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隐形系统逃离暮光站之后，疲惫感随之而来。我靠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通讯器传来的杂音把我从梦中吵醒。
“这里是曙光号，请求停靠。”艾莉的声音。
“准许停靠，欢迎来到锈蚀松鼠。”
从座舱里跳出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个满身肌肉的大叔。光头，留着络腮胡子，左眼被替换成了机械义眼，手里拎着一瓶“飞船防冻液”，满身的酒气。
“哟，两个大户人家的小姑娘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啊。”大叔兴奋地叫道。
四周的看客窃笑着，似乎很期待我的反应。
“逃难。”我简短地回答，下意识地把美玲护在身后。
“逃难？哈哈哈哈，我可没听说过哪个空间站在闹饥荒。”大叔闷了一口，爽朗地笑了出来。
“暮光站，看看新闻就知道了。”我拉着美玲，快步走进站内。
“那个银发的小姑娘，”光头大叔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个东西，会给你惹麻烦的。”
“啊，我已经惹了一身麻烦了。”我微笑着。
这个空间站和暮光站的下层很像——充斥着商人，雇佣兵，赏金猎人。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违禁品，连人身买卖都进行的光明正大。
在站内商业区闲逛的时候，口袋里的PDA突然发出“哔哔”的声音。
“啊，成功了！”从PDA里传来艾莉的声音，“别这样丢下我嘛。”
“等等，那个AI不是在船上吗？”美玲疑惑。
“人家可是西格玛级，自身的投影什么的小菜一碟！”艾莉自豪的语气像个挺起胸脯的贫乳少女。
“比起这个，你应该先告诉我们这里是哪。”我叹了口气。
“这里是A7环，在亚贡联邦边界和恩吉王国边界中间。”
“在两个边界中间……也就是说……”美玲陷入沉思。
“这里无主的星际荒野。”
“就是这样，A7环离文明世界比较近，而且靠近两国边界，是走私活跃的地方。”艾莉解释道。
“啊，比起这个，我肚子饿了。”美玲是不擅长学习的那种。
“那么，我推荐炸鸡。”艾莉说道，“锈蚀松鼠可是这附近唯一一个有真正的养鸡场的空间站。”
“真的？不是那种比甘蔗还难咽的合成肉？”美玲两眼放光。
“真的，可不要小瞧西格玛级AI收集情报的能力，诶嘿嘿。”艾莉像个小孩子一样，实在是难以和“那个”联系起来。
“说实话，我没什么实感。”坐在一家叫做QFC的炸鸡店里，即使看着美玲狼吞虎咽，我也丝毫提不起食欲。
“怎么了？”美玲把一大块炸鸡塞进嘴里。
“昨天还在学校上学，今天就开着最先进的拦截机跑到这个满是危险分子的地方。”
“你睡了一整天，所以正确的说法是前天还在上学。”艾莉纠正道。
“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吧？”我问艾莉。
“我知道理世，但是不知道你的。”艾莉对美玲说。
“我叫徐美玲，是理世的朋友。”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修舰长告诉我的。”艾莉说，“他常和我提起你的事情。”
父亲……吗。
“修舰长重启了我，可我却没能……”
“当时发生什么了！？”我双手拍在桌子上窜了起来，周围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我身上，我只能低着头，缓缓坐下。
“当时黑羽号在打捞一个居住地遗迹，”沉默了一会，艾莉娓娓道来，“我就是在那里被修舰长重启的，当时和我一起被打捞上来的还有一挺速子光矛。”
“战略级武器啊。”美玲在吃的同时还不忘感叹一下。
“打捞作业刚刚完成的时候，有一支身份不明的舰队突然袭击过来。六艘驱逐舰，八艘护卫舰，僚机十五架。”
用一个攻击小型空间站的阵容去打一艘连自保都困难的民用船。
“他们开火的时候，修舰长把我从黑羽号上强制弹出。之后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父亲在最后关头用柠檬水写了密函，但是密函最初的目标并不是我。父亲能想到的最糟的结果，是西格玛辗转到我手里，使自己的女儿陷入危险并被迫让详细数据属于机密的“幻影”级现世。
事实上，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当我们正在闲聊的时候，一个商人面相的男人凑了过来。
“小姐们，我对你们的拦截机很感兴趣，要不要卖给我？”男人脸上挂着营业式笑容。
“你开个价吧。”我试探着问道。
“不……”艾莉似乎想说什么，我静音了PDA。
“嗯……四千万怎么样？”开出了一个很令人心动的价格。
“四千万……不会吧。拦截机再怎么说也就几百万了吧。”美玲呆住了。
的确，四千万已经能搞到一艘顶级巡洋舰了，加上武器护盾等等装备还有余。
“抱歉，这有点……。”我拒绝了商人。
“是对价格不满意吗？那四千五……五千，我最高能出到五千。”
“不，算了。”
“好吧，真遗憾。”商人悻悻而去。
我打开PDA的声音，“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曙光号卖了呢。”
“曙光号？”
“我起的名字，总不能叫那个船吧？”
“好吧。我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曙光号上的技术足以称之为飞跃。”
“啊啊，你知道就好。”
“对了，艾莉你都会些什么？”趁这个机会，我想了解一下艾莉。
“嗯……AI能做的我都会。比如开船，管理工厂，操作自动医疗机之类的事情。”
“那赚钱呢？”
“那就要看赚什么钱了，嘿嘿。”艾莉坏笑着。
结了账，找了一家旅店下榻，手里的两万信用点花掉了接近一千。在这生活，工作也许不成问题。但我有个更大的目标。
“理世，我们要留在这里吗？”美玲躺在床上。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这挺好的。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机会也挺多的，至少饿不死。”
“哈啊……”我摇摇头，“你这么想的话，随你好了。我要复仇。”
“可你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复仇？说到底，你不是连向谁复仇都不知道吗？”
“我有艾莉。”
“你该不会……你不是不知道吧？”美玲惊讶地瞪着我。
“西格玛级AI失控导致数十个殖民地顷刻间毁于一旦，百亿人丧生。我当然清楚。”
美玲哑口无言。
“我当然清楚这是恶魔的力量。反过来想，如果别人知道我们手里有西格玛级AI，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卷入争斗。”
沉默。
“我说，你后悔跟我一起上船吗？”我问道。
“不。理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总是阴沉沉的，但是内心很善良。”美玲坚定地说，“我不相信那个总是默默关心别人的理世会说出复仇这种话！”
“谢谢。你要是不想跟来的话，就算了。”
我们谁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艾莉报告了晚上的行动。
“咳嗯，现在是本天才AI的报告。”听起来像个人工智障。
“用两个小时时间扫荡了盘踞在锈蚀松鼠附近的海盗，赚取赏金48000信用点。补充弹药，修理船只花费20000信用点，净赚28000信用点。”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在锈蚀松鼠和大马铃薯之间贸易纯净水和伏特加，净赚15000信用点。”
“然后尝试贩卖武器到恩吉王国境内，被当地的地头蛇盯上，血本无归。”
“所以还剩多少？”
“还有……还有……三千多……”艾莉吞吞吐吐。
我电磁加速高能粒子束你混合动力螺旋射弹炮的，真就人工智障啊。
“那……现在怎么办？”美玲说道。
“我也不知道。天才人工智障总该有点办法吧？”
我打开PDA，搜索了一下当地的市场信息。锈蚀松鼠和大马铃薯直接的水-酒贸易线路已经被艾莉跑得接近饱和，短期内很难从这赚到钱。其他线路要么太危险，要么赔钱。走私风险太大，我就这么一条船，被扣了就真的黔驴技穷了。
“艾莉，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发笔战争财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美玲不解。
“最近……我看看。有了！”艾莉无视了美玲，“似乎是A7环、M2环的开发度接近饱和，恩吉和亚贡正在抢宣称。”
“喂，你是要挑起战争吗！？”美玲惊讶道。
“这种规模，最多叫武装冲突。我们屯点武器弹药，捞一笔就跑。”
“把善良可爱的理世还给我啊！”美玲抱着枕头痛哭起来。
我……善良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