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们注视着尸体。
这是一具人类的尸体，死白的肉，发黑的唇，翻过来的眼皮，散乱的黑发……
他的镰刀也碎掉了，『魁』折断了它，刀柄寸寸断裂，刀刃折了弯。
『魁』，『类』，明王……这些神圣，威严，邪异的巨兽看向了巫祭之神『鲧』。
『鲧』用爪子牵动空间中的命线，一个呼吸左右，祂狭长的狐狸眸子里闪烁一抹异光，道：
【他的命线断了。】
随着这团火焰的出现，地上，那些新长出来的绿植开始枯萎，然后渐渐变成黑色粉尘，消失殆尽，这片土地之前仅剩地生机也消失掉，只留下毁灭的余波。
【一股覆盖于此的权能消失了。】
『魁』抬头道，一直对抗着祂权能的那股不快感突然没有了。
【真麻烦……】『鲧』盯着那团火焰。
伴随着一道神鸟长鸣声，那团火焰变成了九彩色，陈墨也的身形从火焰中完好无损地复原。
陈墨感受到自己的状态，如新生般脆弱。
“……被打掉了一条命。”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脸色苍白道。
凤凰有真焰，也有真命。
被打掉真命前，可以无数次涅槃重生，甚至每一次涅槃都会更强。
这就是他为什么越打越猛地原因。
凤凰有九种权能，自然也有九条真命，但陈墨现在只开启了五种，就只能复生五次。
这是真的意外，刚才他被战意冲昏了头脑，真得死了一次，是『苏生』的权能自主破碎，才换得他的重生。
“我有预感，如果五条真命全都被打碎……我可能会失去凤凰的力量。”陈墨自语道。
要逃吗？
陈墨很久没有这种想法，从敌人面前逃走……
确实，他一直都是战斗到底的那类，可这不代表他不会权衡利弊。
这次确实是托大了，这些巨兽自称远胜于九婴，不是吹牛的，恐怕祂们在同类中，都是佼佼者。
“不行，逃不掉了。”陈墨抬头，视线一扫，看到几千米外的地方，就以了然。
以他们战斗中心为圆心，几万米直径的圆形区域，已经被一圈厚厚的风墙堵住了。
别说陈墨了，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黄金神影，第七位的巨兽，他一直没有出手，却用权能构筑了这堵风墙，堵死了陈墨逃走的可能性。
【还是低估他了，】『鲧』叹息道：【凤凰九转，他每迎来一次真正的死亡，都会经历一场涅槃。】
“你对我的了解还真不少，是从我的命运里看到的吗？”陈墨看过去道。
这些知识连他都是刚刚知道，『鲧』居然已经算到了。
“还要打吗？你们应该知道，再这样打下去，你们会筋疲力尽，而我最多损失两条命。”陈墨摊开手道。
『鲧』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了，陈墨……】
这是祂第一次称呼陈墨的名字，称呼一个人类名字。
【你和岁很像，不受制约，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世间的规则……曾经，岁也像你一样，迎战好几位同类，我们中，甚至还有祂的手下败将。】
【可如今，祂身死道消，残留的力量也化为十二个碎片，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实在可笑又可悲。】
【但是，你不是我们的同类。】
【我们可以容忍岁，却不能容忍你。】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命线牵扯到了一起，就算今天我们没有来围杀你，你也注定会一个个把我们找出来，杀死。】
『鲧』仿佛看透了一切，她又变为那个绝色倾城地红发女子，淡淡道：
【因为我们是自古以为，为祸一方的恶神。】
【凤凰，你注定会为了那些动物杀死我们。】
其他巨兽一直说凡人。
只有『鲧』，祂活得最久，说得是动物。
祂认为，陈墨站在人类那边，以人类的利益为优先。
其他巨兽可以不在乎，祂们可以继续沉睡，继续悠闲度日，但祂们这群野心家不能。
不杀死陈墨，祂们的野心就没机会实现了。
【就像那个男人说得一样，你不是人类，也不是巨兽，你只是……异类。】
“……你说那个男人？”
“黑，木，原？”
【禁。】
『鲧』像是要将陈墨的最后一丝希望掐掉，没有回答他，而是手一拨，金色的锁链就从虚空中伸出，缠绕在了陈墨身上。
【罢了，我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后面的你没必要知道。】
陈墨试着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这是在扬州城外困住我的锁链吧。”
【秩序的神链，你撑不开的。】
“你们想怎样？”陈墨问
【我们会把你放逐到虚无的空间里】『魁』说道。
【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概念。】水中巨兽『赢』道。
【那是我们同类为自己找的埋尸地，权能破碎留下的乱流让那变成了地狱。】雷兽『變』道。
【那儿是诸神之墓。】黄金神影道。
【你会被规则的乱流冲掉剩下的命，最终也融入虚无，不复存在。】
十日凌空，雷劫降世，这些改天换地的神通手段，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做准备。
撕裂空间，破开现实，进入虚无，这才是祂们的手段。
这块地也会一起融入虚无，就像南部的无人区一样消失掉，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经存在过。
【有一点我很好奇，凤凰。】
【我看过了你的命轨，知道了你的特性，按理说……你牺牲一项权能，进行涅槃后，本该比原来更强，为什么反而变弱了。】
『鲧』问。
祂是个谨慎的巨兽，哪怕最后一刻，也握紧秩序神链，不给陈墨一点机会。
“你没必要知道，”陈墨摇头道：
“反正，我也在拖延时间。”
【！】
陈墨的眼瞳中，九色莲花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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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与黑蛇战斗后，已经陷入了瓶颈，他一转后的实力接近完全体的巨兽，是泰拉战力的天花板。
速度和力量都已达到极限，就算训练技巧，也只能变得更老练，所谓宗师境界，就算达到了，也不能改变他的极限战力。
于是陈墨转而研究权能，但可惜的是，规则的力量神秘无比，想要破戒难如登天。
毕竟连年和夕这种几百岁的新生巨兽，都不敢说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权能。
陈墨总觉得，一转的自己，虽说相当于人形巨兽，但和真正的巨兽比，好像并不完整。
到底缺了什么呢？
权能的力量是凤凰的羽翎……
那么凤凰本身呢？除了火，祂本身还有什么？
在被巨兽碾碎，命火熄灭的那一刻，陈墨终于找到了答案。
陈墨手一招，将破碎的镰刀召回手中，然后噗地一下插入自己的胸口。
陈墨的血液、骨骼，乃至每一缕毛发，都曾拥有不凡的力量。
这把镰刀是陈墨的一部分，是他的“半身”，如今两者合二为一。
陈墨缓缓吐出两个字。
“三转。”
刹那间，九彩神光耀大地，凤凰长鸣动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