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号。
春，早上七点。
“哟，正义的使者来上学啦。”
“哈喽正义的使者，你帮了大山同学之后他被欺负得更惨了哦。”
“凡木同学，我求求你不要再帮我了，以后看见我被青山他们围住你假装没看见好不好。”
“这就是那个麻烦鬼啊，听说被他帮忙之后的人混得更惨了呢。”
“啊呀，对不起啊凡木同学，你的桌子上怎么全是泥巴啊，这样吧我用我的袜子来帮你擦擦吧？”
“龙口同学，用袜子擦也太脏了吧，你之后上课不穿袜子了吗？你看正义使者的脸色，哇，好恐怖，你想要来‘帮助’我了吗，但是好像没人欺负我哎，哈哈哈哈哈...”
“就算没人欺负你，只要让正义使者帮了你，你就会被欺负啦。”
“好可怕，这是什么S级能力者的攻击手段吗vvvv”
“哈哈哈哈哈哈...”
“麻烦鬼，就是个害人精，谁要他帮忙了。”
“你自以为是的做了所谓的好事只不过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吧，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不要靠他太近了，小心把霉气都传染上。”
“滚开点。”
“去死吧。”
“这个学校没人需要你的‘帮忙’，不需要你伪善的‘好意’。”
“我真的想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没人求救就不用你帮忙，明白吗？”
“想做好人麻烦你去拍电影好吧，那里才会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毕竟里面都是假的人呢。”
“噫，他看着我了，像死人一样的眼睛，你再看一眼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
“凡木同学，自从你在本校上学以来，与同学斗殴78次，互骂25次，加上这次是斗殴79次了，再这样下去老师就要给你申请退学了。”
“......”
“你觉得还会有学校收你吗，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你的打架次数恐怕比一个区的犯罪事件加起来的都要多，请不要再给学校增加压力了。”
“......”
.......
用力甩了甩头，凡木把这样的回忆甩出脑海。
为什么善良就应该受到唾骂，为什么好意会变成坏事，为什么在帮助别人却被认为是蠢货、伪善。
为什么善良就一定是假的，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世界上有真的善人。
就算人类是骄傲的，是自恋的，是自私且以自我为中心的生物。
难道互不帮助，冷眼看着别人受到欺凌，默默看着灾难发生才是这个世界表达善意的真正方式？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紧紧握住。
在高二第二学期寒假前，自己已经把转学申请书递交给了校长。
“凡木同学，在法律上你已经成年了，而且你没有特定的监护人，所以有资格以自己的身份提出转学申请，但是校长我还是要劝一劝你，真的要退学吗？”
校长这么说着，但是肥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也没有真正想要劝导的意思，这样的麻烦学生，哪怕他在低级组实战上排名前十，自己也不想留下这个麻烦，把球踢给其他学校去烦恼吧，这样更好。
知道校长那只是一句客套话，所以凡木再次表达了肯定的意愿。
大街上人来人往，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们聚成三到五个人的小团体，开心的聊着，昨天做了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谁又跟谁表白了。
凡木迎着阳光站着，丝丝的寒气却灌入了他的心脏。
这个器官，在这个春天，无力的跳动着。
没有人太多的关注凡木，有的人看几眼，只是在好奇，这个男的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人行道是想干嘛，孤孤零零的，他没有朋友吗。
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呢，路人想到。
再也不会去做那些伪善的事了，更换新学校后。
再次握紧了双手。
去新学校吧，凡木心里说道，但是在这条上学路上脚却一动不动，眼睛里是无尽迷茫。
再也不会因为看见有人被殴打而冲上去，再也不会因为瘦小的同学书本被笑着撕碎后握起拳头揍在那人的脸上，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出手，而发怒，自己要像个‘正常人’，像个‘普通人’一样，漠视这样的事情，不对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出手。
自己身边一定要聚集很多‘好朋友’，哪怕这是比善意还要虚假的东西，再也不要孤身一人了。
前方有女性发出了尖叫，有人拿出了手机准备拍照录像。
一只半大的小猫落在人行道上，看起来不像是自己走上去的，而是被别人扔出去的。
来往是疾驰的车辆，一辆小轿车疯狂按着喇叭，却也没能驱逐走这个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直接碾过去吧，司机这样想着。
要‘帮忙’吗？凡木这样想着。
身体却已经行动了。
虽然自己说过不再帮助别人了，可是小猫并不是人吧。
“这人死了吗？”
“噫，他口里一直吐着血，好恶心，阿良你不要再拍照了啊。”
“那我改录像好了，这可是第一手新闻啊，可以帮我博客增加几个粉丝，哇你看他的手脚，都扭成麻花了，你等会我上去拍清楚点...”
......
“陈医生，你在看什么？”
“嗯...这个人头骨碎裂，手骨粉碎，脚骨粉碎，肋骨都断了几根，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在以一种极其快的速度恢复着，这是医学上的奇迹啊，找到跟他适配的血液了吗？”
“没有，他的血...怎么说呢，血库里没有这种型号，不对，这好像根本就不是人的血...”
咔哒
急重病房的的门被打开，两名医生疑惑的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不好意思。”
来人掏出了证件。
“这边的病人被我们异能犯罪调查部接手了，不用怀疑，后面自然会有正式文件交到你们手上，现在请先出去。”
“......”
“朝田前辈，这人怎么回事啊，居然还没死？”
朝田苍日拍了拍黑色风衣上的灰尘，看了一眼自己的后辈李小白，然后说道。
“听说他是为了救一条小猫被车子撞成这样的，开车的人好像还是个逃犯，逃犯是抓住了，但是小猫却依然被碾死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额前辈...我不是问这个。”
“我知道，后——辈——。”
朝田拉长了声音。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告诉你，不要去调查他，这是历史的遗留物，不是我跟你能够碰的，现在过来只是因为我们靠得最近，先来抢占罢了。”
“他好像还睁着眼睛呢，会不会听见我们说话？”
“谁知道呢，也许听见了一点，不过无所谓啦。”
“啊前辈，他闭上眼睛了。”
“看到了，你不要什么事都大惊小怪好不好，学校是怎么教你的？”
“当然记得，我才刚毕业三个月，学校告诉我要保持好奇心，一切异常都要用心调查。”
“.......”
“啊，前辈，他还有多久才能醒？”
“你真的烦死了，所以说不要给我带什么新人。”
朝田看着病床上这幅苍白毫无血色的年轻脸庞，想了想之后说到。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他就能恢复了吧，也许会更快。”
......
“你好凡木同学，我是你新学校的校长，安丽娜。”
打扮严肃的中年女性向自己伸出了手。
昏迷了三天，现在才刚醒来两天，凡木只能虚弱的坐起身跟她轻轻握了握手。
“谢谢校长，我还没想过会有人来探望自己。”
凡木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
1月10号
被勒令暂时不能去学校，并且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帮自己安排了一个房间。
“你好，我也是刚搬来这里的人？我叫世玄皆刻。”
“哎呀不要像个小猫一样扭扭捏捏的，把手伸出来，握住，没事，我性取向很正常，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凡木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男人，毫不客气的握住了自己藏在身后的手，他金色的发丝飞扬着，身上的衣服是水洗的白，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春日的阳光很明媚、刺眼，但是在他爽朗的笑脸下却显得有点黯然。
七年来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目前唯一的朋友。
这段友情能维持多久，凡木自己也说不清楚，说不定哪天就会跟七年来的其他人一样。
......
2月8号。
皆刻学长快一个月没有回隔壁房间了啊。
凡木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这么多天除了去买菜，他几乎没有迈出房门一步。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学校的课堂视频也快发过来了吧，今天好像是历史课，按照惯例还是美音老师吧。
“也许会换成其他老师呢。”
“等去学校了要跟同学打好关系，虽然中途插入的转校生一般很难融入已经固定好的团体，但是只要自己不去滥用自己的善意的话也许就没问题。”
“你知道吗地球跟月亮的距离最近在36.3万千米，最远距离是40.6万千米。”
“炖肉要慢慢来才行。”
“明天超市有大特价。”
“回到班上估计会被安排在最末尾的角落。”
“打工的咖啡厅的同事们人都还不错。”
“对啊，只要不滥用善意，就不会有人疏远自己。”
“所以做个坏人就好了。”
脑袋旁的手机在黑暗中抖动着，打断了凡木的自言自语。
他坐起身，默默的坐在书桌前，点开视频把手机插在投影仪上。
一如既往，平淡得就像往透明的杯子里倒入了白开水。
就在凡木默默听着投影仪里的美音老师讲课的时候，在数百米外，一个女孩子闯进了某个能力者的聚集点。
......
2月12号
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