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月我就要去参加省里举办的青年教师技能大赛了。”
两个人故事的终点大概就是始自于那段平凡无奇的对白吧，只不过两位当事人对此事的反应都不尽相同罢了。
对于老师来说，这场比赛的胜出届时无疑将会影响他未来几年的事业发展，而对得过且过的晓婧来说，这只不过是她十几年漫长人生路上随处可见的一滩溅不起水花的涟漪罢了。
“噢，那你加油。”
她当然对此不会有任何的兴趣，所以正专心致志看着杂志的她自然也只是相当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说实在的，老师其实并不介意她的冷漠态度，因为他早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决心做出一番成绩的老师就埋头扎进了教学设计以及课件制作等一系列繁杂冗余的工作中。
每个人所能拥有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吧，所以当某件事占据了一个人全部注意力的时候，那些本应该被注意到的事情就会被大脑有意无意地自动过滤掉吧。
“大叔，你现在有空吗？”
“嗯，稍等一会儿吧，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喔。”
忙碌的老师当然不会觉察到那个叫方晓婧的女孩脸上有什么异样，当然......更不会注意到她眼瞳里所溢出的那份无助与忧郁。
正在忙工作的老师没有去看她，而是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事情。
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女孩那天苦等了他很久，等到他最后终于忙完今天工作的时候，极度倦怠的女孩早已经趴在桌面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鉴于明天是周末可以不用上学的缘故，所以老师并没有推醒趴在桌子上小憩的女孩，而是起身走到休息室的窗前对着窗外黯淡的迟暮发起了愣。
偌大的校园此刻已然人迹寥寥，唯有夏末的轻风不停地摇动着沙沙作响的树叶。
稍稍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细缝，让疏懒的空气涌进房间之后，靠在窗前发愣的老师就一直盯着那个女孩那微微颤抖着的眼睫。
可是......那天晚上，只想放空大脑的他什么也没问，有些倔强的女孩同样也没有说什么。
在随后的几天里，女孩很少来这里，而每次请假的理由都是出奇地一致。
「家里有事」
老师没有去细想这其中的缘故，更没有精力去思索这种费心劳神的事情。
时间的齿轮依旧还在缓缓地向前转动着，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既定的框架中有条不紊地缓慢运转着。
老师课上一丝不苟地梳理着知识点，课下则是认真地准备着那场重要比赛，而女孩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该吃吃该笑笑。
在那段早已远去的记忆中，那个夏末的天际从来都是宽广与浩渺的吧，就连那天的比赛也是如此吧。
乘大巴离开的那天女孩没有来送他，甚至连昨天晚上睡觉前的最后一条晚安消息女孩也没有回应他。
也许真的是命运在捉弄他们吧，就在老师准备给女孩打电话打算问她情况的时候，打算给他应援打气的校长还是不失时宜地找上了他。
再后来，为了专心比赛不被人打扰，老师果断把手机关给机了。
比赛的过程和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即便比不上顶尖教师，但老师还是荣获了二等奖第一名的殊荣。
可是......当他兴高采烈地打开手机准备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她的时候，空荡荡的手机屏幕上只有女孩不知何时发过来的那个怪异的问题。
「你说，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拨打她手机显示的也是无人接通，被不安占满心扉的他终于打了个车匆匆忙忙地往女孩的家里跑去。
一遍，两遍，不知道他最后究竟打了多少遍电话，结果也仅仅只是一如既往的忙音罢了。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女孩所在的那栋房子前的时候，才发现院子的那扇铁门早已经被锁的严严实实。
“喂！晓婧！你在家吗？”
站在院外的老师开口对着院子里大吼了两声，可回应他的除了死一样的沉默之外什么也没有。
至于说老师后来的举动，将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寻了一处低矮的墙垛一咬牙攀了进去......
“后来呢？”
一脸忧郁的老师没有再继续讲他的故事，只是无力地靠在窗前，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接着耸着肩对我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
“可以让我抽根烟吗？”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我没有说话，而是点了一下头默许了他的建议。
在得到我的允许后，老师熟练地点上烟，紧接着往肺里猛地吸了一大口烟。
好不容易没什么味道的室内很快就被香烟刺鼻的味道所占满，而老师在掐灭掉最后一点的火星之后，却忽然缓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老师，怎么了？”
“没事，就是......能不能让我稍微抱会儿。”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点太过于荒诞了吧，就连老师自己都有些尴尬地连续摇了好几下头。
“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吧，突然有点傻了......”
“......”
老师的笑容看起来既勉强又尴尬，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兼班主任竟然会向一个年龄比自己小几乎一轮的女学生低头示弱，大概......面子上一定很挂不住吧。
大人总是这样别扭吧，在人前从来不会轻易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就像是妈妈和爸爸一样。
既脆弱又固执。
“唉。”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虽然并不太习惯去多管闲事。
但在我眼里，老师其实很多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好了，年纪大的都能当我爹的大叔干嘛这么害羞？”
“易瑶，我再重申一遍，我才27不到！”
“嗯，老大叔。”
咧着嘴对他笑了笑，我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难受的男人。
“你......”
他的嘴角轻轻地颤动着，一直到许久之后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温柔地拥住了我。
“谢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