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很不喜欢这种逢迎的模样，更不喜欢那些明明不怎么会迎合别人，还要强行去迎合的人。
但好在，燕来同时也是个不管喜不喜欢，都放在心里懒得去说的人。
买的都是些很平常的早点，这一来一回陈锋也跑不远，就近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不过这些个“上仙”也都是不讲究的人，吃食好坏还不至于影响心情。
“先给我说说你们家那妖怪是犯了什么事让武当给扣了？”燕来咬着小笼包看向陈锋：“强调一下，这和她的此刻的安危具有直接关系。”
陈锋稍稍沉默了一下，如果可以不说的话，他真的不想把月芍做的事情拿出来讲，但他也知道，想要让清酒亭出手帮忙，那这一点毫无疑问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
“月芍她，”男人叹了口气：“她杀了人。”
杀了人。
这是一个轻重界限非常模糊的概念，对于妖来说，杀人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甚至他们不仅杀人，同类之间也时常为了彼此的妖丹而大打出手，甚至直到今天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
但同时，正因为是在现如今这个妖类混杂在人类之后生活的时代，所以杀人这件事也就变得异常敏感起来——你想要在人类的社会里生存，那么接受人类法律的制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往下想，大概就是力量与制度之间的对抗，燕来不想去思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他喝了口豆浆，神色十分平静：“前因后果，说说。”
见燕来没有当场翻脸，陈锋首先就松了口气，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类，杀人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前因后果，”陈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最早，是这样的……”
陈锋是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三十出头的年纪能评上这样的职称也算是不错了，而相比于事业，他更让人羡慕的还是家庭，他的妻子是他高中时代的同学，相貌出众，身材更是极佳，可以说这样的陈锋绝对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但可惜，就在去年，我的实验室出了事故，因为我个人的失误，导致两名学生意外死亡。”陈锋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我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不过现在……倒也无所谓了。”
“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燕来挑了挑眉毛：“这种级别的责任事故，你也瞒得下？”
“我当然不行。”陈锋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月芍。”
“她是我实验室的学生，一直以来和我的关系都很好，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妖。”
燕来点点头：“她帮你摆平了事故。”
“没错。”陈锋摇了摇头：“呵，现在想想，我也是鬼迷心窍了，该是我的责任却没有承担，心里想的全是工作和家庭以后要怎么办。”
“得了吧，你现在说这种话根本就不是忏悔，只是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而已。”燕来冷淡地看着陈锋，他丝毫不在意气氛的僵硬：“接着说。”
陈锋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在燕来面前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接着讲：“因为这件事，我和月芍的关系不可避免地更近了，我有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但是没有办法，她手上捏着我的命门，所以大多数时候，对她的亲近我都只能被动接受。”
“她开始频繁地来找我，给我送午餐，给我打热水，她开始在手机上给我发晚安，她时常在我的身边笑的清爽明媚。”陈锋扯了扯嘴角：“我有家庭，我的妻子也很漂亮，但我和阿媛已经认识快要二十年了，月芍给我的这种像是青春再次来临一样的悸动感，让我像上瘾一样无法自拔。”
陈锋看向燕来：“我们就这么开始了。”
燕来啧啧有声：“不愧是大学教授，婚外情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我不知道是男人都这样，还是我真的是烂人，我从不觉得自己对妻子的感情有掺任何的水分，但是同时，我也认真地喜欢着月芍，那段时间我以科研任务为借口，疯狂地索取着月芍年轻的身体，可能是因为她是妖怪的缘故，我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回到了二十岁一样不知疲惫，我们的感情飞速地升温，我没法骗自己说我不爱这个女孩，但是同时，我却又绝不愿意抛弃我的妻子阿媛。”
“如果你老婆是个八百斤的猪头，你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了。”燕来冷笑了一声：“贪婪和色 欲，我真是服了你这种粉饰欲望的发言了，教授兄弟。”
“是，我承认，我都是我的错。”伴随着故事的叙述，陈锋看上去也越来越疲惫：“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最终我和月芍的事，还是被阿媛发现了。”
“我妻子这个人，平时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但是刚烈的时候却往往会做出很多不计后果的事。”陈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她为了报复我，甚至专门找了一个男人回家，就在我们的卧室里……”
“她是算准了我回家的时间，故意做给我看的，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尽管她此刻做的事情和我对她做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我还是很生气，我感觉所有的理智都瞬间蒸发了，我去厨房拿了刀，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杀了那个男人！”
“所以，这回你是真的自己动手，杀了人？”
“不。”陈锋摇了摇头：“我没打过他，他反手抢下了我的刀，我差点被他给杀死了——是月芍救了我。”
吸管发出“呼呼呼”的声音，燕来手里的豆浆正好喝完，他看着陈锋，试探性地做出总结发言：“所以月芍就是在这个时候，杀死了那个男人？”
“没错。”陈锋低垂着脑袋十分沮丧：“而她使用法术的时候惊动了正巧就在附近的道长，所以才会被武当给关了起来。”
燕来挑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点点头对陈锋说道：“好，我大概清楚了，这样，你先去准备一下去武当的行李和车票行程什么的，我跟老项再琢磨一下这个救出方案的细节。”
陈锋看上去有点担忧，他看着燕来，一副生怕对方反悔的样子：“上仙，我知道这个事情里我做了很多错事，但这些都是我的责任，等救出月芍之后我会去自首的，但月芍，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她真的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燕来只是朝他点头：“放心我知道，我昨天说了接下你的委托，那就反悔的道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月芍救出武当的。”
“谢谢上仙！谢谢上仙！”
燕来捏着软软的小笼包，看着陈锋千恩万谢地推门而出，他斜眼看向项清酒，却发现项清酒也正在看他，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酒保开口问道：“看出来了？”
燕来点头：“嗯，有点明显。”
只有郑青梨左看右看，一脸茫然：“啊咧？看出什么呀？”
燕来勾起嘴角，笑容异常冰冷：“这家伙，满嘴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