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座阁下，老实说，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再结亲缘的，不过看来是我的诚意还不足以打动您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安德烈笑吟吟地道，从容的表情从未变过。
“这并非我的意见，而是主的意志，恕我不能满足陛下您的要求。”
罗格里德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腓特烈这个混蛋......他难道就没教过自己的野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提么？”
坎特大主教默默地骂了一句。
“哎呀，您这幅表情，让我想起来十年前我跟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们差一点就成了亲家呢，圣座，那时候我才15岁，”年轻人饮了一口茶水，眼神微微流传，他居然真的像是在怀念着过去，莫名地笑了起来“而那时候，我跟我的未婚妻，也就是您的妹妹第一次........”
“陛下，已经到了祷告时间了，您需要陪我一起去王都大教堂吗？时候不早了，鄙人也该离开了。”
教皇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出声打断了这一切，攥紧的手掌轻轻敲着桌面，从他的动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皇子阁下愣了一下，转头望了望仆人，仆人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安德烈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笑容。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不过，让我送送您吧，圣座阁下。”
........
“他绝对是故意的，包括迟到！腓特烈根本没想过好好对待我们，居然让一个不成器的毛头小子来招待我们，自己却在前一天跑到外地寻访？亚特兰大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坎特大主教一路上都在数落着皇子殿下的不是，似乎只要这么做，他就能成为新的教皇似的。
洛赛特始终没有说话，同行的几个主教也在沉默着，不是因为他们怕出言不逊，而是因为他们都赞同坎特的意见。
亚特兰大在教皇国的支持下已经站稳了脚跟，上一任教皇公开宣布承认亚特兰大的国王乃是主之使者，而同时他们又派遣了部分天曜骑士去亚特兰大训练军队，就这样，拥有了来自教会的信仰与军事上双重支持的亚特兰大，威胁其边界周围的所有小国成立了亚特兰大联邦。
教皇国希望亚特兰大作为抗衡奥罗塞联盟的前线，把北境铁骑的脚步拦在另一边，自己则乘机四处扩张，发展壮大自己。
可是轮到罗格里德成为教皇的时候，亚特兰大已近拥有了不可小觑的能量了，更恐怖的是，至今，这个庞大的联邦也在不断地膨胀着。
教皇国并不想再多出一个像北境那样的恐怖对手，于是这份同盟的关系持续到了今天。
“我们不能够再一次造出一个北境公爵出来，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罗格里德轻轻地说道，明明他看起来是如此地平和，可话语之间却带着几分寒意。
“......圣座。”
思索了很久，洛赛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怎么了？”
“您，为何不答应安德烈的要求呢？”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洛赛特很明显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变得冰冷了起来，教皇的视线凛凛地看着自己，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他年龄也不小了，不过放到枢机议会中来看，却是最小的那个，活这么大，他也从未害怕什么人，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例外。
“洛赛特，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可是圣座，圣女阁下，她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这两件事并没有直接关联.......更何况，就凭安德烈·腓特烈他本人，也足以让我拒绝这场交易，那个亚特兰大人的好色程度，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他征服的每一个国度，都会向他献上年幼的处女，因为那是他的癖好。。”
“那为何.......当初，您会答应您妹妹与他的婚约呢？”
“因为......我是个不合格的兄长。”
沉默了良久，男人磐石般坚硬的眼神当中，流露出了一抹忧伤。
“所以，这一次，我想做个合格的父亲。”
.........
◇
the Knight’s view:
“.......我”
莲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你什么？圣座就要回来了，而你就是这样欢迎他的？”老师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像是掀起巨浪前的海面。
“我......我没有。”
这一刻那个冷酷的守夜人，变回了那个柔弱的少年。
“呈英雄很有意思么？”老师突然发问了。
“........并不。”他如实回答，莲知道老师肯定在担心自己，所以这种时候，还出言不逊的话，是罪大恶极的行为。
“那你为什么还去？你难道不清楚那帮骑士对你到底有多大的偏见么？还是说，你对那个魔女一见钟情了？”
老人用着平静的口吻，说着不着边际的荒唐话语，却让人笑不出来。
“可是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比准时参加课程更重要的吗？”
他无言，想要反驳，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面对着独自这个抚养他至今的老人，他找不出反叛的理由。
“.......是正义。”
“你所谓的正义，并不值得一提。”老人说出了他的判断，“倘若没有你去拯救，那帮骑士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这里是翡冷翠，倘若她使用了大型的法术，是绝对会被逮捕的，可是你却因此被在场的所有人目击到了身姿，你还记得守夜人的守则么？”
“我当然......记得。”
“军部那边给我发来了通知，你的学生早上溜了出去，还把几个守城的士兵打了一堆，为的只是帮助一个城外平民窟的小女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感觉从马上摔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毕竟平民窟的居民就算住在城外，也算受到主的恩惠，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放走了一个魔女？”
“你就没想过，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这件事传开以后，贵族那边终于又找到了可以攻击你的理由了，他们会趁机说你勾结魔女，想要发起叛乱。到时候，就算你舅舅是至高无上的教皇，也不得不迫于舆论压力，把你驱赶出国了。”
“你父母当年辛苦留下的基业，你难道就想要让它毁于一旦？”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男人！”
莲突然抬起头来，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他如是咆哮道，那个字眼，像是触碰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引起了他的强烈反弹。
然而，当他咆哮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幅模样过于失礼了，于是他重新低下了头，把声音压得很低：
“抱歉，老师，我刚才只是无心之举，并未想过顶撞您。”
“你还是心胸太狭隘了。”见到他这幅模样，老人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咆哮是小孩子的行为，隐忍才是大人该有的样子，算了，既然你也道歉了，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
“军部那边，我会去派人沟通的，你这段时间暂时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老师愿意原谅自己，那就是好事。
“今天是受难日（good Friday），明天和后天都暂时不用上课，这两天你好好走走，给我转换一下心情，下周的权柄日，我希望你能好好去修道院，你已经快要进修高等神官了，守夜人的事情，你暂时就别操心了。”
他尊敬地点了点头，不敢动身。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老师，那个魔女......”
他的话语卡在了嘴边，未能再前进一步。
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浮现起了在黄昏映照下的那个身影，那袭如被大海濡湿瀑散而下的银发，白瓷般的肌肤，以及那让他心头一悸的那双紫眸。
那个魔女或许并不知道，那顶来自她师傅的尖顶帽所发挥的遮蔽容貌的能力，对少年并没有生效，而他实实在在地看清楚了魔女那美丽的面孔。
“那个魔女怎么了吗？难道你真的被她迷住了？”
“.......不是的。”
“.......那就回去吧。”
莲终于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老师的眼睛，确保自己真的可以离开以后，方才脚步慢慢后退着，装作无事的样子，退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