好，法洛斯挣扎一下坐了起来，手掌支撑地面，摸到的是铜板厚的尘土和干瘪的老鼠，他暗道一声晦气，拍拍手站了起来。
泽城无水，和法洛斯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某天开始他就再也不需要喝水，实际上他也不需要吃任何东西，他早就不会死了，只是饥饿的感觉强烈的诡异，会比死还要难受。
但老人曾对他讲过的泽城故事，却经常出现在他的想象和梦境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法洛斯疲惫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想想当初的美好时光，然后在精神极度满足的情况下，咽下一口腥臭的肉。
重新把背包背在肩上，法洛斯抽抽鼻子，泽城的下水道四通八达，在繁杂的气味中，除了尘土和尸体散发出的腐朽的味道以外，空气中还掺杂着一丝小兽拥有的生机的味道。
仔细分辨了一番，法洛斯向着生机的方向走去，这次离开的距离稍远一些，赶回去似乎是要不少时间，而家里留守的小兽，怕是要饿坏了也说不定。
沿途道路比小巷子还要昏暗，但对法洛斯来说都一样，甚至他现在在晚上的视力比在白天还要好，他能看到，前面挡着路的，是一群蠕动着的土块。
不知道是某种药剂，还是魔力排污留下的痕迹，这些聚集在下水道，时间一久就连尘土也会妖魔化，他们没有智慧，也没有消化系统，却秉持了生物共同的习性——进食。
在感受到生物的存在以后，它们纷纷是朝着法洛斯扑过来，飞奔的法洛斯掠过土块，双臂护头用肩膀蛮横的撞在挡路的某一只身上，土块分崩离析，法洛斯马不停蹄，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紧接着消失在黑暗中。
“抱歉，我赶着喂猫，下次再玩吧。”
经历了土块，复活的老鼠尸体，瘪的只剩下壳却还能飞的巨型蟑螂后，法洛斯停在了某一面墙前面，这地方和之前来的地方没什么不同，但小兽的味道已经消失在里面。
咳嗽两声，法洛斯连着唾液把嘴里的土吐到地上，三长一短敲起了墙。
“塞拉，开门，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