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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湿滑的酡红砖路上向小区的出口移动,步伐疾徐不定,心中迷茫不已。
自已到底是渴望寻到她,还是不想呢?
路旁整齐排列的人高树木渐渐变得稀疏,我向伫立於蒙泷雨雾中显得模糊不清的警卫员点头示意後,穿过铁闸出了小区。
不远处便利店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
公主大人可能选择的离开路线有两条。
一是穿过便利店前进到河道旁的综合车站,那里为方便小区居民搭乘,汇集了各种交通工具。那怕是凌晨时份也有一小时一班的专用巴士。另一条则是私家车辆出入的私人道路,在没有通行证的情况下最多只能行驶到便利店附近。
无论如何,都必需经过这里。所以只要问一下店员大约就能明暸她以什麽方式离开。
倘若是气鼓鼓地在车站等待奴才赶来逞还衣袋,那...我记得每班巴士的起程时间都是四十五分。看了看手机,十一时十一分,应该还能赶上。
不过,假若她乘私家车离去......
用手狠狠捏紧牛仔裤袋中的相片,我阴着脸走到便利店前。
玻璃自动门的後面有一位背着身的女性店员正幸勤地用拖把抹擦地面上的水迹,不时弯下腰攥紧蓬松湿濡的棉布条,拧出污水滴入旁边的红色胶筒内。
喀啦。
「欢迎光临。」
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她转过身子,露出礼貌而又带有距离感的公式笑容。
二十後半,成熟艳丽,将绿色工做服高高顶起的浑圆**令人移不开视线。除了声音异常古怪外,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不过,当我看清楚她的面貌时,心中立刻窜起无法形容的羞耻感,脸上臊得似要起火,额上更凝出豆大的冷汗。
然後,我想也不想丶转身就逃。
怎麽偏偏会是她呀!!!
「呼,呼,呼。」
直到便利店的光芒快要消失时,我才停下匆乱的脚步,喘着气发觉自己慌不择路下居然又回到小区的铁闸附近。
说起来既然是晚上,会撞到那位大姊一点也不出奇。不过,一想到那晚她审视古怪丶彷佛想要报警的诡异眼神,我就禁不往要抓狂,转身对着便利店方向嘶吼:
「长的像小学生不行吗!小学生买避免套犯法吗!找钱时那副欲言又止丶忧心忡忡的模样是怎麽回事!?现在那个小学生的书包里没几盒**呀!这是潮流,潮流好不好!」
正当我叉腰挺胸丶咬牙赌气地胡言乱语时,不意察觉到前方不远处的沥青路面上有什麽在闪闪发光。走前几步捡起,我呆呆看着静静躺在颤抖不停掌心中的玻璃饰件。
这不是公主大人的发夹吗?
本来精莹剔透的可爱小猫状饰件现在沾满泥水,显得污浊不堪。
难道公主身上发生了什麽意外?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想像中的情景:公主浑身湿透地走在路上,旁边突然蹿出数个彪形大汉掩住她的小嘴,将她拖向静僻无人处。公主拚命挣扎,剧烈纠缠间甚至连额上的发夹都不慎掉落在地上。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抵抗男人们的力量,不过片刻便全身无力,只能不断啜泣任男人们肆无忌惮地侵犯她的......怎麽可能!
我撇撇嘴嘲笑自已过於丰富的想像力,用衣袖抹拭乾净後,小心翼翼地将发夹收入胸前背囊的侧袋中。
那位大人才不会惧怕区区几个混混流氓。
记得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曾经在市郊公园的树林中被一群流里流气丶不阴不阳的混混堵往。尽管我强忍往胆怯义无反顾丶奋不顾身地挡在公主的身前,可是眨眼间就被对方的首领一拳轻而易举地撂倒在地上。
当我非常难堪丶不成模样地在草地上翻滚挣扎,想要拚命起身保护公主时,四处却蓦地响起惨绝人寰丶冷人心寒胆碎的未路悲呜。
短短一瞬,我浮肿的眼内就只剩下公主纤细袅娜的身影傲然挺立,地上到是多出了几具破破烂烂丶左曲右扭的怪异肉包状物体,不时痉挛抽搐。
看到她来到身旁,微笑着伸出晶莹皓腕的可人神情,我不禁脱口而出:
「公主真的好强,身上的肌肉一定锻练得很结实!」
结果,她为此整整生了一天的闷气。
想到那时候公主脸色僵硬,嘴角不停抽搐的怪异表情,我坏心眼的吃吃笑了几声。
然後,一边从裤袋中淘出手机,一边绕开便利店向车站前进。...或许自已也没有察觉,但步伐显然加快了不少。
手机背景中女孩娇嗔佯怒的图案也是那时侯拍下的,记得她也帮我拍过......就是她钱包中的那一张。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中我还有丁点儿的地位?至少可以用来帮她真正情人的相片遮挡尘埃!还真是重要的任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愤懑不已地自嘲後,我再次尝试拨打公主的号码。
不出预料的回应:关机或是不在圈内。
思考半刻,我决定换个方法───撰写一堆可怜兮兮的短信,甚至故意打错字装出慌乱失措的模样。
当发送到第五十五副时,期待而久的铃声终於响起。
不过,来电显示上轻跳跃动的数字虽然同样熟悉,但却不属於公主。
「老妈,有什麽事?」
我皱起眉头,心存不满。
「怎麽回事,干嘛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接到我的电话让你这麽不高兴吗?」
「对,超不高兴!能帮帮忙快点挂掉吗?」
「你这孩子...咦...」
似乎听到雨声,她停了一下後问道:
「你不在家吗?.即使有时差,你那应该也差不多十二点了吧?这时候还在外面瞎逛?我不是说过虽然让你一个人往,但不代表............」
听到她一如既往地开始唠叨罗嗦,我耸耸肩後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专心赶路。
我<现在>的父亲是一家跨国企业的区域经理,由於工作的原因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停留在日本,而母亲也会跟随过去照顾他,大约两丶三个月才会回来数天。
「喂,喂,你在听吗?喂!」
「说完了?说完我就挂了。」
「你...唉。我这次可是有好消息哟!不想知道吗?」
「不想。掰掰。不送。」
「喂,等等!真的有正经事要说。」
你会有什麽正经事......不是问可交到女朋友,就是问有没有女朋友,再不然便是有多少个女朋友。我早腻味了!
「不用问,我一个月前就开始交往了。」
......做为一个跟班。
「咦,什麽?」
她的声音非常惊讶,甚至带有些困惑的意味。
「......我开始拍拖有那麽稀奇吗?」
「不是,可是,唔嗯......」
她吞吞吐吐丶支支吾吾。
「其实这次找你是因为......相亲。」
「吓!?」
我真的被吓到,禁不往停下脚步,吐嘈道:
「相亲?大妈,我今年才十六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可以先订婚嘛,现在不是流行先上船後补票吗?」
「喂,那句话不能这样用吧!我什麽时候搞大过别人的肚啊!」
「唔,那先上床後领证?」
这女人,从以前开始就一直...一直...啊啊...
「总之,我现在有女朋友,不可能去相莫名其妙的亲!」
「关於这一点嘛...能帮帮忙吗?其实这次是你...刘叔他...」
「<父亲>他怎麽了?」
听到她扭扭捏捏丶颇有顾忌的声音,我乾脆点明道。
「嗯,这次相亲是由他的上司安排,对象家更是他公司集团的顶层人物......」
「所以就乾脆卖掉我这个做儿子的?价钱多少?说来听听,看我到底价值几何!升一级?还是直接调入中枢帮那些大人物擦鞋?!」
相当生气,我别扭地嘲讽道。
「你可没那麽值钱,顶多发点奖金。不过我最近刚好相中了一件全手工的织绸大衣,正烦恼该不该腐败一下...」
「所以你就出卖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件狗屁大衣?!」
咬牙切齿,我感到自己彷佛真的能吐出三升血液。
「当然了,儿子又穿不上身。总之,你父亲跑来问我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有女友。现在他既然已经答应,就不可能反悔。莫非你想我们一家都去睡天桥底?」
「难道不让儿子去相亲就会被抄尤鱼?世上那有这麽混蛋的公司!」
「啧啧,太傻太天真!再说一次,对方是集团的大股东,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伸伸手指就能捏死我们家。不过,大人物可不会和我们计较,真正麻烦的是小鬼。听到上面有这个意思的时候,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钻营,几经历难丶得罪无数人,好不容易才落到你爸那个秃头上司身上。然後,他花费良久才找到上面满意的人选───听说女方的爷爷对你的娃娃脸相当满意。」
……那家伙有恋童癖吗?
「所以,你想想,这时候你爸跑去告知他要反悔会怎样?何况,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有够差。」
「唔唔,如果是我的话,肯定给这种不听话的下属小鞋穿,像是发配边强什麽的。」
虽然不想承认,可老妈的发言确实具备相当的说服力,我率直地附和道。
「对吧对吧,要知道集团可是有埃塞俄比亚和格陵兰分部,你也不想妈妈雪嫩的肌肤受到酷热和严寒摧残吧?」
看来这才是卖掉我的真正原因。这女人永远都是如此任性,亏她能找到冤大头嫁掉,而且还是好几次。
「因此,为了我们一家的幸福...最重要是为了你妈我的幸福,帮个忙嘛!」
与年龄浑然不同的嗲声嗲气,害我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不甘寂寞地跑出来。
拜托,大婶你这岁数就不要再装嫩了好不好!
这种混蛋父母的请求谁会听呀───尽管很想大声吼回去,但我办不到。
稍稍抬头,幽暗黑幕下茫茫雨点越趋稠密,落在不断悲鸣的半透明伞面上,汇聚成涓涓水流涌向两旁缓缓滴下。
记得数年前的那一晚上也下着这麽大的雨。……算了,反正是我欠她的。
「好吧。」
淡淡承诺後,我重新迈开脚步。
「咦,唔…真的没问题吧,不是交了女朋友吗?」
「不要紧,到时随便应付敷衍一下,又不是真的结婚。」
公主大人也不至於为一个奴仆去相亲而生气......不会吧?
「那就这麽定下噜,对方似乎也挺忙的,时间大致会约在两丶三个月後…对了,不是我乱夸,那个女孩可是个真真正正的超级大美女,只比你妈妈我差了那麽一点点哟!而且……」
老妈故作神秘地停了一下。
「她也是你朝夕相对的梦中情人唷!字面意义上的朝夕相对,没有半点水份喔。」
留下这麽一句令我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後,老妈就匆忙挂掉电话,像是怕我追问一般。
嘟~嘟~嘟~
我听着电话中传来的肓音,一时间茫无头绪。
朝夕相对?…公主?不对,公主家的确比我家还要殷实一些,但也称不上是坐拥跨国企业那样的大富豪。而且,老妈根本不认识她嘛。
其他经常见面的年轻女性……完全没有呀!
正当我绞尽脑汁丶搜肠刮肚地在脑海中设法回忆起不存在的梦中情人时,手中的电话突然轻快地载歌载舞起来。
来电显示……不是公主,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啧,不会是什麽世界和平丶合家平…扑街的广告吧───抱着恶意猜测,我撇着嘴打开短信。
里面一个文字也没有,只有一张似曾相识的相片。
我猛地停下脚步,呆呆盯着屏幕,无法对映照在双眼中的荒谬照片做出反应。
似乎是举起手机对着自己拍摄,故而相片有些模糊。但也能清晰看到雨雾中学姊赤裸雪白丶满是水珠的玉体静静躺在泛着灰银光芒的金属滑梯上。她用单手托着绯红的脸颊,双腿分搁在滑梯两旁的凸起上,让中间贲起的神秘部位一览无遗。
怎麽回事?难道是和上次好友展示的那张相片一起拍摄的……不对!
相片中学姊似雪般的玉体上密布瘀痕,左大腿根部更存有一块显眼异常的红白齿印。───意识到这点後,我的心中霎时窜起自己也没法理解的狂暴怒火。
用颤抖不停的手指狠狠戳在惨叫不断的手机上拨打那个陌生号码。刚一接通,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尽气力咆吼道:
「你这暴露狂丶大变态,到底跑那里去了!!!」
「咯咯,小克克。妮妮的雨中艳照好看吗?刚刚才火热出炉,你可是第一个观众哦。对了,你可以拿回去学校售卖,赚个几千块应该没问题。」
死萝莉的口吻慵懒而挑逗,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潺潺雨声。…她果然在外面!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人在那里?衣服在那里?脑子在那里!!!」
我实在太过於生气,全身上下抖索不停,声沙力歇吼出最後一声後,喉咙更像是灼烧般疼痛。
「咦咦,小克莫非是在担心我?人家真的好高兴丶好快乐呦!呜~呜~呜~,小克真的对我太好了,妮妮感动的差不多要高潮……才怪!」
本来感动无比的语气最後蓦地一变,她冷哼一声嘲讽道:
「哼!人家在那里,准备做些什麽又关你何事?我们好像已经钱贷两清了吧?对了,我还未向你追讨企图**的补偿耶!」
我果真,果真深深伤害到她…该死!
噎在心口的沉重罪恶感令我喘不过气来,死死攥紧手中的雨伞木柄,压得指尖毫无血色丶苍白一片。
「学姊,是我的错!抱歉,对不起,SORRY,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我知道怎样道歉也无济於事,总之请你先告诉我身处何方,我立刻赶过去,到时要杀要剐释从尊便,我要是眨一下眉毛便不算好汉!」
我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但学姊听完我意义不明的发言後,还是若无其事地揶揄道:
「我可没兴趣暸解你算不算好汉...当然你不是男人这点我已经明白得一清二楚!怎麽,不使用暴力便硬不起来?哦哦~~~好讨厌哟!」
高亢的嗓音显示出学姊的情绪异常高涨。停了一下後,她兴高采烈地说:
「说起来,从你家走到这里的路程中一个人也没有嘛,人家性感迷人的身体都没人欣赏。唔~唔~,人迹稀少真讨厌,没男人超讨厌。妮妮好寂寞呦!」
电话中传来呯呯的响音。我的脑海中立刻浮出她噘着小嘴,两条白嫩的小腿轮流敲在滑梯上的情景。
「既然这麽寂寞,那快点告诉我地点,我马上去陪你!」
总之,得尽快赶到她的身旁,学姊那副模样若是给人撞见,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些什麽。只是,公主......
我顾昐四周,脚下被矮林围绕的湿滑道路尽头,综合车站的五层建筑物在黑幕中隐隐勾勒出蒙矓轮廓。明明已经这麽近了...
或许是看穿了我的犹豫纠结,学姊用非常瞧不起人的不屑语气说:
「呸,谁要你陪!人家身旁不远处就有一群男人,虽然每一个都是丑陋大叔,而且还满身异臭,不过那怕如此也远远比你强!啊啊,大叔们会在什麽时候发现我呢,明明只隔着一层不高的花圃,他们发现妮妮後,会不会用肮脏透顶的那东西强行侵......哇啊,仔细一想,妮妮好像还未和复数的男性做过耶。难道今晚又是另一次的初夜?啊~啊~啊,妮妮都忍不往要湿了...不过,本来全身就湿透了嘛,咯咯...咯咯...。」
她似乎乐在其中,电话中传来阵阵银铃般的清脆轻笑声,而我的心口却因她的声音而噎塞般越来越痛。即使深深呼气,我还是压抑不往怒火半劝半吼道:
「你疯了!?要是真出了事怎麽办?!想想你的父母丶亲人丶朋友,他们一定会很伤心......」
「咚!!!」
刚说到一半,听筒突然发出一声如雷般的轰隆巨响,震得我的耳膜一阵刺痛,甚至连意识也有一瞬恍惚。
「痛...痛...痛...」
回过神後,我模模糊糊地听到学姊呜咽的呼痛声,脑中不然浮出以下一幕:她握往手机豁尽全力狠狠一拳捶在金属滑梯上,之後痛得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抱往手腕不断惨叫。狭长的月眸眯细噙泪丶厚润的红唇紧紧捂起丶湿漉漉的雪嫩娇躯微微抽搐......真的好可爱!不过,学姊为什麽这般生气,我说错什麽了吗?
还未等我思索出她发飙的原因,学姊的嗓音重新清晰地传来。她用毫不掩饰丶赤裸裸的怒意口吻说:
「哼,给我闭嘴,你这性无能的蠕虫!姑且再说一次,人家想做什麽是人家的自由!你还是赶快去找那个乖宝宝公主,她现在说不定也全身赤裸地被一群下流家伙骑在身上呢!啊啊,我忘了,真的太笨了。你都能忍受早就有另一个男人骑过她的事实,那麽再添上几个也没所谓噜……」
「你…!」
我被她明显带有恶意的臆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脚将本来静静躺在路旁的无辜铝罐狠狠踢飞。
啪。
「还是说,你心理其实是这麽想的“公主大人要是被人**玩烂後,说不定会自暴自弃,到时候连我也有可能分上一杯羹?”啊啊,太肮脏了,真讨厌呦。」
「怎麽可能!」
「那就快点挂掉电话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家伙!我已经受不了这个不可理喻的疯萝莉───况且女人天生就不讲道理,公主也好丶老妈也好丶这个死萝莉更如是!无论使用多麽卑鄙无耻的手段也好,我都要拚命阻止她,我可不想一生後悔。
「同样不行!」
听到耳筒传来学姊错愕的呼气声,我豁出去了,一边在心中默念“我是变态丶我是变态丶我是变态。”,一边破罐子摔瓦般大声吼道:
「因为你还欠我一次!你说过会补偿我的!所以不行,绝对不行!要是你的身体给玩烂了怎麽办?既然卖了给我...那怕是免费奉送也好,总得让货品乾乾净净吧?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客户就是上帝的服务精神,那麽立刻给我位置!我要马上好好享受,我现在欲火焚身丶欲罢不能,呵呵,连小兄弟都像是埃菲尔铁塔般高高翘起,要冲破天际丶天元突破了!」......还好附近静寥无人,不然我明天肯定会去跳楼。
「...............」
「噗嗤,咯咯,你这人,你这人也未免太厚脸皮了吧,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半刻後,学姊终於忍俊不住,一阵狂笑声在我耳旁回响不断。
我想象一下她抱腹大笑丶左右打滚的可人模样,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只要学姊心情转好丶回复理智,想来也不会继续发疯。至於厚脸皮?哼,身为一个变态又怎麽可能脸皮不厚?想当初,我潜入女子更衣室偷窃公主刚换下的珍品内衣,出门刚好被她撞过正着的时候,我都能装得若无其事,成功蒙骗过那位精明异常丶敏锐无比的公主大人!
我得意洋洋地回想往事後───这可是我人生三大丰功伟业之一,乘胜追击地对还在大笑的学姊说:
「那麽还不告诉我位置,贱货!」
「呼,呼。怎麽办呢,虽然超不爽你这胡说八道的混蛋,不过我的确答应过你,唔唔,唔嗯......」
收掉笑声後,学姊似乎沉吟不定丶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後,她才决定道:
「好吧,总不能打破自已的招牌,对商人来说信誉就是一切嘛。小克克,我在......看来不用了。」
她说到一半骤然转变的语气,令我的心中迅速升起深深不安,连忙追问道:
「怎麽了,学姊?」
「刚才那拳好像太大声,妮妮被他们发现了。」
学姊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
「什麽...」
不等我问完,手机中突然传来因剧烈震动而产生的杂乱躁音,其中还隐约有女孩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啊,不要!大叔们往手!不要手...脚..胸...唔唔唔唔...咳咳...不要...好痛,好痛...唔唔唔呜呜呜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声沙力歇丶尖锐高亢的惨叫声冲破云霄,手机的通话忽然中断,只留下嘟丶嘟丶嘟的肓音。
「学姊!学姊!学姊!学姊!学姊!」
我双眼充血丶全身血液彷佛要燃烧起般灼热,下意识地扔掉手中的雨伞,企图向自已也不知道的场所死命狂奔。
不对!
刚迈出两步,扑脸以来的冷咧雨点和地上溅起的混浊泥水让我焚烧般的身躯脑袋稍稍冷却下来。
重新拨打学姊的电话...关机了。
我握着手机,眉头深锁。天上洒落的水珠宛如神只降下的喻示般让我慢慢回复冷静。
尽管学姊的惨叫声无比真切,然而...没有其他的人声。倘若真有一群男人在她身旁残酷地施暴,那不可能没有他们的声音,但刚才无论是脚步丶呼吸丶说话声全都欠奉。
如此说来,这不过是学姊又一次的恶作剧?她现在一定准备等我傻呼呼地跑过去,然後尽情嘲笑揶揄我。
想到学姊捉狭双瞳得意洋洋,艳丽脸庞摆出“你是大傻瓜吗?”的戏谑表情,用手指点在我的鼻上放声大笑的情景,我就恨得牙痒痒。
哼,我可不会上当!而且......
转头瞥了一眼远方的车站,再望了望手中的电话。
十一时二十二分。
如果现在跑去找学姊,那麽肯定会错过四十五分的巴士。要是公主真的在车站等我,那不就得让她湿淋淋地多等上一个小时?所以还是先跑快几步为公主送上衣物,再想办法找到学姊。
这麽想着,我回身快步走向卧在地上的雨伞,同时在心中抱怨───说起来,我根本不知道学姊在那里嘛,不告诉我位置要怎样跑去任她嘲笑呀......!!!
突然意识到某一点的我呆呆停下脚步,背脊上涌起冰冷无比的战栗寒意。然後,不顾苍白的脸孔丶无力的四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向不知终点的前方拚命狂奔。
不熟悉道路的学姊不会走远,一定还在小区附近!
跑了几步後,我离开马路低头冲进矮林,直线穿过树林应该能省下不少时间。
植下不过数年的树木刚好人高,摇曳不定的枝叶不时划过脸颊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不过也无法令我心中犹若实质丶不停燃烧的怒火消减半点。
可恶!可恶!可恶!
李克已,你这个宇宙第一大笨蛋丶蠢猪丶人渣!为什麽会想不到!学姊根本没有告知你位置,
怎麽可能是恶作剧!
扑脸烈风下,我情绪激动丶暴躁愤怒得眼眶都开始渗泪,混在雨水中飞速消逝於身後。
而且在雨声下,其他不大的声响被遮盖掉一点也不出奇呀!
将一棵棵的黄绿杂树丶泥水中受惊飞散的虫豸,以及心中的犹豫迷茫全部抛诸脑後,我一边闪避不时出现的石块水洼,一边拚命思索。
在那里!在那里!在那里!学姊!
这时,一朵被冷风雨点吹得摇晃不定的浅黄花朵蓦地映入眼帘,转瞬又消失不见。
花,花,花......对了,学姊提到过花圃!
想到这,我的脑海中立刻浮映出久远的记忆碎片:三年前…我刚往进这个小区的时候…五彩缤纷丶争妍斗艳的各式花卉…哭泣不停的我…粗鲁不文但又英气勃勃的少年。
刹那间的失神令我冷不防直撞在一棵粗壮的矮树上,全身的骨头都震得彷佛要散掉了一般。但我却张口大笑,踉跄几步後,调整方向朝便利店直线跑去。
滑梯丶花圃,附近有这两样设施的公园有三处,然而只有一处是位於小区出口的方向!不过...我喘着气,望了望因在黑幕下跑动中而显得朦胧不清丶摇动不停的远方,心中焦躁不堪。
该死!该死!该死!这里去的话要十五分钟!
拚命跑丶拚命跑丶拚命跑,刚迈出一步就尽可能快的踏出另一步。呼吸早已急速得吸不着空气,而双腿也从酸弱抽痛变得麻木沉重。
我用人生第一次体验到的闪电般速度冲到便利店附近,十分钟的路程只花了不到二分钟。不过也到此为止,身体总有其极限,我双脚一软,全身扑倒在泥水地中。
我挣扎着想立刻爬起身,但旋即胸口就传来刀割般的剧痛,彷佛窒息般无论怎麽吸气,都没有半点空气进入肺部。用手捏往喉咙,拚命收缩扩大胸膛。刚缓过气来,腹胃间便涌起强烈呕意。
可恶,我真的是一无所长丶半点用处也没有的废物,如果丶如果公主在的话,那位大人在的话...
但无论如何,即使是那位学姊,我也不想令她受到伤害...我已经不想再让任何女孩受到伤受,不能再添加那怕一点点的罪孽。
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了片刻,我勉强爬起身,蹒跚地向目的地前进。
同时,喃喃自语道:
「抱歉,小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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