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苹果，平安夜(1)
2011年12月24日
从混沌到清醒，仿佛只是一瞬。
睁开双眼，晨曦的阳光通着窗帘，洒向卧室。窗外的声音不同以往的嘈杂，冰凉的氧气通过喉咙让人倍感爽快。
难得的自然醒与好天气。
我轻松地起了床，心情很是舒畅。看看时间，是8点。终于没能听到那该死的闹铃声了。今天是周六，不用着急做什么。我想着，感觉到无比舒适。于是不慌不忙地整理好服装与卧室后，来到大厅。
小雨已经醒来，换上了昨天新买的衣服，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氏明先生......早安......”小雨见到我后，微笑着向我打招呼。
“早安，小雨。”
我回应道。看上去小雨好像没什么精神。还是因为这几天太累了吗？不过，想想小雨的体质，也是呢。
“我去做早饭，小雨等等就好。”
“嗯......”
待小雨回应之后，我便去准备早餐。虽说厨艺一般，但一顿简单的早餐还是可以合格的......
二十分钟左右，我将两盘荷包蛋和两杯热牛奶端上了桌。虽然分量有点少，但营养多，我想应该符合小雨的。
“趁热吃吧。”看着小雨有些迟疑，我说道。
“嗯......”
小雨应道，拿起筷子向一片荷包蛋夹去......那双筷子依旧是小雨之前自带的竹筷，现在在这里便成了小雨的专属。与小雨相识快一个星期了，也是完全陌生的相识。我对于小雨那种复杂的感情也越发的深刻了。
“氏明先生做的早餐......很甜......很温暖......”小雨小声说着。
“是吗......？”被称赞了，我有些紧张地说着：“那就多吃点，不够的话，我再去做......”
说爱并不是爱，说怜悯也不是怜悯，说守护吧也不像是守护......不知是什么，说不出来。
不过如果小雨能一直住在这里，那也不错呢......
待早餐过后，看看时间，还空闲得很，难得的好天气，还是在外面走走比较好......
“小雨，我带你去个秘密场所好吗？”我对小雨说道。
“如果氏明先生这么说的话......”
“那就跟我来吧。”
“嗯......”
得到小雨的回应后，我便带着小雨离开了家门。
其实那地方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场所，就在该楼的第六层，原来是个“空中”健身房，那里有个很大的天台，体育器材都摆在天台上，人们可以沐浴着阳光，在室外锻炼。但一个多月前，该店不知为何关了门，器材全部收走，才三天，这里就变得冷冷清清的了。据说，这地方过一段时间将会拍卖。所以在此期间，我常常会独自在这里溜达溜达......
与小雨来到了第六层天台，放眼望去，整个天台空无一人。除了一些堆积的杂物，地板上基本上都是平的。本来还以为会有几个人来这里随便转转的呢......
阳光洒向天台，在冬日尤为温暖。天台处视野很是广阔，不仅能看到大部分的天空与富有层次性的高楼，还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以及远方的长江山水。不过想全部看到，也需要一个好的位置。
这也是我这个月来最常来的地方了。
可在这样好的时间和天气，却只有我与小雨来到这里。不过，现在的我也是够闲的啊。
“啊......好美丽哦......”小雨在我身旁到处看着，发出感慨。
“喜欢的话，平常可以叫阿姨们带你过来。不过一般很少有人知道并来到这地方......小雨自己来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我常常一个人来，还没见到过什么人呢......”
“嗯......”
小雨轻声回应，然后看向远方。我也遥望远方的天空。我孤独了多久呢......像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良久，一卷凉风吹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次......小雨陪着氏明先生喔......”
身旁，传来轻柔的声音。
“哎......”
看向小雨，是小雨天使般的微笑，虽然稚气未脱，但依然是那么圣洁、温暖。
“氏明先生......您看......”
小雨在我前面不远处向着东方指道。我走过去，看向小雨所指的方向。那是融汇了这座城市各种美丽景致的“黄金视角”。
“你喜欢三峡吗？”我见小雨看着远方长江很入迷的样子，随口问道。
“嗯......”小雨回应道，但视线还是朝着那个方向。
“说起来，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旅游的吧。可不幸......”我说着，不觉地住了口。
“嗯......”
小雨似乎并没在意，继续望着那片长江山水。风儿“呼呼”吹着，吹不动小雨眼中那份向往与迷恋......
看着小雨，我有些不甘。其实我很想带小雨去三峡旅游，但是我现在并没有那么多钱......只有等梦阿姨她们下次上班后再说了......
......
......
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自从在“秘密场所”逛了之后，直到现在，已经在家宅了半天了啊......不过，没办法......还好小雨没什么意见我也就安心了。我想着，坐在电脑桌前，无所事事......
“兹呜呜呜——”
裤兜里一阵震动，一连串铃音随之而来。今天是平安夜，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估计是缘吧。看了看手机，是父亲家的座机。
“喂？”我拿起手机接听道。
“此时此刻在欧尼酱家的窗外有一架UFO正从东向西飞去！”
缘那似乎很低沉而又认真的声音快速的从耳边传来。这种话谁会信啊......
“......你在干嘛？”
“啊-！欧尼酱不配合缘！呜~！”
缘发出不满地娇气声。这么突然......叫我怎么配合啊？真是让人头疼的妹妹......
“欧尼酱啊，应该突然‘啪-！’的一下跳起来！然后像是哥白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跑到窗前左顾右盼地喊道：‘哪儿？哪儿？’可欧尼酱看而来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便失望道‘根本就没有嘛......缘啊，你得去看眼科了’这时缘就可以说‘其实缘是故意让欧尼酱吐槽的啦！’然后欧尼酱会不服气地想着回击缘，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地说道‘哼哈哈—哥白尼发现了新大陆？吾妹啊，看来你的历史得挂科了！’嘿嘿，其实这还是缘故意让欧尼酱吐槽的！欧尼酱呢~就会爱信不信地说‘我才不信，肯定是缘说错了’这时！缘就可以还给欧尼酱最后一击‘至于欧尼酱信不信，反正缘是信了！’大获全胜！耶~！‘呵呵呵，不亏吾之缘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诶嘿嘿~！这么说缘会不好意思的啦~”
缘说完，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过，总算是停下来了......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啊......此时我不知以何言相对......
“......”
“欧尼酱？”
“......”
“怎么不说话啦......？啊！难道是被缘精彩的计划给惊呆了？”
“......圆圈里有个数字九。”（注：⑨，即笨蛋的意思）
“圆圈里有个数字九......？啊-欧尼酱~！”
缘有些生气的说到。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你还知道这个意思啊，功课没落下吧？”
我试着转移话题，免得缘又会瞎扯个没完没了......
“当然没有！缘才不是笨蛋呢......”缘不甘地嘀咕着，但很快自信地笑道：“诶嘿嘿~缘的功课何时让欧尼酱操心过呀！”缘说着，刚才的不快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吗，那就好。”
其实缘的功课一直都很好，不管是考这里的好学校还是外地的好学校都是绰绰有余的。可缘的意愿是同我一所高中。但父亲希望缘能收到更好的教育，我也是这样想的，希望缘能够上更好的学校。不过这样，缘就会到离家很远的城市去住校，这点让人难以放心......不过最后还是看缘怎么想的啦。
“对了，欧尼酱，等会需要来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来。”
“嗯......万达广场正门前，六点前要过来哦。”
“知道了，那先拜拜咯。”
“嗯，拜拜，欧尼酱~”
等缘说完，我便收起手机。离六点还有一会，随便做点什么，再准备出发吧。
......
......
去的时候，我带上了小雨。本来这次我不想带小雨来的，我不想让小雨看到我和“家人”的那种压抑。但小雨说想要见见自己的“家人”，也陪着自己呆在家里整个白天了。所以我便带上了小雨......不过就算关系僵硬，应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吧。
下了电梯来到楼外，瑟瑟的寒风迎面而来，天空已经是灰蒙蒙的了。商场高楼亮起一盏盏霓虹灯，为这寒冷的冬季增添了几丝悬浮在空中的温暖与光亮。
不远处，一辆的士向我们这边驶来，我招了招手，待的士靠近停下，与小雨上了车。
不久的士便临近了长江水。我很是惬意地坐着，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与行人，心情很是舒畅。但这样的时间，不会持续很久。忙忙碌碌，其实也是幸福。无意见看了看后视镜。小雨正坐在后座，静静地看着窗外......
......
到达目的地，我与小雨下了车，的士转眼间消失在了前方道路的尽头。
父亲正站在万达广场正门前。一件棕色夹克，黑长裤，棕皮鞋。仪容仪表，一尘不染，挺正规的样子。
我带着小雨走了过去......
“爸，我来了。”
来到父亲身旁，我无所谓地说道。父亲听到我的声音后，转过身来，面庞不再是印象里的严肃，而是祥和。父亲见到我后，露出了笑容：“氏明，你来了。”
面对父亲的目光，我很是不适应，心中的那段不快始终记忆尤深。
我回避了父亲的目光问道：“缘呢？”
感到自己的声音很是平淡。但我对此并不在乎，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缘......和你若阿姨去买东西了。”
“是吗。”
“是啊......”
“......”
“......”
无话可说，我们彼此沉默着，气氛并不是很好。
“伯伯好......”
身旁的小雨站了出来，表情有些担忧地向父亲问好。父亲也是才发现小雨，有些惊讶，向我问道：“这位是？”
“呃，忘记说了。她叫小雨......妈妈朋友的女儿，因为一些事情暂住妈妈那，恰借此机会我带小雨出来玩玩。”不想在此详细地说明此事，我随口编道，也不至于太离谱。
“是这样啊，”父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向小雨微笑道：“你好，小雨。我叫夜华尘。是这位大哥哥的老爸啦，请多多指教！”
“嗯......请多多指教......”
小雨小声地说道，向我身旁靠了靠。
父亲见此饶有兴致地说道：“小雨很喜欢我儿子啊！”
“爸，您少说几句。”我有些不快。感觉父亲的话有些多余。
“哈哈，算了，儿子也长大了嘛。”父亲似乎有些高兴，继续说道。
“......”总感觉与父亲对话很不自在。
我没再说话，以冷漠回应了父亲。
“那个......”父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抬起头左顾右盼起来，似乎看到什么说道：“哦—氏明啊，缘何你若阿姨来了。”
父亲说完，我便向着父亲看向的地方看去。只见缘大包小包的正向我们这兴奋地跑来，若阿姨则跟在缘后面赔着笑小跑过来。
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看，都是印象中那长不大的缘啊......缘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白色羽绒连衣裙，白色的厚长袜，米色的短靴。还有围着一条厚实的红毛巾，以及戴着毛茸茸的护耳套。远看去，仿佛雪精灵般在地面上轻盈地舞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倒像是......雪球一般......滚来......
“啊啊——等等！”
“欧~尼~酱~！！”
“砰！”
白色的大“雪球”毫不留情地撞向了我。虽然胸膛遭受到一下重击，有些疼痛，但还好，总算是接住了......缘好像撞到头了，提着大包小包，晃晃悠悠的。真是的，干嘛这样用力啊......
“缘？没事吧？”我有些汗颜地问道。
“没、没啥事啦......欧尼酱真是的~诶诶诶......”
缘支吾地说着，像似喝了个酩酊大醉，身子的摇晃幅度也变大了......我连忙扶住缘，担心地说道：“还说没事！都晃成这样了......下次注意点，可别撞糊涂了！”我说着轻轻地揉了揉缘撞到的额头，触到发丝，还是以往的柔顺与温暖......
“欧尼酱......~诶嘿嘿~”
感觉到缘的笑声有些邪魅......小伎俩......
“啪！”
我将搭在缘头上的右手收回，很平常的给了缘额头上一个不轻不重的弹指。
“呀！”
缘双手捂住了额头，身子也定住不再摇晃了。这样的事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可缘很少会长记性。
“呜呜~欧尼酱又欺负缘！”
缘嘟起嘴向我发起牢骚。
“再有下次我可要多‘啪’几下了。”
“咿呀！欧尼酱好可怕......”缘作害怕状说道。
“在中国，被称呼成‘某某酱’的哥哥当然会很可怕了。”
“欧尼牌，酱......噗哈哈哈~喜欢！最最最最喜欢欧尼酱了~”
缘高兴地说着，似乎要向我抱来......但被我一手按住。
“好啦，你就消停下吧......别把兴致用完了，等下还得够闹呢......”
我说着，顿感压力巨大。
“呃嗯——”缘退了回去，看上去有些遗憾，但马上又开心起来道：“也是呢！”
感觉心里平静了一点。不过，还是存在着抗拒......或许真的无法和以前一样了。
“兄妹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父亲在旁边看着微笑道。
“要好好珍惜啊。”若阿姨也赔笑说道。
那只是表面上罢了，即便表面上也有了差别......何况是心中的。
“那是当然的！”缘笑着肯定道。
我与缘应该彼此感觉的到，那种不自然......看着缘的笑容，我有些茫然，不知缘现在对此是什么样的想法。
“氏明先生......”
身旁传来小雨的声音。啊......刚顾着和缘说话，忽略了小雨了......
“对了......”
“啊......！”
我刚开口，缘就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声。
缘蹦蹦跳跳地来到小雨身旁，像是看到了奇珍异物般，上下打量着。
“诶......”小雨突然被这异样的眼光扫视着，不知所措。
“喂喂，缘！你这样很不礼貌哦！”我稍作严厉地训斥道。
“女朋友......”缘嘀咕着。
“啥？”
“欧尼酱......”缘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两眼泪汪汪的，脸上写满了伤心与可怜。
“我的公主殿下，您又怎么了......”
我无奈地说道。突然看见缘眼中涌出出一丝喜悦，但很快黯淡下去。不会又是再装吧......？
“欧尼酱又女朋友了，不要缘了吗？”
“哈？女朋友？什么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你欧尼酱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光棍了！都快十七年了！十七年！”突然听到不可思意的话语，已至于我的话语也变得不可思议了......
“她不是吗！”缘似乎很生气地向我正色道。
“才不是呢......”我说着，心中的不安顿时散去。
“那她是谁？
“啊-爸，解释吧。”
面对这一惊一乍的对话，我已有了无力感，将解释的任务推给了父亲。父亲便复述了我之前的话，于是矛盾就此打消。
“原来是这样啊~欧尼酱怎么不早说呢~！”缘笑着说道。
你哪给了我机会说啊！
“也是呢~欧尼酱的女朋友怎么会比缘还小呢！”缘似乎很自豪地说道。
“你不是也很小吗......小雨可你成熟多了哦。再说，女朋友什么的，我......喂......！这么快就好上了吗......”
缘根本没在听我说话，笑着拉扯着小雨问东问西的，对话从基本的问候一下子上升到了“你相信外星人吗”这类天马行空的话题......虽然对我来说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可对小雨的话......我静静地看着缘和小雨。虽然都是缘问小雨答，不过她们看上去挺合得来嘛......
“stop一下”父亲微笑地说道：“别光顾着站着说话了，小雨是客人，我们先去放开地吃顿豪华大餐，再去好好放松玩一把，好吗？”
“哟喂——！豪华大餐——！”缘双手高举高心地欢呼道，像是大声欢呼着胜利一般，引起了不少行人的围观......啊......真够丢脸的......可缘似乎觉得少了些什么，握着小雨的手道：“小雨也一起来~”
缘拉起小雨的左手，高高举起，又欢呼了一遍：“哟喂——！豪华大餐——！”小雨虽然有些担忧，不过也轻轻地跟着说了一遍。该怎么说呢......唤作是我或别人，一定会感觉很白痴......但缘何小雨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做起来，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味道。
“氏明啊，想吃什么？”若阿姨向我问道。
“我无所谓啦......缘想吃什么？”
“汉堡包~！”
“......那小雨呢？”
“如果缘小姐这么说的话......就汉堡包吧......”
“啊！小雨你刚才说什么？”缘突然说道，问得小雨一时疑惑。小雨有些迟疑，开始小声地重复了刚才的话。
“如果缘小姐这么......”
“缘小姐！”
缘突然大声道，然后激动地向小雨抱去，脸上溢满了幸福与快乐。
“啊......”小雨任缘抱着，不知做什么才好。
“你刚刚说了缘小姐吧？是吧！诶嘿嘿~小雨~缘好高兴~”
缘抱着小雨，欢喜地蹭着脑袋。小雨不知所措，支吾道：“您高兴就好......”
“缘，你这样会让小雨很困扰的哦—！”
我说道。有些头疼但又很无奈......哎，一旦称赞缘有关成熟方面的话，缘就会无比开心。可缘要何时才能成为真正的“小姐”啊......
“没关系的......小雨也喜欢缘小姐......”小雨向我微笑地说道。
“真的吗？！小雨真是的~！”缘一脸惊喜，抱着小雨更加欢喜起来。
......就这样吧，虽然头疼无奈，但他们看齐来也挺开心的，我也就不必多加干涉，只需默默看着，守护在她们的身旁就够了。就如同大家一同守护者这温馨而又宁静的平安夜一样。
“好！那我们就去吃汉堡包吧！”
随着父亲一声高呼，缘也高呼着牵起小雨的手跟向了父亲......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压抑。感觉内心最深处那道最坚硬的墙细微地撼动了一下......不知是好与坏。似乎有两种极端隐隐开始相互碰撞......希望与绝望......我难以接受内心这动摇的事实。到底要什么才会彻底绝望，又到底需要什么才能从那绝望的黑暗中亮起光芒......
“氏明—”若阿姨关切地喊了声发着呆的我。思维回到现实。缘正在前方向我招手，父亲与小雨站在缘的旁边微笑着。我不清楚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付诸于时光了......我想着，向前迈出了步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