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来了，没吃成酒席，但这出戏更刺激啊！”
“对头对头，狗血，琼瑶，人外娘......简直了！老爷走上去了，接近了，老爷准备平A，老爷准备平A！啊！我的人生一片无悔！”
起哄架秧子、凑热闹、吃瓜，向来不会贯着国人的理智，而对于感性永远大于理性的女人来讲，更是如此。
正事？有起哄好玩吗？
酒宴？有热闹好看吗？
良心？有吃瓜重要吗？
没有！没有！通通没有！还有，美女吃瓜能叫吃瓜吗？不能，那得叫欣赏！欣赏！
然后......黎换羽就把两位很有欣赏能力的美女，给拖走了。
---
苍芷望着打闹离去的三个身影，缀着一珠泪痣的眼角，似春樱报晓，似云烟不轻重的追忆。年轻而慵懒稳重的嘴角，荡着一抹轻笑。
“同学...你是来看花的吗？”温和的声音，来自一位老者，亦来自一甲子前，令人忍俊不禁的相遇。
久别重逢的人终会久别重逢，无缘相见的人生死不见。
汤芎和苍芷的运气不太好，离别和重逢之间隔了六十年；不过现在看来，他和她的运气，却也不算太糟。
“这么多年没见，你和女孩子说话的方式，就没一点点进步呢。”苍芷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些苦恼无奈的笑意。望着汤芎的模样，像是为情商低下的友人担心，以后找不到对象一样。
“这不显得亲近嘛~~”汤芎站在花圃的入口，摘下半高的绅士帽，放在胸前，距离恰大好处的欠身施礼：“汤芎--”
花圃的入口，有一站不高不低的路灯。灯下没有不开眼的飞虫，边上也没有大呼小叫的观众。白冷的光，带来一份悲悯而慈爱的静谧，散在自囚者的身上，模糊了光影，模糊了光阴。
人依旧，花依旧，大湾的涛声依旧，过往的岁月亦是依旧。
礼不重，但老头施展的小心翼翼。倒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肚子胖了，腰椎间盘有些突出了，只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紧张。
这是作为老者的，汤芎的自我介绍。亦是一个爽约了六十年的男人，在表达自己的无奈与歉意。
一甲子前，苍芷读懂了少年的倔强和窘迫；一甲子后，她读懂了老人的痛苦和歉意。
（我又何尝没有歉意呢...）泪痣的树灵，眼眸微垂，于树影花丛中行举，于灯下回礼。未有多余声光，可清理而高远静美的样子，却是将老旧校服，律动出襦裙的回风流雪：“苍芷--”
施礼是歉意，那回礼便是释然。
汤芎挺直了腰板，虽然坐了一路的快车，刚刚还吐过一次的老爷子，还是有些遭不住腰子。但他仍是想把腰杆挺直了说话，老人望着：眼中的笑意，不由叹气道：
“你还是没变啊~~，和以前一样，总是这样，就轻易的宽恕了他人。会吃亏的。”
苍芷皱了皱精致的脸，气质里多了一份狡黠，一份俏皮：“哎呀~~，不要啦~~阿汤你还是这么啰嗦呀~~
哦对了，阿汤你说我还和以前一样，是不是还包括姐姐着倍儿年轻的脸蛋和身材呢？”
“吸--”汤芎老大爷深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小娘皮妖精，好像对心脏刺激的有些大呀：“我说，依旧年轻的苍芷小姐，能不能注意一点，我多大岁数了？受不得刺激啊？”
“呵呵--”苍芷掩嘴笑了起来，就像脑子还没拎清楚的男孩，意图通过恶作剧来吸引女孩的注意。女孩子，也喜欢捉弄心仪的男孩，看着他们困扰而无奈的模样。
被妖精小姐姐调戏的老头，觉得有些亏，就这么被白白调戏了，不找回场子，自给面子往哪搁？！自给的男性尊严往哪搁？
不过思忖了数息，对上苍芷那双噙满笑意，和跃跃欲试的目光后。汤芎老大爷决定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放她一马。
想到末了，老头子不禁心宽体胖的轻笑起来，觉得还能这样和她斗嘴，也挺好的。
“你倒是变了很多。”苍芷背着手，迈着活力而俏皮的步子，来到汤芎的面前，舒笑着眉眼：“长胖了，也挺好的，福气多些。
听他们说，你这些年过的听神气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神气个屁啊~~！”嗅着近在咫尺的清香，汤芎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步，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年轻时不懂事，挖了件宝贝，嗯，牢底坐穿的那种。我操作了一下，从操蛋的被判了无期改成了有期。”
苍芷觑了一眼，为了面子，有莫名傲娇起来的菜鸡老头：“怎么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小骄傲？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咳咳咳--！！别胡说！我这是追忆！是感慨！”菜鸡老头有些恼羞成怒的抱怨道。
“咳咳--”咳嗽了几声，老头瞅了瞅附近的风景，岔开话题道：“我还以为是在童湾中学后边的花圃见面呢。”
苍芷挑了挑好看的细眉，笑意盈盈，却也不戳穿：“中学那边，高二，高三的学生还要上晚自习。哦对了，清河的那位辅灵使，今年是高二。”
彳亍口巴！
很社会！很有华夏的乡土风味。
久别重逢后的聊天，比汤芎想象中的还要平淡，不过也比他想象中的，来的有趣，来的更让人安心。
说着说着，两个人坐到了石桌旁，石桌上有一壶小酿，酒液清亮，丹桂飘香。桂酒应秋景，醉意醉人心。
不知何时，远处多了虫鸣。安稳了半个多小时的大湾，也在一声慵懒的猫叫后，翻涌律动，送来微醺的岚风。
时间过得很快，又觉得没有那么快。两个人谈了很多，却又在很多应该谈的故事，心有灵犀不言不语。
比如，汤芎找龙脉的原因，找回龙脉时的九死一生；比如，苍芷枯守甲子的等待，拒绝提督司那道提议后自己的后果。
比如，汤芎为了这次见面，失去龙脉后代价；比如，苍芷现在依然开始透明涣散的身躯。
该说的，有些不想说；不该说，那便不说。情之一字，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欲语说，泪还休。
但是啊，哪怕有千般不是，哪怕有万般代价，哪怕化身厉鬼，哪怕会天地不容。
为了见他（她），听一听他（她）的声音，可以和他（她）说一些平常的，重复的，幼稚的话，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魔。
成魔，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也不用太多理由，无执不成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