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伊城的寒冬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凌冽的寒风中出现了一队高矮不一胖瘦不齐的人影,似乎正步履蹒跚地走在雪地上。天气很恶劣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除了两个人以外:走在队伍最后的男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漫天飞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小个子戴着狐脸面具,埋着头只顾前行。
“我们成功了冬萝!从今天开始,P.E.联合国会就正式成立了!难以想象,我们真的做到了啊!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歧视和纷争了!”她在我的身边转来转去,似乎很兴奋,步伐都带着些许节奏。
是的,崔丝塔,我们真的做到了。历经整整二十余年的时间,付出了无数的努力,我们终于成功了。不过这种成功是必然的,我并不感到惊讶。
“唉?冬萝姐姐今天不应该很高兴吗?这可是头等大事啊,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我们就像你之前说过的那样,找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过上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生活,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她从后面轻轻搂住了我,双手伸向了我的脸。
不,崔丝塔,还请不要摘下我的面具。
“唉?为什么?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吧?”她有些疑惑。
因为……我可能有些害怕……害怕我脸上的表情……笑得太过铺张……
她解开了紧皱的眉头,开心地抱起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
头晕目眩呢,感觉不错。
……
崔丝塔,请你原谅我对你撒了慌,现在的我,脸色一定相当难看吧。那根线……已经断了,某种不知名的强敌已然在我以先取得了胜利,而这一次,我要彻彻底底地输了。
同行的各位,一直以来都利用了你们,我很抱歉。
只有这一次,是发自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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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脚上似乎没穿鞋子,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地面上很潮湿,还弥漫着些许腐臭的气味,我就这么跪坐在地上,脖子上的铁项圈连着身后的铁栅栏,左手左脚上都带着铐链,右手则是被铁扣锁在墙壁上。
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我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尽管头痛欲裂,我却只能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似乎是被人一枪击中了左心,之后就倒下昏了过去。
我用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胸,除却女孩子特有柔软感触以外,衣服上果然有一块干结了的血迹,透过涤纶能感觉到衣服下面厚厚的一层血痂。我小心翼翼地按压了一下,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了全身。
好痛……疼……啊哈……身体不主地就蜷缩了起来,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一边痛苦而急促地喘着气,一边死死地咬着牙关,直到嘴里尝到了一丝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
我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妹妹呢?妹妹去哪了?他们没有对我的家人出手吧?
黑暗之中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冰冷脚拷上铁链摩擦的声音就让我不寒而栗。周围安静得可怕,就连墙角滴水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晰。
滴答,滴答,滴答……仿佛是某种倒计时一般,但我甚至没办法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老实说,这种声音简直要把我逼疯。我算是明白了,这里是监狱,是小黑屋,总之我是被监禁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动手杀我。
但是呆在这里,被害死一定是早晚的事情。
“有人吗?”我铆足了劲喊了一声。
有人吗……人吗……吗……
除了墙壁的回声以外没有任何动静,听声音似乎两边还相当宽敞。偌大的监牢里似乎只装了我一个人。这样的封闭环境里我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身体很虚弱,从醒来以后就一直在出虚汗,因为右手锁住的位置比较高,我只能勉强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靠在铁栅栏上缓解伤口的疼痛。但异常的疲惫感让我连站着的力气都很微弱,稍微撑着一会就喘得很厉害,一喘气胸口便愈加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推移,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五感几乎都完全融在了黑暗里,听不到,看不见,想摸伸不出手,想走迈不开脚,只能偶尔挪动一下僵硬的身子,换个姿势继续忍耐。我开始对着墙壁数数,听着墙角的滴水声,滴一次数一下,为了让自己有个明晰的时间概念,也为了缓解自己神经上的焦虑与紧张……
一……二……三……
一百……两百……三百……
一千……得想点什么愉快的事情才行……两千……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还真是遇到了不少事情……三千……伊莉斯也不知怎么样了,希望她和妹妹都能平安无事……四千……恭神乐那个混蛋,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来着……五千……
一万……两万……
脑子越来越混乱,起初还能理智地思考应对的对策,渐渐的便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了。数到两万七千五百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压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恐惧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庞大,就像面前的这片黑暗,逐渐侵蚀着我的身体,渗透到内心深处……
他们该不会把我忘了吧?比起因为缺失时间观而感到的恐慌,更加直观的感受是饥饿。算起来从晚饭以后到现在我至少已经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了,尽管不说话可以减少体能和水分的消耗,但体液一直在通过汗水流失。如果只是单纯的囚禁那还好说,但如果他们是想把我饿死或渴死在这里……
不,不行!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我用脚抵住墙壁,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从镣铐中挣脱出来。仅仅坚持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却几乎用尽了半生的力气,然而连掌根也未能解脱出来。那个铁扣似乎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半径很小,勒得我手腕生疼,完全没有破绽。
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与之对应的是困倦,一次又一次侵袭过来……不行,现在还不能睡……如果在这里睡着了,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我咬了咬嘴唇,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使劲眨眨眼睛,似乎没什么用……睁眼闭眼都是一样……
好困……
一条线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静静地缠裹着,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了幻觉:仿佛我已经饿死了,突然又回光返照活了过来;朦胧中有人想要陵辱我,他们拿鞭子抽打我,我只得极力反抗,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些昔日的好朋友似乎在焦虑地喊着我的名字,可还没等我看清他们的脸便不欢而散;伊莉斯找我去陪她喝两杯,可未成年人是不能去那种地方的……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就像一场梦,又开始,迟早会结束……
线,断了。
……
“哗啦——”
一盆冷水浇在我的头上,把我从噩梦中剥离了出来。
“咳!咳!阿嚏!”我冷得直哆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束灯光打在我的脸上,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可以开始了吧?尽量从轻下手,别把她弄死了就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恐惧之余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的跟前。
不行,跑不了了,我甚至没有力气去喊叫,就被揪住手腕提了起来。
“衣服脱了,我要检查一下背部。”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些熟悉。
几个人解下了我的项圈和手铐,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他们在脱我的衣服!我的外套被脱下来了,还有人正正扯着我的裤脚往下拉。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阻拦,但无济于事,只能感觉着自己的大片皮肤一点一点地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不会……要被侵犯了……不行……我要逃走……可是我好饿……好累……
一行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了下来,落进了我的嘴里,一股苦涩的咸味弥漫开来……
不可以……不要……他们……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