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记得多穿点...不光是这件礼裙，你的魔女裙好像也太短了。”
“你懂什么，这叫少女的清凉。”我缩了缩肩膀，捂紧了莲给我披上的燕尾服。
脱掉了外套的莲站在我的前面，我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前进，扫视着这座黑暗中的大厅，尽管光线并不好，但是借着魔女血脉的夜视能力，我也能看到触目惊心的遍地狼藉。
“...你要看吗？”莲忽然停下来脚步。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放心，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莲或许想不到我已经看清楚了大厅里的地狱绘图般的景象了。
即便我不想去看见这一切，但是我的嗅觉已经告诉了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散布在空气当中的腥臭味并不陌生，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是血迹，一具无头的身体正在莲的脚边，伤口上还在汩汩地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残肢和不可名状的器官组织跌散落地到处都是，大部分尸体上都穿戴着骑士团的盔甲。
即便我也是见识过许多惨状的人了，但是面对着眼前令人发指的情景，我依旧觉得有些反胃。
我无法想象，在我以为我成功地杀死了爱德华之后，那个并未如我所愿死去的怪物来到这里以后，进行了怎样的屠杀。
“没有活人的气息了....”莲轻声地说着，带着一丝颤抖，那不是错觉，但是听上去更像是因为愤怒而产生的激动。
“还有那么多的客人，他们都去哪儿了！这些尸体基本上都只是骑士团的，看来他们没有杀宾客，那他们想干什么？把他们作为人质和教会进行谈判么？” 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冲着合在一起的手掌心里吐了一口气息。
我环顾着这座大厅四周的那些角落阴影，总觉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当中冒出几头狼咆哮着冲上前来，想要咬断我的脖子。
“...没有看到姐姐和大伯留下的踪迹。”
“爱德华肯定会不让他们给你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我若有所思，头一次认真地开始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假如爱德华跟洛赛特主教是亚伯克为了今晚的暴乱而早早在翡冷翠埋下的棋子，那么按照我所查到的资料和莲的叙述，已经有了将近数十年历史的博尔莱特家族，还有在莲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翡冷翠的洛赛特主教，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在这里隐姓埋名，潜伏了数十年之久呢。
我轻轻地闭上双眼，漆黑的意识当中，之前在地下室里所看到的那个诡异场景的记忆渐渐地复苏了起来...
被无数锁链紧紧地囚禁着的黑色棺木，以及那像是不偏不倚地恰好刺在人的心脏位置的长剑...
难道说就是那个东西么？
哐当。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彻在了大厅里。
意识到大厅还有其他人的瞬间，寒意瞬间深入骨髓。
“...什么人！”
莲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不是我。”我连忙挥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不经意地往后走了一步。
然而，从脚上传来的感觉并非水晶鞋的后跟踩在坚实的地板上的舒适感，而更像是刺入了血肉对我的脚底的抵抗感，
“啊...有点痛呢。”一个陌生而幽怨的声音在脚下响起。
“哇啊！小莲！”
“伊莉丝...到我背后来。”
我下意识地惊呼了起来，差点就直接用手里的火铳朝着地上开了一枪，而少年也很快做出了反应，莲迅速地挡在了我的身前，额前的黑色刘海随着他流畅的动作而晃动，我瞧见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火铳的扳机上。
“...报上你的名来。”
“咳咳。”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声音有所反应。
◇
“咳...咳，真是没想到醒来以后看到的第一张脸会是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会有穿着短裙的修女大人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男人撑开了一丝眼帘，目光中透露出虚弱的气息，他胸口的银甲早已被染红，在崩裂的盔甲伤痕中心，可怖的伤口赫然醒目。
“你的伤...应该是当时就会致命的。”莲有些迟疑地对着青年说道，然后他转头看向了我。
“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技术，但是也撑不了多久了，他体内的元素活性越来越低了，很抱歉，我并没有掌握那种起死回生的巫术。”
我叹了口气，大概也猜到眼前的青年是谁了，惋惜之余也不免有些唏嘘。
年轻的生命即将在我的眼前消逝，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呵...看来本大爷的生命力还挺顽强的嘛。”青年——狄特里希笑了，旋即他像是注意到了我，“你就是之前那个跟他一起跳舞的魔女？”
“是我。”我没有否认。
“你很漂亮，咳...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谢谢您的夸奖。”
“咳...魔女，我有一个请求，咳咳...虽然我跟这个家伙很不对付，咳咳咳咳咳....但是能不能帮他救回我们的...咳咳，圣女大人，还咳..翡冷翠一个和平。”
“不用您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狄特里希像是被我的话愣了一下，旋即顿了顿，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咳..咳咳，魔女，你可真有意思...看来我以前也该找个魔女当女朋友的...咳，咳咳咳，那些权贵们的大小姐,,,处起来可太难受了，咳咳...”
“...你别说话了，上面也该已经有所反应了，保存体力等待他们的救援过来。”
“美帝奇，其实我...我对不起你，咳咳咳咳咳咳...圣座遇袭的时咳咳..时候...如果我能够...早点意识到...”
“别说了！”
“...我必须告诉你...圣座让我转告你....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圣女大人把....”
他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然后再也没有响起来了，良久，我看见莲慢慢地站起身来，少年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尸体的眼眶，为男人合上了双眼。
“愿你的亡魂能回到主的怀抱之中，来生不再痛苦。”
然后莲也闭上了双眼，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虽然很在意他的遗言究竟想说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我也跟着照做了。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圣女大人救回来的。
虽然我们所信仰的对象和教义都不相同，但这一刻祈求亡者安息的愿望是真的。
“伊莉丝...走吧。”
“嗯。”
——前方等待我们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