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这两个字有时候是挺重要的。
两种极易陷入极端心绪，却是可以作为你记忆的锚点，方便你在未来可能很多年的岁月里，不停的回味。
可就算是再烈的酒，再苦的茶，无论饮时再怎么入肝肠，上心头；饮罢了，那灼舌的烧，颤胆的苦，也还是会一点点的变淡变淡变淡。
往后时光里，一次又一次或有或无得回忆，像是在那茶酒中兑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刻骨铭心也终会成为波澜不惊。
但有时候爱恨之外，总有一些在旁人眼中，不是那么重要的琐碎事物就不知怎么一不小心的，便占着心里的一块地方。
浅浅的困惑，迤逦的忧伤，一个带着荤腥味的无脑玩笑，亦或仅仅是人潮起落里一个回眸......
说实话，没有人知道。
---
楚地冬天的白开水，总带着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哪怕不喝，仅仅是捧着，透过杯壁传来的微微刺烫，便正好暖和冻僵的手指。自杯口袅袅飘逸的热气，亦是在不言不语的轻微挑拨里，唤醒着冻得没有知觉的鼻翼。
一钱茶叶四两水，一次性的杯子，一果盘瓜子花生，便是白家的待客之道。
茶叶不是好茶叶，更没有茶点压味，杯盏玲珑的讲究。若是靠饮茶修功果的【茶博士】生在白家，少不得要嘀咕几声‘遇人不淑’，或者‘不讲世家礼数’的酸气话语。
但是在有的人看来，哪怕【茶博士】以身合韵，高妙脱俗的点出一万盏琼浆，也抵不上这白家君候随意冲泡的一杯碎茶。
“呼~~”饮下一口茶，碎茶的苦涩和开水的刺烫自舌尖蔓延到全身，唤醒着少年不是很情愿的精神。
“我想去山里找一样东西，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山就在那里，直接就好了。”白临轩打着哈欠，不紧不慢的说到：“附近就这么几块山山水水，花个几天就能走完。
玩的时候记得穿厚点，带点吃的喝的。楚地冬天阴冷，但是风景向来是不错的。南岭的花花草草，望月潭的波光，还有稻山一路的山景，就是注意一下别吓着里边的小动物。”
“你知道我要的找得，不是你说的这些。”张淑慧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却也沉吟了片刻后说到：“听说...听说，清河夜里的山，只有白家人敢走。
所以，我想请你带我走一遍。”
“不是！张老师！你知道你......”
白临轩竖起巴掌，止住了张倩难以自矜的紧张劝解。
少年呵着白色的匹练，清秀藏锋的眉眼在转瞬的虚渺里，仿佛隐藏着某种道不明的心绪。
白临轩喝了一口渐温的茶，云淡风轻的神色带着些微笑意的说到：“你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警示劝解，也没有威胁恐吓。
巡守阴阳边界的辅灵使，此刻到更像是个坐地起价的奸商，低买高卖，窃珠盗国。
哦，倒也不用上‘像’，因为白临轩本来就是一个开店做卤菜生意的商贩；因为白家本来就是窃国称君的君候。
“任何代价谈不上，我只是想过来了却一段心事。能了就了，不能了几算了。人活在这世上，哪有处处痛快的。”张淑慧知性明媚的眼眸盯着少年平静的神色，好似枫照静水，不输春秋：“你上次说，请【里界】的人办事，除了钱财之外，还有一份资格。
这个资格我需要什么代价？”
“谁知道呢--”白家君候撑着脸颊，他看了看张影后带着左手的翡翠玉镯：“也许是浮财万千，俗世无忧？”
目光一转，影后那杯棉袄覆盖，亦难遮惊艳的腰身，一撇而过：“也许是一身皮肉相付，享乐欢愉？”
“亦或者......”白临轩看了一眼张淑慧的眉心：“三魂七魄，财运命理，半生顺逆......从里边挑出一处做礼。”
少年语调缓缓，‘无礼’的声音，连同那同样‘无礼’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扫荡着。听在耳朵里，却让人觉得那语调越来越高远冷漠，巍峨宏大。
如同屠夫看着案板上的牛羊，亦如威严无情的神，漠视着座下祈求怜悯恩赏的信徒。
不过少年神威如铁的架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借着清河的气运，看了一下张淑慧是否有祸心之后，便收了窥探。
一来，张淑慧所求事物并不复杂，而且有吴苪宁和吴跛子的背书，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得接着；
二来，方才皆清河气运惊鸿一瞥，这位张影后的财运当真有些厚实，多留一段时日说不定能促发一下本地的财气。而且上赶着送来的肥羊，不好好赚一笔，多少有些对不住今年被扣完的年终奖。
于是，打定主意白临轩懒洋洋递给她一个联系方式：“张影后你选的东西倒也不贵，就是有些浪费小命。如果你意念坚决，待会联系这个号码吧。他们会给你发一份《提督司雇佣协助申请》的表格，有专人跟你对接。”
说罢，少年饮尽最后一口茶水，将一次性杯子向前一推，这便是送客了。
“多谢。”张影后一口饮完眼前茶水，看着眼前神秘慵懒，少年老成的男孩，忽的展颜笑道：“倒是理解了苪宁姐，为什么说清河，是最安全最靠谱的地方了。
肩担百里风雨风雨，护持众生，了不起。”
说完，便不等有些愣神的少年回复，收下联系方式，飒意自然的离开了。
辅灵使面目严肃的垂下眼帘；
白君候气势沉稳的拱手搭着下巴，做沉思状；
白小哥......
张倩毫不客气的斜了白小哥一眼：“好不容易让外人夸一次，还是个影后大美女。想笑就笑呗，忍着干啥→_→？”
“......吸~呼~~”白临轩深呼吸一口，以绝大毅力压下了几欲翘起的嘴角，然后木着脸站起身来：“我堂堂辅灵使，岂会是如此肤浅之人。”
“嗯，这种答非所问，非得憋着一层的傲娇，对味了。看来临轩哥你真的是开心坏了...哎呦--”
“看破不说破，看把你能耐的。”
削了张倩一个头皮，白临轩翻着白眼，慢悠悠的收拾着钥匙钱包，然后往门外赶：“大早上的，肯定没吃饭就来了，走吧，去廖婆婆那吃早点去。”
“好咧！走走走！我要吃油条，水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