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你回来了!”
眼前是无尽的白色,没有地面、没有天空,一切都是白色的,我却不知道那抹白色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我身处在什么地方。当我循着声音回头的时候,一棵桃树出现在我眼前,它倒立着生长,花瓣自下向上落,桃树后面是一栋倒立的二层小楼。
“嗯,回来了。”
我在和声音的主人对话,那回答像是本能或是条件反射,只是觉得就应该这样说,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扭矩过大……push up!Push up……”像是很古老的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声音,噪音很大,声音内容变得不可辨认。
“……我爱你……Fare well……”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将白色的空间震裂,我的身体开始自由落体,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我的胸口变得很闷,呼吸越来越困难,头痛不已,我掉出白色的空间,被无尽的黑色吞噬……
当我张开眼时,浑身是汗,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自眼角流出,越过耳朵,最终浸湿了枕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将飞出去的灵魂吸回来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酒精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发誓,再也不捉弄你了……”少女扑在我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她是……香久耶,看来我已经从梦里醒来了。
我试着去回想之前的事,我们坐上了风月号邮轮,找到了我们的房间。房间不算大,我们拥有自己的卧室,但共用一个会客厅,她选了左手边的房间,我去了右边,面部信息和虹膜认证通过后,电子门打开了,我把手提箱扔在了地上,没脱衣服直接躺在了床上,就是现在这张床。
“檀君!小檀檀!到午餐时间了。”她先是按了门铃,之后对话器里出现了她的声音。
“你逛完甲板了?”
“没有,随便逛了一下,你不在太无聊了。”
我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用手粗略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将黑色T恤上的褶皱尽量捋平,之后便跟她一起在餐厅吃午饭。
二等舱的餐厅离我们的住处并不远,跟随着仿生人服务生乘上电梯到达第二层,沿着干净的红地毯走,不久就进入了餐厅,我点了香煎银鳕鱼和奶油生菜浓汤,她要了一块全熟的牛排和一盘培根芝士意面。
“我们两个真是的,点菜毫无章法。”
“吃饭本就是件简单的事,我不想搞的太复杂。”
餐厅里的人很多,不少是亚洲面孔,这个餐厅应该不仅仅供应西餐,我看见有一个老奶奶正在用筷子缓慢的夹起她的煎饺。
“你想喝什么?”
“随便。”
“那你别后悔哦。”她一边在菜单上用手指画圈一边对着仿生人服务生说:“要这个和这个。”
“好的女士,请问您还需要点其他东西吗?”
“不用了。”
这里并不是吃正餐的地方,所以大多数客人都是按照自己的口味随意点了些吃的,也有几个中年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方形的传菜机器人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并打开了银色的金属盖,食物的香气马上就充满了鼻腔,随后它打开肚子上的透明玻璃门,从里面拿出自己两杯柠檬水。
“这个柠檬水超好喝哦!”
我表示怀疑,因为虽然看起来一样,但在点菜的时候她说的是要“这个和这个”,证明这两杯是有差别的,不过从肉眼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
“你先喝一口你那杯,再喝一口我这杯。”
“才……才不是想和你间接接吻才这样做的!只是想尝尝你那杯是什么味道!”
“你就别给自己加什么傲娇设定了,一点也不像。”
确定了,果然这两杯不一样!不过她喝完之后看不出表情上有什么差异。
“那我尝尝?”
“尝吧尝吧,超好喝!”
我将杯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避开了她刻意转向我的唇印。
“切!可恶……”她盯着我碎碎念。
我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柠檬的酸味和清香在舌尖扩散,不过这个柠檬显然比普通的酸很多。
确认没有问题后,我开始享用我的银鳕鱼,用刀切开一小块,用叉子叉起来,刚要放进嘴里就感到一阵反胃,随后脸部出现了强烈的灼烧感,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四肢无力,随后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和凳子一起翻到在地。
我失去了意识,被剥夺了感官和对身体的控制,像是睡着了一样。
当我渐渐恢复意识以后,发现自己正站一个纯白的空间里,没有天空也没有地面,只有那无限向远方延伸的白色……
这是我的梦境,我曾不止一次进入这个奇怪的梦境,无法逃脱、挥之不去,那白色像是恶魔的瞳孔,他凝视着我,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没事,只是醉了……”
“本来想骗你喝掺了点意大利柠檬酒的柠檬水,看你脸红的样子,没想到你会对酒精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不要这样做了,未满十八周岁饮酒是违法的。对了,现在几点?”
“六点五十五,放心吧,不会耽误晚宴时间的,毕竟这是找到南希的最佳时机。”
心情还因刚才的梦而久久不能平复,健康管理系统显示我的静时心率超过了正常值,我在是否启动心率管理模式的选项卡选择了“否”。
香久耶离开了我的房间,我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里,简单淋浴后,整个人瘫倒在了装满热水的浴缸里,水流从浴缸内侧的隐形式喷头不断涌出,冲击着我疲惫的身体,这是洗浴系统收集到我的身体状况后自动开启的放松模式。
苹果香氛的清甜气味很快就充满了浴室,舒缓的钢琴曲让人变得放松下来,虽然不是人类创作的音乐,但意外的放松效果很不错。
我又回想起刚才的梦,那是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不停重复的梦,即使做过记忆删除它还是会出现,像中了病毒的终端机不断弹出的窗口一样。
那究竟是什么?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怀疑是很小的时候有人通过梦境入侵干扰了我的记忆,强行将这些东西灌输给我,但我不知道谁会这样做,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做。
换好裤子,将法式衬衫的袖扣系好,将Y字形背带调整到了肉眼看起来对称的程度。我走进了客厅,她换上了一套洛丽塔风格的淡蓝色蓬蓬裙,坐在沙发上浏览着终端机全息屏幕里的内容。
“刚刚我发现了个有趣的事情。”
我凑到她身边,她指着屏幕上治安局法医信息库的一组采样信息,那是从一滩血中提取的DNA。
“两组DNA。”
“嗯,这组通过比对证明是南希的,另一组则在信息库里没有对应结果。”她指着屏幕说。
“这组数据是治安局在哪里采集的?”
她快速点了几下虚拟键盘。“让我看看……是在……中华楼的某个包间里,案发现场。出现了死者,是一名改造人,看纹身应该是……”
“钢铁教会是吧,果然这件事跟桃娘也扯上关系了,要不然她才不会这么热心地和教皇合作呢。”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一切又说不通啊!从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没有发现另一个人出现过的痕迹啊!”
这时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之前我救的那个女孩——名叫春井绘里奈的歌手。如果是她的话,一切就变得合理多了,她有歌手的身份作掩护,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中女生联想在一块。
我掏出终端机,在通讯录里仅有的三个人中选择了标记为“联系人1”的号码,仅仅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柳儿,以最快的速度帮我采集一下春井绘里奈的DNA样本。”
“是。”
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平时一样干脆利落的回答。
“她是谁啊?”
“熟人。”
“废话!算了,懒得管这么多了,谁知道你到底认识多少女孩子,我可管不过来。”
她白了我一眼,语气充满了讽刺,她又接着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抓住她了,还是说你想把今天的晚餐当成最后一顿饭。”
“万一那个在暗中活动的人……”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那个暗中活动的人现在还在病床上。”
“你是说……”
我点了点头,她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收拾好了,去吃饭吧。”
我向她伸出右手,她毫不迟疑地挽住我的胳膊。
第一晚的晚餐是向全船所有的乘客免费供应的,因此我们有机会在这里找到南希,又因为二等舱的用餐区比较密集,所以可以在对方毫不察觉的情况下靠近,看样子这些都在教皇的计算之中。
走在通往主餐厅的路上,那梦境中的白色又浮现在脑海里,那究竟是什么?我无从知晓。站在主餐厅胡桃木制成的门前,我深呼了一口气。
“要上了哦,公主。”
“嗯!”