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白羽瞪着眼，把自己儿子女儿放到自己的班上，难道平常上课的时候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尤其是看到自家儿子现在这幅蔫儿坏的模样，真的能忍住上课的时候不顺手赏他俩大耳刮子吗？而且为啥你和你妈一个姓啊？
不行，总感觉有非常多的槽想吐，白羽少年这样想道。
但他还是忍住了，抬起头仔细打量面前的齐霁。此时的齐霁像是吃定了他似的，整个人放松地趴在桌面上，斜眼瞟了下正在认真处理自己事情的齐霏，然后又把视线重新投回白羽身上，他噙着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也不算多麻烦人的事吧，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呢？就当助人为乐呗？”
白羽叹了口气，“齐霁同学，我一向不喜欢和人争论什么。但现在不得不跟你说清楚，助人为乐是施助者的自谦，而不是求助者的借口。请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在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而且你用这种泼脏水的方式，让我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齐霁听得一愣。
白羽身体向左倾斜，轻轻地拍了下齐霏，等女孩转过头来，他对她说道:“齐霏同学，你哥哥威胁我以后不准和你说话，不然就要打我，还要向齐老师诬告我们俩正在交往。”他的语气质朴中掺着几分苦楚，配合他微微颤抖的小嘴唇，谁看了都觉得这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就像被逼无路的喜儿，而他齐霁，就是那罪大恶极的黄世仁。
齐霁被这信手捏来的演技震慑了。他完全想不到，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新同学，说起瞎话简直张口就来。这泫然欲泣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肥皂剧里恶心人的女二绿茶婊。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俩说话了？我巴不得你会说话就多说一点呢！我那么关心爱护小动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欺负同学呢？诬告的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呢？齐霁同学很想张嘴解释，可对上齐霏那看虫豸一样的眼神，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怏怏地别过脑袋，不看他俩了。
得了，这下妹妹离自己又远了一步。
齐霏收回视线，深呼了一口气，平整一下被笨蛋老哥气乱的发型。她对白羽歉然一笑，“对不起，我哥哥他有些脱线，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妹啊，哥哥是真的在关心你，你这么说我真的好伤心啊。齐霁趴在桌上觉得自己连中了好几刀。
“啊，是这样啊！”白羽装出一副天然的模样，转头对齐霁说，“不好意思啊，我反应有些过激。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齐霁抬起头，看到了他灿烂的笑容。
小人哉白羽。
白羽最后还是答应了齐霁的请求。毕竟按照常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平日里表现冷淡的齐霏突然对他如此优待，背后一定有什么别的理由。
依照他的个人经验，如果像个傻瓜一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些好意，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好。已经逐渐习惯独自一人地白羽少年宁愿保持现状，也不想再当一次傻瓜。
之所以要整一下齐霁，只是想告诉他。作为同班同学自己愿意帮他一些忙，但这是出于同学的情谊，而不是自己畏惧什么人的胁迫。
仅此而已。
……
对初三的学生们来说，除了学习以外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所以能参加的活动也少了很多。春秋游、元旦晚会、运动会，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活动。
当然，休息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就连双休日也被扣去了一般。因此，仅余的一点休闲时间就显得越发的珍贵。
白羽少年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一边整理课本，一边想着怎么度过周日的时光。嗯，今晚加油把作业全部做完，明天去找安梓玩。那家伙现在上了高一，应该轻松了不少，想来这周会写出一个不错的故事。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离放学前还有一分钟，齐老师急匆匆地走进教室，“同学们，年级组刚刚通知，下周开始统一用《5年XX，3年XX》做练习册，请大家利用周末的时间准备好，不然下周要用的时候只能请你们去复印了。”
她说完又风风火火地离开，留下来炸开锅的一班学生。
啊，我周末悠闲的计划泡汤了。白羽少年一阵郁闷。
“白羽，这周末我们约了几个人去买辅导书，你要一起去吗？”齐霏走到他旁边问道。
他其实很想让他们帮自己带一本，然而刚开学就让别人带东西，白羽少年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好的。”他笑着答应了。
……
那是一场漫长的梦，雪从北方一路缱绻着淡漠的颜色。
他独自走了很久，放眼望去，四围皆是一片白茫茫，悄无声息的，连风也不知何时已然停滞，只有雪花孤然地坠落。
他茫然了，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但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他附身抓起一把雪，那雪瞬间化作散沙。他忙用两手去捧，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雪对他很重要，失去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然而那些细沙还是从他的指尖流逝，连一点儿微末也不剩。
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些飞散的细沙，在空中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同他的眼泪一道坠落，最后迸作一阵细碎的荧光。
风又刮了起来，呜咽声中隐约传来呼唤声。
“白羽，白羽……”那是一种久违的、让人既觉温暖又有些悲伤的声音。
一种无名的情感溢满他的胸口，他想出声回应，然而那汹涌的感情堵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那个声音泯然于风中。
孤零零的他在风雪中呆立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地蹲下蜷作一团。
他又被丢下了。
……
约定的时间是9点，在三阳地铁站汇合。
白羽提前20分钟赶到约定的地方，发现只有齐家兄妹两个人已经到了。
齐霁同学面朝着齐霏，试图说些有趣的话讨好自己妹妹，然而齐霏同学带着耳机，只顾低头看着手机，仿佛旁边那个人不存在一样。
这就是三次元妹妹和二次元哥哥的形象吧。白羽同学一边走向两兄妹，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
“你们好啊。”他打了个招呼。
齐霁侧身对他微点下头，看样子那天对他的下马威还是让他心里有些顾忌，一直旁若无人的齐霏也抬起头，摘下耳机，微笑着向他问好。
过了一会儿，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等到8点50，最后一个同学赶到，班长数了下人数，确定约的人都到齐，便小手一挥，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朝新华书店杀去。
说的时候是只约了几个人，结果除了那几个看着不太合群的人，几乎全班人都来了。只是不到一周，班长就能组织起一个班的人一起活动，“很能干嘛！”
“你在说顾然吗？”走在他旁边的齐霁说道。
“嗯。”白羽点了下头，“同龄人里，她真的挺不错的。”
“你喜欢的类型？”齐霁挑了下眉。
“你能不什么都往那方面想吗？”白羽很无奈，“我觉得你妹妹讨厌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我们今天难得一起出来玩，能请您不要说这些令人忧郁的话题吗？”
白羽歪了下头，径直走到旁边的书架上，装模作样地翻起来几本书，只求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原来你对金融感兴趣啊？”齐霏从他背后冒出，“看不出来你的人生规划这么长远啊！”
白羽同学抬头看了眼书架，上面明晃晃四个大字“政治金融”。他随手抽下一本书，微笑着看向女孩，“稍微有些兴趣。”他拎着书，率先离开。
就某方面来说，这两个人真不愧是兄妹。
“等一下。”齐霏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我有个问题想问下你。”
正题总算来了吗？白羽少年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你问吧，我尽量回答你。”
女孩突然变得扭捏了几分，她看看白羽，有些不好意思，又转头看看了四周的情况，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盯着白羽，小声地问道：“你知道安梓学姐进得是哪所高中吗？”
“哈？”
“大家！”这时候前面的队伍传来两声拍掌的声音，让众人的目光一齐转移过去。
顾然站在最前面，她指着旁边的书架，“今天来的这家店铺经过协商，愿意给我们8折的优惠。”她拉过一个女孩，“这是我的好朋友安绍月，她是北川中学的，这次是我们两个班一起订购，才争取到的优惠。”
叫作安绍月的女孩骤然被拉到一群陌生人的面前，显得很不安。然而下一秒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立刻钻出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正欲离去的男孩的衣襟。
不知是激动还是别的原因，女孩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虽然手在颤抖，但她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白羽，是你吗？”
男孩缓慢地转过身，默默地看着面前欣喜不已的女孩。
良久，他叹了口气，礼貌地抽回了被她抓住的衣服，并低头整理了一下。
他再次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漠然。
“安绍月，我现在是，也仅仅只是你姐姐的朋友。”
时间一瞬间再次回到那个离别的时间，他转过身，独自离去。
“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