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承诺
啊……
说起来，自己跟木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忽然发现对过去记忆变得模糊起来的渊乾渐渐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个容易失忆的家伙，明明连小学课本要背诵全文的内容都还记得，可对悲伤的故事却毫无抗性呢。
渊乾忘了这一世小时候的事情，但却记得上一世赴死之前的事情，那些战友，那位人生导师，以及——爱着自己的父亲母亲。
“啵嘶？”走在前头的阿米不断对渊乾摇晃屁股示意可以上来。
“不用哦。”背着略沉木子的渊乾笑着拒绝了阿米的好意：“我慢慢走就是了。”
以前也都是这样带她回来的，但什么时候开始，木子会变得不想让自己背她，渊乾忘了，也不怎么再去想它。
好像……稍微记起了一些事情呢。
…………（分割线）…………
那年，还是燕云第一混世魔王渊乾可是位神童来着，一岁会跑，两岁会吟诗和作（抄）词，而先帝以及一众兄弟姐妹们也对他爱护有加，就连那位身处仙宗的姑姑也时不时过来看看他，可以说，渊乾从小是活在众人所爱护的世界里。
像什么大半夜出去偷鸡摸狗都不叫事，连大半夜恰个夜宵的时候御膳房的厨子都不敢拦他，因为他背后总会偷偷跟着个渊依，谁稍微对他怠慢一点，那不讲道理的长公主就一发气波送你上天。
但就算是这样的日子，对渊乾而言也不算满足，因为——太无趣了。
前一世，至少还可以听听自己老爹写的曲谱，或者跑去祸害自己母上的花，可这一世，能做的就只有逛逛新宝岛，最多也就跑去隔壁马场表演神童骑术，又或者在朝堂上帮忙点草那些老不死的迂腐伪臣。
相比之下，这一世真的很一言难尽，处处都是以自己为中心，完全没有那种身为普通人该有的氛围。
我吉……呸！渊乾啊！——只想过上平静的生活。
直到元州发生叛乱，一批叛将的家眷被贬为家奴送来燕云等待发落，渊乾这才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或者说，回想起了有关上一世的经历。
那个脏兮兮一直掉着眼泪可就是不会哭出来的家伙被渊乾看到了，那双眼睛很漂亮，直接让渊乾回想到了那个人。
被关在笼子的她不知道有多久没进食或喝水了，因为个子小还又散发出一股恶臭的原因，所以她最好的下场应该就是被杀死了，当然了，也存在被转手卖给奴隶贩子的可能性，但迎接她的命运估计会很悲惨。
“就她了。”骑着骏马的渊乾指着那个最特殊的家奴说。
“殿下，这……”
“有问题么？”
“不如换一个吧？这种无用的奴隶，就算洗干净给你送去也没用啊。”押送官为难的对这位小皇子说。
虽然可以理解这帮皇公贵族要个女奴拿来做什么，但这么一个恶臭又瘦小的女孩，有个什么用？拿去喂狗估计都会被嫌弃。
“可是父皇说可以让我随便挑选耶。”
“那……”被压了不止一头的押送官叹息道：“属下这就叫人把它打包后送去你府上。”
“那太麻烦了，还不如让我来算了。”跳下马的渊乾直接伸手打开了笼子。
“殿下！小心！”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的少女从一个人畜无害的弱者变成了一个眼神凶恶的狼狗直接撞开渊乾撒腿就跑，而冷漠注视着她背影的渊乾则在叹息，因为这孩子是绝不可能跑出去这地方的，就算跑得掉，也会被恶人杀死。
“竟敢顶撞殿下？！你这个杂种！！”
反应迅速的护卫将她踢了回来，然后抄起木棍对着她就是一通暴揍，尽管女孩再怎么痛也从未喊一声，这场狠毒的殴打足足维持了数十分钟，直到木棍染红了血并且折断这才停下。
“殿下，以在下看，还是杀了好了，这可是跟异族所生的杂种！不如换一个更漂亮的如何？”押送官建议道。
“不用，就她好了，没弄死就行。”渊乾全程淡然看着她被毒打。
可怜么？应该怜悯么？全都不需要，因为这家伙再怎么样对渊乾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
“别管啦，反正是父皇让我领个人走，领谁不都一样？”
“那我们这就帮殿下把她送过去。”
“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渊乾走前将这个发散着迷之味道的女孩抱起上马然后扬长而去。
而在这之后，女孩被精心照顾和打扮过，但她并没有因此满足，而是一次再一次的尝试逃跑，可每到龙鸣宫前，必定会被守卫拦下痛揍一顿，然后等上完课的渊乾过去接人，像这样的课后打卡程序都变成日常任务了。
“今天找到合适的逃跑路线没有？”背着这遍体鳞伤孩子的渊乾无视了瑟瑟发抖的太监和宫女的嫉妒视线问道。
“……”她摇了摇头。
“要我说，你这水平也不行啊。”渊乾拍了拍她的屁股说。
“！！！”抓紧渊乾肩膀的女孩痛得流出了眼泪。
“痛对吧？那下次就记得找个垫子护在屁股上啊，真是的，这点小聪明都没有。”
“真搞不懂你脑子想的是什么。”
“我……想回家。”她用着怪异的声音说。
“回家啊？好事啊，可是回的去么？”
“能……”
“这里离元州边境可是好几百个新宝岛，你拿什么回去？而且，你的家早被充公了。”
“我一定要回去。”
“都说了，你爹和你娘死……卧槽！wdnmd！咬我干什么？！”
…………
之后，她一直尝试着逃离，尽管每次都有微小的进步，但距离离开还是差太远了，最远的一次差不多是踏出了皇城，然后再也没有向前迈进深入闹市。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在渊乾一直关注着这孩子动向看来，明明都逃离龙鸣宫了，可竟然站在闹市前独自一人蹲在那里哭泣真的太让人觉得——好玩了。
再踏出一步就是自由了，然而她不识路！接着又被追上的侍卫给胖揍一顿再送回了龙鸣宫。
“给你一个意见如何？”给伤者包扎的渊乾向她建议道。
“您说……”女孩低着头咬紧了嘴唇。
“真想回去的话，麻烦学点本事再回去如何？听你渊哥哥一句劝，人啊，只有强大起来才有话语权。”渊乾拍了拍她大腿上的淤青，然后直接抓住了她踢来的脚丫子，他一脸无奈的说：“换个人早死了，麻烦对我客气点行么？”
“靠！”
啪！另一只脚很快砸在了渊乾脸上，而在脚丫子占据视线之前，突然变得无比的震惊渊乾看到了裙下美好风光。
距离初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孩子已经过去了一年，每天吃好睡好的，那美滋滋的小日子过的可让宫女们羡慕，毕竟不用干活，每天的活动就是该如何离开龙鸣宫，这好差事去拿找？
又尝试了半年，突然选择放弃的女孩变得不再爱动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坐着门槛上望着从天空飘下的雪花，但有一点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还是会被挨打。
只不过从守卫变成了那些仆人，宫中可是个吃人不抹嘴的地方，可以说，人性最黑暗的一面都能在这里看到，因为被渊乾特殊对待的缘故，所以那些宫女、太监们也对女孩非常不满，抓起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殴打也是常有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她也反抗过，但毕竟她只有一个人，最后也就乖乖接受被挨打的事实了。
“哦呀？被埋了一天的感觉舒服么？”渊乾背着浑身是雪的女孩问道。
“……”苏醒过来的女孩不解的看着身上的虎皮大衣，很暖和，更暖和的还是背着自己的人，完全跟之前没得比较。
“要我说啊，被打的时候，就应该揍回去，宫廷暴力这东西就应该懂得反抗才行，不然他们只会一直欺负下去。”渊乾将自己的经验告诉这个新人：“既然选择尝试融入这个地方，就应该懂得这里的规矩。”
“你可以对我不礼貌，但仅限私底下，可如果被除大姐以外的人看到了，你就得死，知道了么？”
“这样一来你再也别想回家。”
“你都看到了？”
“为什么看不到？既然有人讨厌你，同样也存在想用你来邀功的家伙，被殴打了快一个月了吧？”
笑了笑的渊乾继续说：“别忘了，是谁每天给你上药，谁帮你包扎，你身上有什么问题我会不知道？”
“说起来，小荷尖都有了呢，也不枉我每天都得背着你，这种象征着成长的青涩福利真棒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女孩张了张嘴想咬下去，就算不明白对方的怪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能够察觉到那股满满的恶意，实在太明显了好吧！
但长开嘴巴的女孩想了想之后选择了放弃。
“你会杀了他们么？”女孩问。
“可以，但没有必要。”
“……”
“因为你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奴仆就是奴仆，甚至你的地位低一些，你有什么价值让我去宰了他们？”渊乾反问道。
“可是他们不让我告诉你。”女孩说。
“正常啊，因为他们知道你很特殊，不然也不会这么欺负你。”渊乾叹了口气：“我可一直都等着你让我惩罚他们呢，谁知道呢？这么喜欢被打，脑子打傻了也就算了，可要是X子被打瘪了，我就得生气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他们每天都在打我，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你特么不会日死他们啊？懂？”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连反抗都不会，老子要你何用？说出去也是给我渊日天丢人。”
渊乾愤愤不平的责骂道：“我说你啊，就不会用你的X子好好想想，既然你不用干活，每天陪爷玩医生游戏，那就好好利用这一点啊！”
“他们受伤了就不能工作，然后会被主子骂，可你会么？多打几轮自然也就消停了，只要你不是惹了我那些皇兄皇姐，我都给你摆平，懂了么？”
“跟我渊乾混的人，就没有哪个不嚣张的！”
“……”女孩沉默。
许久之后，她摇头说：“我不会打架，娘亲说，女孩子不能打架。”
“不会我教你，再说了，你也是真蠢，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还听你娘的？你娘死……wdnmd！又咬我！”
…………
最终，每天跟渊乾激情对战的女孩学会了如何打架，虽然事后引起了总管的注意，但在不知名势力的干扰下，此时也就此没了下文，而这之后，也再也没有阻止她独自一人望着远方看雪。
经过近两年的调养，女孩也开始成长了起来，尤其自身底子并不差的缘故，所以也一直有喜闻乐见的传闻，被十三皇子这种血气方刚少年养在龙鸣宫的女孩子，怎么想都不会很纯洁吧？
不过这些也仅仅是传言罢了，实际上也就那样，由于再也没有受伤的缘故，渊乾也很少替这家伙洗澡和包扎，而且又因为这丫头发育实在过快的缘故，搞得有时候渊乾很尴尬。
明明——自己之前比她还高吧？怎么短短两年就特么长的跟自己差不多平齐了？！
对于这种怀疑人生的事情，渊乾虽说并不放在心上，但私底下还是有偷偷关注这家伙是不是吃了什么秘药长高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除夕夜，已经离家三年的女孩在自认为获得足够的力量再次尝试逃跑。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因为新年是缘故，龙鸣宫的守卫力量只会比平时更强硬，毕竟整个渊皇室的人都在这里，要是他们出了点事情，大家可都得掉脑袋。
而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的女孩很自然被禁卫军揍趴并且差点杀死，要不是渊乾及时赶到，可能真的会被处决。
很似曾相识的一幕又重新上演了，被打了个遍体鳞伤的女孩由个无奈至极的少年背着，只不过相比几年前，这次的女孩他差点没能保住，因为确实有点重量了，但来自背后的触感却越来越好，这应该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如果醒了就吱一声嗷。”向山上走去的渊乾冷不伶仃的说。
“……”女孩睁开眼睛将脑袋埋在后背上。
“安安静静等我回来吃山珍海味不好么？我父皇可是赏了我不少好东西呢，一起分赃多好，非得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家不行么……”女孩哽咽的说。
“家啊……”
“我也想，我想我妈做的年夜饭，我想我爸的新曲子，可那又怎么样？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那就别管我。”
“别啊，好歹你是我的奴仆，就这么死了，对得起我？”
“……”女孩沉默。
“啊对了，看过烟花么？”渊乾问。
“以前看过，但有房子挡着，看不到。”
“那现在好好看看吧。”
砰——砰——砰——
天空传来数声震响，下意识闭上眼睛颤抖的女孩回想起了打雷，这种声音对她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看着干什么？快闭上眼睛啊！好几百枚辣条打的一发皇室炮呢！”渊乾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闭着……眼睛？不解渊乾意思的女孩缓缓睁开双眼，双眼猛地睁大的女孩震惊的看着布满天空的烟火，她的瞳孔在烟火的照耀下变得更加漂亮了。
“漂亮吧？那就慢慢看，等我把你放回去后还得去吃年夜饭呢。”渊乾望了眼完全被烟火吸引的女孩无奈的说。
“……”脸被火光照影的女孩渐渐失去了最初对烟火的惊艳感，她不解的看着渊乾，问：“为什么？”
“什么什么为什么？”
“……”
“算了，不想说就别问，烦的要死。”渊乾不耐烦的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还没有问过呢。”
“没有。”
她摇头，悲伤的说：“娘亲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名字。”
“真是异族的糟粕文明啊。”感慨一声封建糟粕的渊乾，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了，这样一来就别想着整天搞事了，麻烦稳重点好吗？”
“……”目光闪烁着期待的女孩没有回话。
“乔翠花？”
“……”女孩张开了嘴。
“开玩笑的啦。”望了眼不远处那颗歪脖子树的渊乾突然加快语速：“就叫木子好了！”
“木子？”
“对啊，看看你，脑袋跟木头疙瘩似的，又那么耐打，叫木子多棒。”
“而且我记得元州的树木很少吧？树木的孩子，象征着落叶归根，你渊哥哥取名可是相当有水平的，比如某大臣的女儿叫灵梦，就是我取的。”
“……”
“不拒绝？那就叫木子好了嗷！”渊乾说。
过了几秒，他又认真的问：“那么，木子，你想回家么？”
“想。”
“那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学多点本事再回去，怎么样？一直这样也不是什么事对吧？还不如跟你渊哥哥学本事好了。”
“为什么？”木子问。
“你想啊，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东西？一天好几斤米饭加只烧鸡，要是你随随便便死了，那我就亏爆了。”渊乾心痛的说。
“你又没说不许吃那么多。”脸红的木子弱弱反驳了一声。
“我特么可是个大好人，怎么可能会虐待下属呢？别说是你了，全龙鸣宫，伙食最好的就是我们家了，不然你以为那些仆人那么喜欢我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我儒雅随和，以及有几只鹅守住的米缸管够！”
“你真的会信守承诺？”
“会的，你渊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人？”
“嗯……”木子点头。
“记着啊，等哪天打赢我，你就哪天回去，到时候我会给你盘缠和通关书文，可别偷懒哦，因为我也在变强。”渊乾说。
“……”
“当然了。”
突然停下脚步的渊乾望着不远处骑着马跑来的大姐等人，尴尬的说：“如果觉得回不去了，那就留在我这里好了。”
“我会给你找到一个新家。”
“就跟我一样。”
烟火树下，少年对女孩郑重许诺道。
…………（完）
ps：啊！五千多字的大章，换个作者应该直接拆章节混全勤了，不过你渊哥哥从不做这种缺德事情，比起全勤，还是剧情流畅舒服些_(:з」∠)_
至于上一章的发牢骚，请无视好了_(:з」∠)_
最近心情一直很炸裂，也不知道为什么（摊手
ps2：总之，谢谢诸位能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