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该如何下。”
不到半个时辰以后，出云居大殿之中，已经摆好了棋谱。
上下两层楼中，合共有两百多位名士、才子，还有赵国大臣、诸国使臣，就都看着苏怀秋和那位赵姓公子，在居中一层摆下棋盘，以秦对三晋。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棋局从最初的秦七十二，三晋一百零五；一直到了现在的秦一百二十七，赵一百四十一。
不过，尽管现在苏怀秋执的白子看上去不如对方的黑子势大。但是，已经几乎可以分庭抗礼。
然而，两人展现出的表情，却并不像是棋局那样焦灼万分。
赵国公子看似镇定自若，但是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即使是与齐国第一名手较量时，他都没有感觉到过如此的艰难。
为什么，和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下棋，他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间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不仅仅来自于那棋局之上，更来自于那位古井无波，脸上只有淡淡笑意的少年身上。
随着时间缓缓推进，这棋局，却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白子大龙气吞山河，横据大半江山。而黑子却龟缩不前，似乎只在乎自己的这一小半地盘，毫无争意。
然而......看两个人的表情，却好像是反过来了一般。
赵姓公子眉头深锁，而苏怀秋反倒像是心不在焉一样。不时抬头看向二楼的雅座。
“这江湖相士棋术确实厉害。竟然以秦扛三晋，还能勉强立于不败之地。能与赵沛对弈而不据下风，可以说，他是一位国手了。”
众人议论纷纷。
“他执秦与三晋对弈，能在三百五十步中走成这样，已经非常厉害了。不过......”
“不过，棋局看的是结果，而非过程。不论前中期下得再好，有怎样的优劣。真正决定胜负的，却只在几步之中。”
“现在的局势，只要他有一步错，那就是步步错。维持到现在的均势，会毁于一旦。更何况，他现在和赵沛公子之间，还差了不少目数。想要维持均势，都很困难。”
一位白发飘飘的老者摸着胡须，看着那两人面前的棋盘，分析道：
“对弈初期，双方互相试探。只要都是高手，就会互有来回。到了中后期，双方的棋技，才会真正展现。老夫必须承认，这位少年相士的棋术，远远比老夫的要高超。”
“哈哈，您老过谦了。”
周围的众人也笑了起来。
一时间，凝重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
“前辈过誉了。”
苏怀秋也笑着拱了拱手。
此时，黑方大龙，已经大军压境，如山雨欲来，眼看就要开始侵蚀白方的地盘。
“谁胜谁负，才刚刚开始呐。诸位请看。”
少年相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一粒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啪嗒。”
石质的棋子落在竹子棋盘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然而除此以外，大厅之中彻底寂静下来，只剩下了众人的心跳，以及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
只是一子，也就是这一子。
黑方大龙，被拦腰斩断。
赵沛费尽全力方才拿到的大好局面，被直接截成了两段。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到了苏怀秋接下来会走的十步棋。但他却没想到，这少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也是他防守最为森严的地方下了这么一步棋。
之前，他与苏怀秋看似都执着于中间的攻防。但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慢慢的，就被引入了圈套当中。
只是这一步棋，大好局势瞬间变成了死局。
以秦胜三晋，以弱胜强，一举破合纵。
“这......”
赵沛瘫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理解地念道：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这样的棋局，为什么会输......”
“现在，是不是应该兑现赌局了？”
少年相士笑了笑，也不解释。
“苏某还要去见嬴穗小姐，没空与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愿赌服输。”
赵沛虽然是纨绔子弟，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大争之世，王公子弟之间，有无数的内部斗争。
他能安稳的活到现在，绝对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的。
于是，这位青年站起身，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了巧儿，双手拱起，深深地鞠了一躬。
“巧儿姑娘。赵某错了，对不起。还请你不要见怪。”
“嗯嗯......”
巧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那青年正对着自己鞠躬，
“没，没关系......”
“巧儿姑娘大人大量，赵某佩服。”
赵沛转过身，对着苏怀秋也拱了拱手。
“阁下棋术高超。赵某服了。稍后，能否请先生替赵某解一解这棋局？我也好知道，输在了哪里。另外......赵某思索了一下，想请先生来我门下做客卿，阁下觉得如何？”
竟然只是一转眼，刚才还针锋相对的赵沛就开始拉拢苏怀秋。
前后转变，不可谓不大。
“不了。苏某只是一介江湖相士，来去匆匆，喜欢浪迹天涯。阁下好意，苏某心领了。”
少年相士摆了摆手。
“苏先生可是小姐想要的人！”
一直侍立在一边的巧儿赶紧拉住少年相士。
“有识之士，德者得之嘛。”
赵沛苦笑了一下，也不强求，转过身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去。
“赢小姐天纵之才，又不是一般人。她能够吸引先生，自然是有道理的。”
“赵沛，你方才......是想从我手上抢人么？”
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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