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与痛

作者:带血啼鹃 更新时间:2019/7/20 0:04:08 字数:10079

“你招还是不招?”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眼前被捆在椅子上的瘦削男子不自主的抽搐了起来。他的胳膊上插着一根针管,上面贴着“乙酰胆碱”的标签。

这是一间没有一扇窗户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椅子。门牌上写着“K区1099号房,平等问询处一”。门上开了一个竖着铁栅的小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你们…自称和平维护者,却在这里干着刑讯逼供的勾当,你们…真有脸…啊啊啊啊啊!”

瘦削男子胳膊上的针又被往里推进了少许。

“停手吧,要是被说出去,那就会产生招惹了上亿教徒的恐怖后果啊。”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轻男子对露出狞笑手按在针筒上的同伴道。

他同伴右手带着白色手套,摁在被绑者的胳臂上,左手按着针筒,答道:“这人策划的示威游行破坏了治安不说,还试图截取我们的机密,一个普通人敢这样对中部同盟,让我很是火大。今天就先给他点教训。”

“但是,他们的游行并没有发生暴力事件,而且也合情合理,毕竟他们的信仰…”那年轻警官还要继续说下去。

“住口!李福仁,你究竟是不是绘地城的警察?现在中盟被搞得焦头烂额的,我们作为中盟设立的全洲最大的直属监狱,难道还能和颜悦色的问他们问题吗?”那刑讯逼供者回头吼道。接着又道:“你尽管听我的,到时候给他弄上罪名关进去,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不过这小子,刚刚竟然吐了我一口唾沫!我今天要让这小子的痛觉神经兴奋一整天!”说着说着,他又把手按上了针管。

“砰砰!”

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声音道:“李警官,鲁滨逊警官,十分钟后典狱长要召开全体大会了,请注意及时到达。”

鲁滨逊切了一声,移开了手,对着门外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到。”

李福仁上前为那男子拔去针筒,处理了一下被打出血的口鼻。那男子勉强举起被拔去了指甲露着嫩肉的手,握住李福仁的手,道“谢谢你。愿你早日得到救赎。”

在一旁的鲁滨逊看的满脸鄙夷,摇了摇头,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会天吧。”说完便走出了房间,摔上了门。

“李警官,你是个好人。真的。”鲁滨逊一走,男子便用一双疲惫至极的眼睛看着李福仁,道。“不过你们还要开会,你先去吧,不要因为我而被惩罚。”

李福仁摇了摇头,道:“刚才那人是我叫的,到时候鲁滨逊到了礼堂,自然会知道没有什么会。他平时脑子简单,这样的事他只会认为是报信者记错了。”

说完,他看向这男子,取下了别在胸前的獬豸持剑和天平的徽章,放入了口袋里,紧紧握住了该男子的胳膊,道:“在规定中,工作中不佩戴警徽的警员一律开除。因此现在我不是绘地城的警员,只是一名普通民众。摩尔传教士先生,请您告诉我,你们真正的诉求是什么?”

摩尔满是毒打留下的伤痕的脸慢慢的舒展了开来,勉强张开干枯的嘴唇,道:“李先生,你是个好人,但你不会明白,作为香流教徒,看着那么多人因事故惨死,却迟迟得不到负责人的回应,又迫于其不可撼动的地位而无法申诉,是多么痛苦的事。我们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我知道。”李福仁突然道。“我的母亲是香流教徒,从小我就在她的教诲下成长,虽然我最终选择了无神论,但我仍然从香流教义中明白了救赎的重要,以及永远得不到救赎的可怜。你们游行示威,也是无奈之举。”

摩尔叹道:“曾经的中部同盟,也是维护世界和平,给予众生救赎的伟大存在。然而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永远保持圣洁,过了一千五百多年,它变得在国际大事上态度消极,对下属又监管不力。近年各地教廷接到的救赎请求大大增加,人民已经对中盟极端不满。这一次的爆炸事故,只是一个直接原因。”

阴暗狭小的房间内,污水滴答滴答的滴着,一个见尽民生疾苦的香流传教士,一个暗暗动摇的绘地城狱警,相对无言。在这象征着中盟无上崇高地位的巨大堡垒里,少见的响起了关心民众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摩尔突然抬起头,道:“李警官,请你让你关心的人尽快撤离炎鹑。原因请不要问我,我不能说。”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李福仁莫名其妙,但想来摩尔是炎鹑香流分院的灰衣传教士,应该懂得一些情况,就点了点头,道:“好。”

摩尔把眼睛闭上,过一会才睁开,自言自语般道:“这个世界…该怎么办?”

李福仁刚要问,门就被用力打开了。

“李福仁,你回来的这么快,想必是半路就听说没有会议了吧!我走到那里才听说,气死我了。”鲁滨逊甩着钥匙,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李福仁早就调整好了姿势,站在一旁,而摩尔则马上趴倒下去。

“是啊。我半路觉得不对,问了问人,都说没有。不知那报信的人是何居心,来消遣我们。”李福仁恭敬地回答。

鲁滨逊笑了笑。道:“最近各国怨声载道,暴力示威者被抓进来许多,估计兄弟们太累,听说B区那边最近有几名狱警还骗走了他们老大的午餐,被发现后被打了一顿。真是人才,哈哈哈。”

李福仁陪着笑了笑,就又沉下了脸。因为鲁滨逊拿出了一盒子针管,带上了白色手套,走近了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摩尔。“那我们继续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站在办公楼后面的广场上,看着面前的这位白袍男子。他身材魁梧结实,目光炯炯,见到我后,向我鞠了一躬,道:“六道木秋露散洛银长雷奥佛,受寒主事命令,辅导你的基本战斗。在下才疏学浅,如有不足,还请包涵。”说完,他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赶紧回礼,道:“不敢不敢,还请您多多指教。”

接着,雷奥佛道:“寒主事让我们六人轮流与你过招,作为第一人,我先提醒你,这几场比试只是寒主事鉴于你几乎完全没有受过高等院教育,战斗经验不足,而特地组织的。我们会尽量不伤害到你,但毕竟是战斗,不可能完全和平的比试。因此如果你感到无法继续,请一定要及时提出,我们待命的医疗员等人会马上将你带离此处。”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广场周围严阵以待的几十名医疗员和六道木战士,笑了一下。寒主事真是重视我,还真的为我准备了实战演练。

自我来到月黍岛已经过了十天,也基本习惯了这个小岛上单调的饮食。日复一日的白粥,馒头,青菜,番茄,等等等等。

“这里面包含了人所需的全部营养物质!”一天晚上我在抱怨时,景其姝在我一旁道。她是众生解公,特别喜欢观察岛上的小鸟小花。

我回答包含了营养没错,但味道不太好。结果景其姝马上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吃的很香的样子,还要亲手教我怎样能吃出香味,也就是喂我。我连忙假装吃的很香,才让她住手。

训练方面,来这里的第二天,我告诉了寒江宿我几乎可以说是没上过高等院的事实,他沉吟半晌,决定让我简单了解一下各科高等院才能学到的知识。接下来我每天都要接受他的私人辅导,从瑰文到天地本的基本内容和战斗方式我都过了一遍。有别的成员告诉我寒主事在万物塑高等院学习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各科都有学习,我这次才彻底信了。

在昨天,我们结束了早起晚归的私人辅导。寒江宿要求我进行实战演习,来弥补我的战斗经验稀缺的缺点。我也同意了。

每天晚上寒江宿会通过会议室的大电子屏播报新闻,并要求岛上三百多名六道木成员全部到场。我也大概了解到了当下局势。

世界大体局势仍然未变。现在各国外交会议频繁,针对的都是如何早日得到中盟关于六·一九灾难的答复以平息民愤的问题。中部同盟拒不透露进展情况,而只是重复表示各国一定会得到满意结果。

而且,现在各国的民愤也是愈演愈烈。其中,香流教瑞沃斯教皇发表了《告全体三一灵书》,指出中部同盟的行为已经达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要求各教众行动起来,表达自己的诉求。秋露散国指责中盟行为与自身地位不相符,并大幅减少与中盟的合作项目。

关于东部和南部,夏魂生皇室要求天地本的尹掌门提供先进研究成果给军队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变乱,遭到了拒绝。春阳降则多次谴责中部同盟的无作为,并欲联合炎鹑芒实二国与中盟交涉。

我看了之后,感觉中盟的威信因为这次的事故大大降低。虽然有一千五百年的神圣历史,但这都不足以平息民众的不满。天南洲正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况之中。

寒江宿也因此与我谈过,称由于现在时间紧迫,准备早些行动。

而行动目标,就源自于我第一天与寒江宿的谈话中,我提到的铁盒子。

“这个铁盒很可能是史前遗物。”寒江宿在那天下午的大会上,第一个提的就是我说的盒子。“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在那里,但里面写的“公元2090年”明显是年号,而且是朱雀牧二国从未有过记载的年号。因此,它只可能来自史前。”他坐在主席台上,不紧不慢的道。

虽然我当时有想到年号的可能,但很快就否定了。现在听说寒江宿也这么想,心中的自信大大增加。当下身子微微前倾,听她他接下来怎么说。

寒江宿顿了一下,道:“我们计划在七月二十日集结部分精英前往芒实进行该盒子的回收。”

此话一出,礼堂里登时产生了不小的骚动。虽然六道木纪律严明,但众人都知道芒实国附近早已被第一维和部队的舰队围得水泄不通,进入必须要经过申请,若擅自进入,将相当于侵犯了中盟的权利,后果极其严重,因此一听到这话,忍不住议论纷纷。现在各国虽然不满,但谁也不敢第一个闯入中盟设立的禁区,毕竟他们心中还是忌惮占着上风。

“安静。”寒江宿沉下了脸,微微敲了敲话筒,放大后的敲击声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全部在座者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我自有办法进去,你们要做的就是在那时完全服从我的命令。”

寒江宿作为领袖,自然不会乱说话,会场也恢复了刚才的严肃状态。

后来,寒江宿就开设了这么些个速成班,来让我在二十天内拥有一名六道木成员最基本的战斗能力。

“不过你不用冲在最前面,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保护你。毕竟你是全世界正在找的人,我们不可能让你受伤,但你至少在突然情况下能够防身。”一天晚上,我们结束了私人辅导,我回宿舍前,他在门口对我道。“还有,你现在已经张开过两次截界,以后的战斗都不会再让你直接和灵魂对话了。你只能在现实中尽量让自己与他们产生共鸣。”

我当时点头同意,内心却暗暗想道:“我倒想和那些在找我的人战上一场。”

毕竟朱槿花和那三千多人在我脑海中还久久不能散去。我心中一直想着惩罚那群不把人当人看的人。

今天第一场实战,我就下定决心要证明自己。

雷奥佛是秋露散人,在西(Sy)拉(ra)库(cu)思(se)都的螺纹总府毕业,加入六道木后被任命为秋露散国的总负责人,实力强大。若我能战胜他,接下来遇到一般螺纹公都不用怕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扇子,心中五味杂陈。

那扇子便是那天晚上在木何朔家中艾春香和我先后拿过的那把。扇子为十六档方头扇,通体青色,刚刚被擦拭过的扇面光洁如新。它有着紫檀木的扇骨,上面刻着云纹,两根大骨上的云间各有一条飞腾的青龙。扇面和其边缘都有万物塑总研究院的特殊材料,既像纸一样能随扇面折叠,又无比坚硬。扇面边缘的突出部分十分锋利,轻轻一划便能割开人的肌肤。扇面阴刻着“尘埃落定”四个大字,里面还残留着化作黑色的血迹。

我记得基础院的老师讲过,瑰文公主要通过研究典籍来体会其中深意,充实自身思想,并以此展开截界来战斗。在长期的发展中,他们逐渐对书中物品产生高度认同感,并喜欢以它们作为武器。其中瑰文扇是有名的高雅武器,一般都用硬木作扇骨,加以繁复的装饰。闭上可以当做匕首戳刺敌人,张开后可以固定,坚硬的扇面可以当做盾牌,而锋利的扇缘可以划开敌人的血肉。且战斗时旁人看来如翩翩起舞,煞是好看。因此,瑰文扇长期受到瑰文公的喜爱。

但瑰文扇必须要用到大量且昂贵的万物塑特殊材料,因此造价极其高昂,现在大部分瑰文扇拥有者都是能张开七重及以上截界的强大瑰文公。

我当时被梁蘅望救走时,扇子随手插在腰间,后来第二天中午我要洗澡时我才发现它。虽然我不想再使用它,但寒江宿却让我用,他先说我不要意气用事,再多次强调这把扇子的价值高过他能给我的一切武器。也是,当时木何朔那么爱惜这把扇子,宁愿让艾春香大出血也要拔它出来,想必这把扇子是他的珍视之物。

我最后答应了,但我在擦拭它时没有擦去凹槽中的血迹。这是为了时刻提醒我,那些大人物正在做着多么可耻的事。

“好了吗?”雷(rea)奥(ov)佛(er)的声音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我抬起了头,雷奥佛此时挽起了右臂的袖子,露出了那个人人皆知的文身。

那图案是一个黑色墨水刺上的“理”字,用的是方正的宋体,显得不是很大。但我知道,这是全部螺纹公的标配。

作为以理智与严密逻辑为前提而创造出的化一法,螺纹对“理”的崇拜超过其他任何一门。虽然伤害极高,但螺纹极容易计算推断错误,因此历代掌门都会要求螺纹公在惯用手一侧的小臂上用特殊物质刺上“理”字,并在战斗中露出,以此保证在战斗中保持理性和冷静,以免因情绪扰乱细微的计算,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而事实证明,这个纹身的确有着大幅减小情绪化的功能,至于制作配方,是历代掌门手里的机密。

我见他露出了这个标志,就知他要展开万象界了。“准备好了。”我答道。

听到我的答复后,他将左手按在标志上,喊道:“启动!”

接着,以他为中心,三条锁链瞬间延展开来,一条金色,横向延展,一条银色,竖向延展,还有一条黄铜色上下延展。很快,三条直线互相垂直,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的身边出现了几个数字:“3,-3,0。”因为我站在他的右下方向,我的纵坐标是负的。

“建系完成。”雷奥佛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被称为“螺纹截界”的万象界。说是一个新的世界,其实也不是。记得螺纹公在战斗时除了使用基本的一次函数,都必须先以发动者为中心建立这样一个空间直角坐标系,才能在其中发动攻击。建立者不论是谁都可以,也没有能力的限制,一个初学者即可建立。建立后全部参加战斗的螺纹公都共同使用这个坐标系。它会逐渐崩塌,不能长期存留,不过至少要两天它才会完全消失,在那之前这个万象界都可以被任何螺纹公使用。就相当于一个人建造了一座格斗场,任何人都可以去那里比武。

“陈晦,我要上了。”雷奥佛建完系后,站在原点处,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我刷的一声,张开了折扇,将它固定后大拇指放在折扇一侧,另四根手指放在另一侧,默念寒江宿教我的“挡”字诀,准备迎接他的一击。

他握紧了右拳,右手带上了一层红光,看着我。接着,他右手一挥,手上的红光消失了,而一条细弱的红色激光从我左侧发出,直直的向我射来。

果然没错。作为螺纹公,利用坐标来造出轨迹不同的函光来攻击是最基本的战斗方式。他怕伤害太高,因此用了轨迹最简单,伤害也最低的一次函光。

虽说是层次最低的,不过击中人体也会导致皮肉伤。我不敢怠慢,见那函光飞行迅速,急忙竖起折扇挡在身前。一声撞击金属的脆响,那函光在我面前被此折扇接下。

见我接下了他第一招,雷奥佛叫了声好,五支一次函光又从纵轴上飞来。一支在我正左边,有二支起始点在我正左边那支的起始点的上方,斜向下朝我飞来,另外二支则正好对与这二支对称。我举起扇子想再次接下,但五支函光来势猛烈,冲的我的扇子有些握不住,我顿时有些慌乱。

雷奥佛见不知如何是好,马上就要被射中,急忙提醒道:“陈晦,求解躲避!”

这句话一下让我清醒过来,马上简单计算了一下它的轨迹,找出了安全区。在它击中我的前一刹那,我向前跳了一步,两道函光贴着我身划过,将我的黑色制服微微划开了一道口子。

“可以。”见我避开了第二次攻击,雷奥佛称赞道。身边的医疗员和作战人员也纷纷鼓掌。我见自己听寒江宿的课总算学到了点东西,暗暗高兴。

雷奥佛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他的右手发出了橙黄色的光,宛如太阳般火热。“那么就试着接下我这正余弦组合函光吧!”

我听到这名字,暗叫了声不好。还没反应过来,二道不断波动着的橙光在我左方瞬间产生,以相同的轨迹一前一后向我击来。

这正余弦函光虽然只是橙色级别的函光,但由于其周期性,判断一旦失误,极容易躲过前招躲不过后招。我当下判断了他的周期,相对于原函光变大了一点,因此安全区变大,想躲过变得容易了些。但求解后,我却发现我的位置附近正好是二条函光交汇之处。

大部分的螺纹公都不具有准确求解的能力,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只能做到大概范围安全区的确定。我不能确定二条函光交点的准确位置,但大体上可以判断出,只要在到达我附近前解决一条,只要那里不是交点,就一定能躲过另一条的攻击。若正好是交点,把二者都拦下也可以获胜。

当下简单判断了一下,我找准了左侧的一块小草坪,便后脚一蹬,向那里跃去。耳边划过呼呼的风声,混杂着二道含光的破空呼啸,不断回响。

见其中一条越飞越近,我先发制人,将扇面用力向它挥去。撞到扇面时,我手微微抖了一下,那正余弦力道果然与红色函光不同。此时我看了一眼坐标,显示“2,-1.5,0”。这不是正宗的正余弦能攻击到的范围,看来这次的函光向下平移了不少。

我挡下了其中一条函光后,另一条从纵坐标小于我的地方飞过,看来已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我刚松了口气,想着不过如此,那函光就闪了一下,瞬间向上平移到了我的面前。

“我…”耀眼的橙光让我暂时闭了一下眼睛,想要防御却抬不起手。再睁开时,那橙光已经到了我的脑门。

惨了,我都来不及呼救。

正在我等着被击昏在地时,突然,函光消失了。雷奥佛正站在原点处,一脸笑的看着我。

“你…吓死我了!”我惊得额头全是汗,对他叫道。

雷奥佛笑笑:“这是模拟,因此我就用了解析式改造来检验你一下。不过不用担心,解析式改造对大部分螺纹公来说都难以操控,我刚刚只是做了个加法,让它向纵轴正方向平移了一下,不算太复杂,一般人只要保持正常的警惕,就可避开。”

他特别加重了“正常的警惕”几个字,我感到脸颊滚烫滚烫的。要不是我自大了一瞬间,我不至于如此狼狈。

雷奥佛接着道:“不过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从解析到阻挡,以及先解决一个函光的战术,对于短短十天来说,都可以认为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虽然远远不足以战斗,但防御一般的化一公和普通卫兵应该没问题了。”

我有点不服气,因为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可以战斗了。但刚刚的窘像还是给我敲了一棒,让我清楚的认识了一下自己的水平。

“那么我的环节就结束了。准备一下,下午还有一场,我会来为你加油的。”雷奥佛说完,三根锁链瞬间消失。他解除了万象界后,放下了袖子,走出了这个小广场。

周围那些医疗员见他走开,马上上前把我围住,为我做全方位的检查。他们都是众生解公,都用带着可以掌控生物内部构造的白色手套的手按在我身上,进行着全方位的扫描,如脏器是否受损,是否有外伤。我除了感觉有点痒,也没别的。

检查完后,医疗员便匆匆退下,那几名战士上来,表扬了我的身手和应变能力,但也批评了我那一瞬间的骄傲。

“战场上这一秒可以害死你!”有几个说话很直接的人这样道。我也只他们为了我好,都认真听了他们的分析。

“你接下一招后,应马上注意剩余的函光的位置。螺纹公随时可以瞬间改变解析式,打你个措手不及。”一名螺纹公这样建议道。

“瑰文扇我虽然这么多年没自己用过一次,但你一直放在身前,总是有些好处,可以随时挡下攻击。”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瑰文公这样道。

接着还有不少,什么瞬间反攻,直捣黄龙,我都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记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人们才陆陆续续的散去,进行修整。这是工作时间,六道木纪律严明,倒也没有人在一旁闲看热闹。

这一场打下来,我只觉腰酸背痛,肚子又饿。整了整满是尘土的衣服,看了一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想到十二点半才开饭,我决定先去找服饰部把这被划烂的衣服缝上一缝。

打定主意后,我当即动身,走出了这个红砂铺成的跑道,经过一些双杠之类的健身器材,来到了水泥铺成的地面上。

“呦,陈晦啊!怎么,你都结束了?”

我向声音来源处看去,是梨子。他现在晋升为初铁长了,和兰斯特同级。

“是啊,我被好好教育了一番。”我揉着胳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那真可惜了,我记错了时间,还以为能赶上的。”梨子摇了摇头道。接着,他又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我,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被他看得发毛,问道。

梨子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我过去。说真的,这么多年和他朋友,在我面前他都是十分果断的,一般他讨厌的他不是明说就是直接出手,所以很少见他有烦心事。他摇头叹气的样子,我还真没怎么见过。

我一走近他,就急不可耐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梨子还是没答话,只是继续招了招手,便向办公楼走去。我好奇心起,便紧紧跟上他,随着他离开了体育场。

一路上他的步伐很慢,但他的拳头明显的攥紧,手上青筋暴露,看似是十分的愤怒。我以为他是怕我刚训练完吃不消,才走的这么慢,就道:“我可以走的。”然而听到我这句话,他的步伐并没有加快。

我就这样随着他到了办公楼,来到了餐厅。这餐厅有一个大电视挂在中间的柱子上,每天早上会播报一些新闻。平时这个点还没开饭,餐厅里基本都是厨师,但现在这里却围着一群六道木成员,他们都看着那柱子上的电视。见到我来,他们纷纷让开,有些人摇了摇头。

那电视被调到了全世界都能接收到的“天南人民电视台,正在反复播着一段新闻。我走进了电视,仔细的看着。

“下面播报一则最新消息,在六月三十日发生的春阳降离京都瑰文总府发生的惨案已造成三十一人死亡,三十人受伤,其中包括十名在执勤的中部同盟第三维和部队、九名瑰文总府教授和十二名部分众生解研究院的科学家。据瑰文总府木何朔掌门称,当时春阳降临时搜查委员会的成员正在总府内的露天广场秘密商讨关于合作搜寻甲级逃犯陈晦、王佩度的相关事宜,突然遭到不明组织的袭击,由于众人缺少防备,场地狭小,因此难以战斗,死伤惨重。”

看到这里,我想起最近的新闻的确播报过这个,这样解释真的让我惊叹于中盟和它的合作伙伴的厚颜无耻。

不过接下来的新闻着实让我心头狂喜。

“不明组织还闯入木何朔掌门的私人宅邸,重伤一名女仆,导致其心肺功能停止,目前还未度过危险期,正在全力抢救。”

看到这里,我顿时感觉心要从胸腔中冲出来一般。没死,她没死,我反复默念着,握紧拳头,难以掩饰的激动在我脸上显露。

艾春香没事,太好了,她没事。

我强行抑制住雀跃的心情,接着往下看。

“在今天上午,众生解研究院已经根据现场的血迹锁定了作案嫌疑人陈晦。”

“啊?”

我不禁爆出来一声。

“据目击证人透露,陈晦与多名身份不明的化一公在当晚趁守卫换岗时从远离岗哨的围墙处闯入,其中的一名万物塑公使用二氧化氮与水构成的赤红之噬毒害并灼伤多名在场成员,趁木何朔出门查看时潜入其府邸,并重伤发现了他的女仆艾春香,意图查看瑰文机密。鉴于其情节恶劣,严重破坏了天南洲的神圣和平,侵犯了各国和中部同盟的尊严与圣洁,从今日起,对陈晦的抹除令开始生效。请各国务必积极配合。”

新闻到这里就结束了,接着又开始重复播放。而我,看的目瞪口呆。

中盟的抹除令的意思很简单。

一旦发现,就地处决。

据称是首代平公大宁平公为了维护和平而设立的最高级通缉令。至今为止,只使用过一次,是四百年前灭寒降国时对其领导人发出的。

而且,居然说是我伤害了艾春香。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摇头叹息。我自己一下子感觉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了。

“虽然可怕,但还是有喘息机会的。”寒江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餐厅,也站在了围观的人群中。

见我傻呆呆的样子,他道:“各国不可能完全按照抹除令做,毕竟你是个宝。”

“不过若中盟发现了你,那么他们应该也只能马上下手。在抹除令发出后,对对象心生怜悯会遭到中盟的讨伐,估计落得个跟寒降国一样的下场。”

“不过那样会大大激起民愤。现在中盟的地位远远不如四百年前征讨寒降时那么神圣了。”

“因此,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想着杀了你。”寒江宿说完,看着我,等着我的答复。

我心中此时却燃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突然对着电视吼道“来啊!说我伤害了艾春香,说我害死了你们的人?如此信口雌黄,还敢自称和平维护者?还敢自称掌门?”

我越说越气,忍不住一掌拍向一旁的桌子,把桌上的碟子差点震下去。

“你冷静点。”几个六道木成员走上前来,劝道。

我还不依不饶,要继续,寒江宿从背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你想怎么样?与他们战斗吗?”他缓缓的道。

“但是…但是他们…”

“我们只能忍耐。”寒江宿答道。

周围的六道木众也都沉默不语,看着我和寒江宿。

寒江宿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低下头来,微微颤抖着:“我们早就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了。中盟对我们的污蔑永无停止,从恐怖袭击到传销洗脑,全部都曾经安到我们头上过。我们的亲戚也有一些相信了,甚至有的举报了我们。我们能怎么做?空知道真相,但却无法表达,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们一千多部众,没有一个不是从各种渠道主动或被动的认识到了中盟的疑点的。有人说我们是反动分子,但是,看看中盟犯下的罪行,看看他们的手下私下里干的事!这样的事发生后,那些人还能这样说我们吗?”

“我们虽然不被理解,十分弱小,但我们至少是先驱者,我们有着大多数人没有的思想。我们相信,终将有一天,上天会彰显正义,民众能理解我们。但现在,我们只好空有抱负,却无法施展。尽力去做,去揭露,避开锋芒,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说完,他看着我,默默眨着眼睛。

是啊。我们势单力薄,但我们知晓真相,没有向罪恶顶礼膜拜。虽然不被理解,但我们坚持自己的选择,永不放弃的去斗争,就可以了。

“你好好想一想吧。吃完饭后睡一觉,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训练场来。”见我不说话,寒江宿把手从我肩膀移开,背对着我,慢慢的走向门口。电视被摁了暂停,餐厅内分外的安静,所有人此时都注视着他。

“寒主事,那么多人不理解我们,你为什么不愤怒?”我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寒江宿停了下来。他的背影此时显得无比的高大,却又显得无比的沧桑。

“在这逐渐崩坏的世界里,就不要再考虑个人的功名了。”

抛下了这句话的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餐厅,留下我们站在原地,听着不断在屋梁上回响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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