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帮他？”项清酒看着被打开的木门，陈锋已经离开了，燕来答应了他明天就在驴屁股巷的巷口汇合。
酒保转眼瞄向燕来：“说实话你这样的普通人，刚上手的时候其实还是帮人家风水宅子抓抓鬼什么比较合适，武当山……太大了。”
燕来反问他：“有多大？”
“这就开始收集情报了？”项清酒微微一笑：“也好，顺便给你科普一下三界常识。”
酒保面色一整：“所谓三界，即现世、非人界与饿魔，现世就是我们主要生活的这个世界，也是三界中最大的一个，灵力修行虽然比之非人界要晚上不少，但人类天资聪颖，所以也算是后来居上，虽然你没有涉足过现世的灵力部分所以不是很清楚，但其实这么多年来，人类修行早已宗门林立，大小门派数不胜数，而这其中需要你留心注意的，主要就是白米学宫、遁空寺、武当山以及龙虎阁这四大宗门，其他门派虽然也不乏底蕴深厚的，但大抵都没有挑衅我们清酒亭的底气。”
“而在这四大宗里，武当山又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燕来点点头：“大概就特殊在，这是唯一一个连我都听过的地方。”
“但它和你知道的那个武当山却并不相同。”项清酒叹了口气：“武当真武道教底蕴深厚由来已久，而我们常说的四大宗里的武当山，其实指的是披云秘境里的那帮道士，但这些人，他们修的却是一个随心，随心你明白吗？”
“开心就好呗。”
项清酒点点头：“所以事涉披云秘境的时候，我们都不是很乐意去管，太麻烦，运气好你过去跟人掌门喝两杯，事儿就成了，运气不好，他们分分钟拆桌子腿跟你血拼。”
“但有一点，却是三界共识的，那就是武当山虽然实力雄厚，但却甚少管闲事，尤其是在近些年，非人界的妖类们大多都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人类生活的前提下，他们就更懒得动弹了，这一点我之前和陈锋说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见了。”项清酒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惊醒意味：“所以当武当山这样强硬地留下一名妖怪的时候，那这个妖所犯下的过错，一定不小，而这样的过错所意味着的，可能是她一时的无心，但也可能……”
“是她凶残的本性……吗？”燕来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项清酒提醒他：“说点有用的吧，比如我用什么方法，怎么去做会比较容易地救出那个叫月芍的妖怪，武当山上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人脉资源或是他们的关键职位上的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之类的。”
“那些道士虽然修的是随心，但是在原则性的问题上还是很坚持的，不能从根本上说服他们的话，想要放人就真的只能是天方夜谭，所以我能提供给你的建议，就是找陈锋把事情的经过详细了解了之后，写一份举例合理、论据充分、让人潸然泪下的演讲稿。”
项清酒顿了顿，然后忽然神色怪异地朝燕来挤了挤眼睛：“不过，他们那个看禁闭室的岑云道长如果没换人的话，那倒确实可以找他行个方便，提前去看看那个月芍，嗯，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小小的代价？”
项清酒慨叹一声：“岑云道长年纪大了，就喜欢逗一逗那些小孩子，回头我让梨子跟你一起去，这一套流程她还挺熟的。”
“……”所以说，挺熟的是指被逗这件事吗？
“除了武当山之外，遁空寺离世最远，龙虎阁杀伐最盛，白米学宫倒是离普通人生活最近的一个，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学校放假的时候可以去看看，有意愿报个什么补习速成班啥的，报我的名字能打八折。”
“……教什么？”
项清酒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燕来：“语文数学英语，也有一些兴趣爱好班，乐器什么的。”
燕来愣了一下：“不教什么修行上的东西吗？”
酒保摆摆手：“白米学宫那一套，教你你也学不来，胸中没有浩然气，那书剑双绝在你手里就是双废。”
武当披云的“一袖清风”、遁空寺的“须弥净土”、龙虎阁“覆手乾坤”与白米学宫的“狂书绝剑”，都是在整个三界声名赫赫的绝学，以燕来目前的水平，想要接触到这些东西，还有些为时过早。
“但即便是看上去这么强的现世宗门，其实也是直到近代才开始实现对非人界的反压制的，在那之前，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千年了。”项清酒淡淡地说：“不要看现在人与妖似乎相处的还行，就二战之前，非人界都还存着满满的亡我之心，这些以妖类为主的家伙，在人类掌握到修行法门之前，一直都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而即便是在人类拥有了种种神通之后，也只是勉强能够相互抗衡而已，我为什么说武当山待妖宽和？如果是像龙虎阁那些记得清仇仇恨恨的人，他们对妖可真的是半分情面都没有。”
燕来听的很仔细：“和二战有什么关系？”
“哦，那帮妖怪撞枪口上了，集结了一大批中生力量想要给当时最强的人类国家以重击。”酒保嘿嘿一笑：“39年的岁末，在履带和炮火下，它们撑了一杯茶的功夫，全军覆没。”
“所以说，人类最可怕的地方，甚至不在于那些飞天遁地的神通，当第一张纸、第一个指南针出现的时候，驻步不前的非人界就注定要成为历史车轮下的牺牲者，当然，如果你强到老板娘那样，那当我没说。”项清酒顿了一顿：“不过根据我亲眼所见，其实就算是老板娘，遇到部队拉练也是绕着走的。”
燕来默默地记在心里：“那饿鬼呢？”
“饿鬼啊……”项清酒微微眯起眼睛：“那就是我们真正在与之厮杀的东西，与其说那是一个领域，一个物种，倒不如说，饿鬼更像是滋生在生灵内心的一种疫病，一种名为吞噬与虚无的感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