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换羽的视角）
当一个秘密，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拥有的时候，你总会阴差阳错的，再赋予它更多的内容。
“阿羽，你再吃什么？”
她还是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因为那时在换羽毛，她就给我取了一个叫‘换羽’的名字。
恩...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后悔的......
“你是人类，怎么总是往山里跑？”
之后的见面，我们总喜欢坐在一颗老树的枝丫上。坐在山的这一头，看着对面的屋舍、渔船、涛水、夕阳......
我那时候的话不多，总被她叫成‘闷葫芦鸟’。鸟又不吃葫芦，为什么叫‘闷葫芦鸟’？
“我觉得山里，比外面好玩多了！”小姑娘挑着杨柳叶一样的眉毛，很是神气的说道：“我可是能看见妖怪的人喔！”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的言语里为什么充满了比较。但是她的笑脸，在透过树荫的斜阳下，美丽让我记忆如新。
“可是，我住在树上的啊。”
小姑娘小手一挥，很是爷们大气的说道：“那我以后也住树上！”
---
你在想什么？
面对这一个问题，黎换羽没有显得拘谨，也没有所谓的沧桑沉默。颓废而俊逸的脸上，依旧带着在女生中，很有市场的微笑。
他想了很多，到所思想的内容，却不在于这个问题本身。
曾经的点点滴滴，好像都随着这个问题，开始沸腾的翻涌。就仿佛深海里，被封存了多年的泡沫，迎着阳光潺潺的海面攀升。
然后，在水压的作用下膨胀，膨胀......在怀抱太阳的最后一刹那，砰--，碎裂成斑斓的水花。
这是一个很蠢的决定，也是一个很自以为是的决定。哪怕是已经做出了决定的自己，回过头来，也很难下第二次决定。
因为...只有尝试过孤独的生命，才会更加的恐惧孤独。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白临轩从身侧的包中，抽出一份字迹工整，但字意却相当紊乱的纸张。
“我的年纪不大，辅灵使这个倒霉催的兼职，满打满算的，我也就干了两年。”白临轩将白纸拿到黎换羽的身前，语句清晰的说道：“但也算渡了不少的阴鬼，接不少的转世轮回。
阅览他们的前身往事，你知道说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黎换羽捻着碎刘海，没有回答。
“是后悔。”辅灵使清冷的语言，清冷的仿佛月色，又好像月色下的山间石块：“无独有偶，全都是后悔。
每一个生命，每一份记忆，在回溯这种，一定会出现‘后悔’两个字。”
“我知道--”黎换羽长呼出一口浊气，空荡荡的声音，和这院落外的虫鸣交叠。在昏沉的天光下深邃寂寥。
“你不知道--”白临轩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把黎换羽的‘决定’塞回他的身上，反而小心翼翼的折叠收回了包里。
“有酒吗？”
“冰箱的上层，有几听圣瓦伦丁，碰着折扣买的。”白临轩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指了指冰箱的方向：“我要收拾碗筷，你帮我也拿一听，黑啤比较好喝。”
......
待到把碗筷收拾完，被消磨的昏暗天色，好像尽了最后的余力。不情不愿的，落在了山的另一头。
街角的路灯开始接连亮起，飞蛾一如既往的在光亮前扑闪。千年以来，也不知还藏着别的寓意。
盛夏的灿烂的虫鸣，在暑气消退后，喧嚣的更加灿烂。黄狗揣着爪子，排在桌边，听着虫鸣，打着悠悠然然的哈欠。
郁郁葱葱的三座大山，白日苦夏许久，非要到了此时，才扣扣索索的，送来一斤半两的风声。
小院，又归了应当归于的宁静。一人一妖坐在桌边喝酒，砸吧着，进口黑啤有个什么不同来。
酗酒成性，但酒品很是堪忧的老猫，还要在铃塔执勤。不然，酒桌之上，指不定还要加上一猫一狗来。
恩，猫是自愿的，狗是被猫自愿的。
其实进口的啤酒，味道也就那样。除却啤酒花的麦芽香，更加醇厚地道外，和2元一听的啤酒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喝酒对男人来说，向来不仅在于喝酒本身。
一些平时不好说，不愿说，不能说的话语，借着酒后似有似无的微微醺醉，总能‘一不小心’的说出来。
“嗝--，提督司，不是什么好地方。”白临轩靠着桌子，望着天上的新月，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护阴阳两界，好大的名头。
但说白了，就和古代京兆府尹一样，就是个受夹板气的苦逼。阴间的冥府，有权有势，把你当狗使唤，又把你当狗踢开。
阳间的大官富贵，人脉网罗，三言两语，总让你寸步难行。”
黎换羽不可置否的耸肩：“...听说，现在的提督司，分量和地位并不低。”
“这分量和地位，全特么是打出来的。”白临轩扯了扯嘴角：“冥府的大人们，因为一次‘工作失误’，差点让我白家，在太爷那辈断了香火。
为了让大人物们‘好好工作’，太爷一个人走了万把里的路，把冥府放在阳间所有的势力，一个个打残打死之后。提督司的威名，自然就上来了。”
“咕噜--”黎换羽吞了吞唾沫，但刘海霞的眼睛里，却荡漾着，淡然的，麻木的，mmp的心绪。
“算了，这个话题先不说...”白临轩晃了晃脑袋，也不知道是酒劲上了头，还是老说自家的黑历史，有些遭不住内心的谴责。
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来着。
“提督司有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料理员工后勤方面，做的是相当不错的。”白临轩惺忪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比如说，婚丧嫁娶......”
黎换羽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豪气的模样，像是要把自己灌死过去。
辅灵使清冷的声音，继续说着：“每一位在册的提督司成员，都有可以为自己，或者亲友递交一次《员工婚配申请》的资格。
倒不是说，只能结一次婚，或者不能离婚的关系。而是因为，递交了《员工婚配申请》的婚姻，会受到月老，以及冥府《生死卷·阴册》的祝福。
若夫妻二人，在阳世略修功德，甚至还可以申请转世续缘。而且这般缘分，此后三世，都会有些微的影响......”
小院内，饮酒的继续饮酒，沉默的，却依旧在沉默。
山里来的风，继续的吹过，却拂不懂心动的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